43、黄雀在后（2 / 2）

几个人将东西捡捡，带了些消暑的凉茶和解暑的药油，便又让周叔拉着车回去了。

“你该到世叔身旁去才对。”琼娘推一推盛维桢。

她是庶民，人堆里随便选个地方就好。他是安国公世子，哪里能和她站在一处？

她还怕人多将他挤着呢。

盛维桢将她虚虚圈在臂弯里，不让旁人挨近她，嘴里道：“有父亲在前头，我在哪里都好。”

琼娘便不再多言，而是小声问：“那药试过几帖了，可有什么效用？”

她还未见过他缠绵病榻的模样，最虚弱的时候便是那日被箭刺中，养了许久也未好全。

他的身子骨不比常人，总是要小心再小心。可是他从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琼娘也不自觉忘记此事，将他当作一个康健的人，时时疏忽大意。

盛维桢不喜欢她紧绷着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只是道：“估摸着可以确定下剂量了，吃上几个月便好。”

“这样简单？”

这病折磨他多年，天下名医全都束手无策，如今虽有了对症的药，也该花费好几年才能根除宿疾、固本培元才是。

盛维桢眸色深远，轻轻点头。

他被这病体拖累了一辈子，早已经厌倦了，自然是越早痊愈越好。

“是陛下和安国公！”

挤在前头的百姓远远望见了飘扬的大旗，忍不住喊了一声，余下的人便都伸长脖子去看。

琼娘垫一垫脚尖，瞧见世叔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上，身后紧随着一匹红鬃马儿，上头坐着秦修远。

她忍不住便皱起了眉头。

盛维桢在她肩上拍拍，先把薄荷凉油滴一滴在她虎口，“秦将军护驾有功，陛下很信重他，或许还会为他与公主赐婚。”

琼娘轻嗤道：“秦修远自负霸道，恐怕难成佳偶。”

高纯熙能认下腹中的孩子，便表明她裙下除了秦修远，确实还有旁人。秦修远知悉此事，绝对会生出嫌隙。否则以两人之前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架势，绝不会到如今都不定下婚事。

这两人内斗起来也好，省的总是寻她的麻烦。

秦修远高坐马上，一眼便望见卓立人潮的一对男女。

那女子身姿窈窕，穿一袭丁香色的轻薄夏裳，臂弯挽一条黛绿色的软纱披帛，满头浓密青丝反绾作朝云近香髻，只在蝉鬓上各缀一个小巧的翡翠流苏蜻蜓钗，并无旁的装饰。蛾眉淡扫、朱唇薄点，雪肤花貌未经雕饰，越发灵逸娟秀、出尘凌波，恍若天上玉人。

她立在拥挤的众人之中，又好像是俏立在云端之上。所有的人都被那缥缈超逸的气质衬得黯然无光，只有一个素色华服、从容雍雅的男子贴近她身侧，仿佛皓月皎雪，交相辉映。

两人喁喁私语，神态亲昵，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秦修远静静注视半晌，心头一痛。

这本该是他的妻，他孩子的母亲。

秦修远扭脸看一眼华盖香车里的少帝，掩藏住眸中的盘算。

薛节的书还在他家中，只是那些书册有数百上千帙，将芳蕤院那间小小的书房装得满满当当，真要一一查阅，也不知要耗费多少年月。

西北的军士们与他征战了一辈子，如今他重新来过，依着那份熟稔照旧将他们收归麾下。如今他有了人手，便只差那份前朝宝藏，作为助他举大事的军资。

琼娘还未与盛家那个药罐子过文定，可见她心中亦有迟疑。

只待盛维

桢病死，她依旧还是他的囊中之物。

“皇姐，朕很喜欢秦将军。”

少帝靠在高纯熙肩头，一双眼睛落在盛膺与秦修远两人背上，意外有了些深沉。

他是帝王，他们是臣子。

谁对他忠心，他就重用谁；谁对他不敬，他就绝不容情。

“能得陛下青眼，是武威将军的福分。”高纯熙摸着小腹，笑意温婉。

要快些将秦修远扶上去，再好生布局一番。如此，待盛维桢病死，安国公府无瑕他顾之时，便是他们一拥而上的好机会。

她将目光落在那丁香色的玲珑身姿上，鲜红的蔻丹轻轻握紧。

现在便先解决了薛氏。

“起驾。”

浩浩汤汤的人流朝城外奔涌，间或几个眼神闪烁的健硕男子穿插其中，看着与建康百姓毫无异样。

“世兄，小心脚下。”琼娘扶住盛维桢的臂膀，一手提起自己的裙裾。

盛维桢颔首，不着痕迹地引着她远离那些过于魁梧的男子。

“已经准备妥当了。”陈安年声如蚊蚋，连嘴唇开合的弧度都极小。

“嗯。”

琼娘身上的幽香还萦绕在他鼻端，那纤细柔弱的素手搭在他胳膊上，满是依赖。她低头只看脚下，他将她往何处带、她便往何处走，半点不疑心顾虑、迟疑踌躇。

像是将自己托付于他的模样。

盛维桢心中一甜，偷着在她飘扬的发尾亲一口，装作无事一般，藏起殷红的耳尖。

很快，他便会将那些碍事的人全都歼灭。

琼娘什么都不用参与，也不必知道。她只用高高兴兴地做她想做的事情、过她洒脱自在的日子，剩下的便交由他为她荡平。

他会小心再小心，不让她发觉自己满手的血腥，做一个干净温润、仁善淡泊的盛庭槐。

作者有话要说：庭槐槐：苍蝇搓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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