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梁瑾宜（2 / 2）

她自恃才学，厌恨以色悦人，可也曾自得于这副绝佳的样貌。

如今这自得全被击碎了。

“夏日炎热，是妾失礼，没有换过见客的衣衫，该妾请四小姐莫怪才是。”

素荷倒了晾凉的荷叶茶来，琼娘笑问：“四小姐登门，可是有何要事要说？”

梁瑾宜低头：“还请娘子屏退左右。”

丫鬟们皱起眉头，怕她来者不善。

素雪抢先道：“奴婢为娘子们续茶。”

她会些拳脚功夫，这位梁四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一拳便能把她打飞出去。要是真有对娘子不轨的意思，她定会护在娘子身前。

琼娘吩咐道：“去采些菱角莲子来。”

丫鬟们不敢忤逆，只能应声退下。

梁瑾宜将自己的侍女也都遣出去，这才柔声道：“盛姐姐都与我说了。”

琼娘默然等她下文。

“庭槐哥哥钟情娘子，瑾宜不敢相争。父亲已向陛下上书，请求陛下收回成命。瑾宜今日前来，一是想见见娘子芳容，二是……”

“四小姐请明示。”

梁瑾宜眼底莹然有泪，又倔强不肯落下。

“自十二岁那年与庭槐哥哥相见，我便立志要做他的妻房。可惜先帝赐婚，将昭阳公主点做世子夫人，瑾宜万念俱灰，便决意修行，再不婚配。”

可是公主与庭槐哥哥离散，少帝还为她与庭槐哥哥赐婚，她满心以为是礼佛虔诚、感动上苍，高兴得几乎昏死过去。

可这欣喜还未过半日，盛馥芳便登了门，告诉她庭槐哥哥不喜欢她。

他心有所属，再不会改变心意。

“瑾宜求娘子怜悯，容我做个微末的媵妾，只要能随侍在娘子身侧，此生无憾！”

琼娘愕然。

相府的小姐，除却王公宗室家的女子，再没有女儿家能尊贵过她了，否则也不会被赐婚做世子夫人。这样出身的女子做媵

妾，先不管她应不应，只怕梁相先将这个女儿扼死了。

“四小姐何苦如此？”

梁瑾宜昂脸道：“唯情而已。做妻做妾我都不在乎，我也可已答允你，绝不侍奉庭槐哥哥，我只要能常常见到他，便心满意足。”

琼娘低低叹口气：“可是我不愿如此。”

倘若是秦修远，莫说是收个媵妾，就是侧室夫人也无妨。只要不耽误她过安生日子，秦修远便是要过酒池肉林的□□日子，她也不会理会，至多是不让他沾自己，免得染上脏病。

可这是盛庭槐。

世上唯一的盛庭槐。

“妾与庭槐之间，除非情谊断绝、两不相干，否则绝不容第三人夹在其中，无论是婢女、侍妾、还是侧夫人。”

梁瑾宜落下两行清泪，通红的鼻尖脆弱又可怜。

“我晓得你的心思，换做是我，也断然不会答允这样的请求。我今日对你说这样的话，便是将这十几年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全然忘记了女儿家的廉耻矜持，丢尽了列祖列宗的颜面！可是我、我……”

“倘若不能成全这一片痴心，瑾宜宁愿去死！”

琼娘坐直了身子。

“说到底，妾与世兄如今还未成连理，四小姐的请求实在太为难妾了。”

她用软帕为梁瑾宜拭去泪痕，幽幽长叹一声：“这事无人能代庭槐做主。你若要求，就去求他吧。倘若他应了你，你便是他正经的世子夫人，不用折辱自家门楣屈居妾室，连累孩子都成了庶出。”

“他允了我，你就不嫁他了？”

梁瑾宜掩面而泣，伸手将琼娘推开：“你不嫁他，他怎么会允我呢？他要是会允，我又何苦来求你！这世上有哪个女子想要做妾！我不想风风光光八抬大轿进门，做他生同衾、死同穴的正室夫人吗？”

琼娘手肘磕在桌角，微微一麻。

她扶着胳膊站直身子，见素雪探头看进来，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女子想与旁人分享所爱之人。四小姐这是在为难妾，还请莫要再提了。”她将茶盏轻轻一磕，摆明送客之意。

梁瑾宜定定凝望她半晌，呜咽着跑了出去。

“呸！”素雪快步冲进厅中，望着琼娘的胳膊想动不敢动：“娘子

该让奴婢们直接将她撵出去，何苦听她那一大篇废话。”

娘子好心安慰她，她还伸手推搡，梁相家教养出的女儿竟这般无礼，还妄想当世子夫人呢！

真进了门，哪天也这样推推世子爷，都不需郡主动手，大小姐都能撕了她。

不让她嫁还是保她性命呢！

“我无事。”琼娘皮都未破，对梁瑾宜倒不曾恼火，“她待世兄的情意是真的，陛下为她赐婚，世兄却又让盛姐姐拒了，难怪她会如此。”

她甘愿自贱为妾，这是需要耗费极大勇气的。

可以舍弃体面、尊严与家族，这样的情意该得到一份尊重。

但也仅是如此了。

她绝不会将庭槐相让。

作者有话要说：庭槐槐的小迷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