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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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怎样面目全非,

一定还有什么东西,

一如最初静静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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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靠近目的地,焦虑渐渐沉淀,些许不安的怯意从心底里一点点浮上来。

许多杂乱的念头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反倒让九原杉的步伐变得有点迟疑。他又看了随身携带的罗盘一眼:山姥切没有骗他,一直在原地等待,现在他们之间只剩下不到一千米的距离。

八百米。

五百米。

三百米。

……

当九原杉看到那个破败的不成样子的废弃神社时,那些无法分辨的念头瞬间蒸发,脑子被清空。在吵闹的耳鸣声里,小孩的步伐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落点精准。

黏腻潮湿的青苔在脚下打滑,九原杉迅速抓住一边的草根才没让自己摔下去。等他爬上神社前的一小片平地,身上、手上都沾着碎叶和泥污,多少有些形容狼狈。

快步走到神社的本殿前,拉开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纸门。

有敌人!

绯雪在第一时间出鞘,声音清越,刀光雪亮。这是来时之政后经常和时间溯行军打交道的九原杉的第一反应。

而被他刀尖指着的敌人却不像以往遇到的那些,嗅到审神者的气息就疯了一样扑杀过来。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他刀剑相向的小孩,猩红的眼睛里甚至透着安然和明净。

九原杉意识到什么,看了罗盘一眼,平复了自己依旧有些急促的呼吸,这才静下心来再感应了一次,这周围真的只有这么一个“人”,那么……

“……山姥切?”九原杉和山姥切国广的契约早已断开,刀剑暗堕后力量性质也完全改变,再加上打刀现在和时间溯行军相差无几的外貌,小孩真的没法儿一眼分辨出来。而且……

“为什么,怎么可能?”

把自己的身形掩在神社最内侧角落阴影里的山姥切国广拿出之前用御守从流浪刀那里交换到的终端,伸出骨化后不太灵活的手指稍显笨拙地输入文字:[是我。]

他不怪审神者没有一眼认出他,也知道九原杉为什么不可置信。他曾经身负本命契约,即使后来契约断了,但因为契约得到的强化还在;他还拥有审神者

的赐福,当初暗堕程度也不深。按照原本的情况,他这会儿绝不该是这副样子。

是他自己,为了潜入敌营调查,故意在和溯行军的战斗中受伤,然后任由秽气通过伤口彻底侵染自己。不把自己的气息变得和敌人一样,他根本混不进去。

九原杉手里拿着从鹤丸那里收缴来的终端,看到[是我]那两个字的时候怔愣了一瞬。猜想得到证实,心脏突然被揪紧:山姥切,真的是山姥切,属于他的山姥切。

原来,之前打刀付丧神一直没有跟他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已经说不出来了。

暗堕的骨化侵蚀了打刀的全部,他现在连声带都没有,自然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九原杉害怕最近起伏激烈的情绪吓到已经许久不见的本命刀,只能死咬着唇压抑自己。

在刚才等待的时间里,山姥切国广设想过此刻,觉得比起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某个角落,能死在自己的主人的手上,已经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他所有的觉悟都是建立在这种设想上的。

但审神者确定是他后就彻底收起绯雪直愣愣地朝着他靠近的举动让打刀所有的觉悟瞬间崩塌。

他无法说话,只能摇着头拼命朝后退,倒把已经腐朽的墙面又弄塌了一块。

九原杉察觉到打刀堪称激烈的抗拒,只能停下自己的脚步。

后面一路追着审神者的其他刀剑付丧神也已经陆陆续续到了附近。除了鹤丸国永,其他刀剑都和山姥切没什么交情,只能给打刀一个冷冰冰的客观判断:

太严重了,不可能救的回来,就算能,那代价……

没等其他刃靠太近,九原杉就先开口:“我想和山姥切单独说几句话,你们能稍稍离远一点吗?拜托了。”

先到的几刃本能地听从了审神者的命令,退开一些。

和髭切、烛台切光忠一起落在最后面的鹤丸国永远远看见神社那边的情况后突然出声大喊:“药研,阻止他!”

但是没能来得及。离审神者最近的短刀犹豫的瞬间结界就已经在神社周围张开,九原杉回头看了被结界隔离在外的其他刀剑一眼,声音轻若羽毛,“对不起。”

这下子,所有刃都感觉到不对了。

“大将。”

“主人。”

……

鹤丸国永出现在结界外的时候,原本洁白的出阵服已经变得脏兮兮的,有不少碎草叶和青苔的暗斑沾在上面,还被荆棘条挂出不少细小的口子。

他肯定是一路拼命赶过来的。九原杉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鹤丸,如此狼狈,气喘吁吁,汗水甚至黏湿了太刀额前耳鬓的碎发,脸上也有点黑乎乎的,不知道粘上了什么。

当初灵力被污染的时候,甚至接受稽查队酷刑的时候,鹤丸都是从容有余的。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除了表面灵动愉悦的光外,全是千年历史沉淀下来的平静。但是现在,九原杉第一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最深处翻涌着的东西。

鹤丸国永临世三十多年,眼力是有的。九原杉现在张开的这个结界,他们九刃,不,就算加上里面那个,十刃一起上一时半会儿也破坏不掉。

渥美晴乃……那个该死的恋童癖。

鹤丸现在已经懒得跟审神者分析利弊摆事实讲道理了,那些九原杉都懂,比他们还懂。可小孩就是心里门清也还是要这么做。

“出来,现在出来我还可以原谅你。”鹤丸国永一手撑在结界上,冷冷看着九原杉,那种暗沉且毫无笑意的眼神,第一次落在了审神者身上。

从刚刚开始,对结界外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无动于衷的审神者还是走到了鹤丸面前。他们之间不过两步距离,隔着冰冷的结界,咫尺天涯。

审神者用一种堪称郑重的姿态在鹤丸面前跪坐下来,一个没有半分敷衍意味的伏身礼,“对不起。”

鹤丸说现在出去还可以原谅他,但他是不会出去的。而且,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就已经不指望能被鹤丸原谅了。

他总是说鹤丸骗自己。但事实上,自从太刀向他宣誓效忠的那一天起,鹤丸答应他的事情样样都做到了。

效忠于他,一直陪伴他,用心保护他、教导他,甚至在生活琐事上也细心体贴。

连老师都说过这振鹤丸对他实在上心,这种上心甚至压过了鹤丸本身跳脱飞扬的性子。

然而反观作为主人的自己,他似乎从来没能给鹤丸带来什么好处。

太刀自始至终只对他提过两个要求:希望他保重自己好好长大,还

有不能丢下鹤丸。

他都答应了。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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