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谋定后动（1 / 2）

琼娘脸上含着笑,看着盛维桢窘迫涨红的脸，心底轻轻一叹。

今日换做任何一个男子,她都会心存疑窦,思量他对梁瑾宜是否全无心思。

但这人是庭槐,她便半点不会多虑。

“梁四姑娘从你府上离开之后，又邀了阿姊一回，阿姊不耐烦与她多言,便将帖子拒了。梁四姑娘……又遣人拦了一回青柏。”

他微微垂着头,俊颜霞染,像个扭捏的小姑娘。

琼娘心知梁瑾宜还是为了做妾的事情纠缠不休,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这就是情之一字、莫可奈何？

盛维桢接着道：“梁四姑娘曾与信阳伯家的姑娘有些龃龉，一时做下错事,被我暗中探知。我见她屡屡纠缠,恰好陈安年拿到了长公主的册子，所以……”

所以干脆让她们狗咬狗,省的再来烦扰琼娘。

琼娘一愣,“信阳伯家的小姐？”

能让梁瑾宜不顾自家声名，就这么明火执仗地对上皇家长公主，一定是被拿住了一个不小的把柄。

就是不知道那位伯府千金究竟遭遇了怎样的事情。

看出她的好奇,盛维桢略一犹疑,低声道：“信阳伯府有六位小姐，与梁四姑娘有嫌隙的是五小姐。此事说来与我也有一点干系……”

那时盛馥芳刚刚定下和曹叡的亲事，庆城郡主开始操心起他的婚事，为此大改往日孤傲作派,开始热衷起参加大小宴会，借此相看各家的淑女。

她的心思不难看破，诸府夫人们也都不是傻子，一来二去便有了思量，开始推着自家的女儿拜见郡主。

信阳伯夫人出身陈家旁支，五小姐是她嫡出的女儿，与盛家算是表亲。郡主择选儿媳的条件极为严苛，对那位五小姐并不满意，却也碍于娘家情面多见了她们母女一次。

之后便有风声传出，说是安国公府相中了信阳伯家五小姐。

安国公世子身子弱，但身子弱也有身子弱的好处，他背后偌大一座安国公府，只要自家女儿生下他的孩子，自家便等于有了半座公府。况且盛维桢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出身又高贵，本朝也不禁止寡妇再嫁，让他当女婿，并不算推自家女儿入火坑。

这样一个

抢手的香饽饽落在信阳伯府那个破落户头上，谁不嫉恨三分？

梁瑾宜待盛馥芳一向殷勤，她为人冷清，又年纪小未曾及笄，旁人只当她是盛大小姐的闺阁好友，从未将她与世子关联一处。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悄无声息便让那位五小姐当着男女宾客落水湿身、坏了名节，险些活不下去。

这事发生在盛馥芳做东的小宴上，她将要出阁，特意邀来相熟的子弟小姐欢聚一社。

出了这样的事，实在让她恼火，一定要向下层层追责，出掉这口恶气。

梁瑾宜谋算严密、没留下丝毫猫腻，却漏算了盛馥芳的霸道脾性。她一个闺阁女儿再如何心思缜密，也不会毫无破绽，只好向父亲梁相和盘托出，请求他为自己善后。

梁相便亲去信阳伯府，聘五小姐为二儿媳，还请托人情，让盛膺为他们主婚。

安国公的面子不是那么容易给的，五小姐闺中的那点意外，也就再没人提起。

梁家做到这一步，盛膺便不再让女儿深查下去。

盛馥芳却还是因此与梁瑾宜交恶，再不肯和她往来，听说梁瑾宜为自家弟弟立志不嫁、拖到十九岁也不出阁，还出言讥笑了她两句。

琼娘从不知道那位清秀孤冷的梁四姑娘还有这样的往事。

她凝眉思量一瞬，问道：“那位五小姐已做了她的嫂嫂，就算知悉了当年落水的真相，也奈何不得她吧？”

这世道便是如此，女子嫁了人，便算是夫家的人。

她要是揭发梁瑾宜的恶事，带累了梁家名声，她自己跟着被殃及不说，更没处安身立命了。

盛维桢道：“梁相的长子几年前一病没了。”

琼娘顿时想通了关键。

梁瑾宜无论是不是真的终生不嫁，女子所能依靠的终究是父兄。梁相夫妇年岁已高，将来必定是二子接管梁家，内宅里的事情自然全交给昔日的五姑娘、如今的二少夫人。

也就不怪梁瑾宜害怕了。

不过依着她对庭槐的情谊，或许不拿这些事情胁迫，她也会心甘情愿受他驱策。

琼娘乱想一通，忽然听他问：“你是否生气我这般算计她们？”

他耷拉下眼尾，星华熠熠的眸子泛着轻红，可怜巴巴地牵住她薄软的

袖子，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了受气的小媳妇。

琼娘敛眉：“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只是比起借力打力，她更喜欢自己亲自反击。

那些幽禁高楼的岁月，那些悲愤与孤寂，都不会轻易抵消……

她的脸颊泛着轻微的青色，细长的眉尖轻轻蹙起，轻垂的眼尾露着一点暗红，盛维桢心中一痛，伸手摩挲她的蝉鬓。

“你我将成夫妻，从此夫妇一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不想琼娘与我见外。”

他的嗓音略带喑哑，好似藏着万千思绪，琼娘将脸颊在他掌心蹭蹭，缓声道：“你上回跟我说了你的梦，我还未告诉你我的‘梦’。”

不过那又何止是一个梦呢。

*

琼娘乘着庆城郡主的车驾回府，素心难得地上前一次，抢先将她扶下车辕。

素雪歪头瞧她一眼，拉着霜朵跳下车，“快去找素荷姐姐讨凉果子吃。”

霜朵被牵往厨下，一面走一面擦去额头细汗：“走慢些。”

两人很快走没影儿，琼娘脸色转冷，低声问：“如何？”

“有人来过，东西已经抄走了。”

素心神色木讷，一双眼眸却极为灵动：“奴婢在娘子的匣子里洒了些药粉，那香气极为幽微，轻易不会发觉，却很容易染到他接触过的人身上。”

贼人开匣子抄录她的小笺，染了香气回去，身边的人也都会染上。

琼娘闭一闭眼睛，慢慢走在道上：“明日你去霜朵跟前晃一晃，若是……也不必来回我，直接去向世子传句话，就说一切依约行事。”

“是。”

素心悄然退下，琼娘自己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