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英(1 / 2)

加入书签

卯时三刻,天光乍破。

林湛素来睡得浅,晨曦方从帘子外透进来时便醒了。雨稍歇,廊前仍挂着断续的水珠子,他坐在床边盯着那圣旨看了片刻,唤淮生进来更衣。

成惠帝不算勤政,一日一次的早朝被他改成了五日一次,还时常撂挑子不干。今日又赶上皇帝称病罢朝,林济远早早起来去了演武场,府里还是一片沉寂,林湛经过倚松园的时候瞧见他大哥在院子里束裤脚,便立在门口唤了一声。

“老三啊。”林渝将两边裤腿都扎进靴中,抬头看过来,“去衙门吗?一道坐车走。”

“大哥去兵部,我上翰林院,又不是同一条路。”林湛靠着拱门,捻着手边一枚松叶,探头往隔壁看:“二哥呢?昨晚没回来?”

“他敢?看我不抽死他。”林渝眉峰一抖,脸上杀气陡现。

“那我听着隔壁没声儿……”林湛小声嘀咕。

“估计这会睡觉呢,爹不在,也没人管得了,我可不想去掺和,被他缠上今天就别想出门了。”林渝从小厮手里拿过佩刀,对林湛道:“今日第一天当差,遇事谨慎点,谁敢欺负你回来跟哥说。”

林湛点点头,跟他一道出了门。

日光熹微,长街上人烟寥寥,马车披着濛濛水色驶出桂衣巷。林湛先去翰林院应了个卯,随后带着淮生进宫。

过了二道宫门,淮生便不能再向前了,来接引的是文经司掌事女官蓝轻羽。她领着林湛往后宫走,边行边道:“四位殿下都已到齐了,林先生看还需要什么书,只管吩咐便是,下官去文经司取来。”

林湛盘算着那四位皇子的年龄,说:“取一卷《国榷》,一卷《礼经》,一卷《对韵歌》,有劳。”

“好。”蓝轻羽点头,又道:“陛下给林先生拨了是个护卫,就候在含英堂门外,若是先生遇见什么……不寻常的事,那些护卫可保护一二。”

她动作很小地瞥了林湛一眼,似乎话里有话。

林湛知道她什么意思。这不寻常的事自然只有在碰见太子的时候才会发生,从前两任东宫讲读短命的前车之鉴来看,给太子当讲师还真是个技术活,要在内外多重危机下艰难求生。

说话间走到了含英堂门口,林湛停下脚步,拱手一礼:“蓝姑娘放心,林某会注意的。”

“那下官去为先生取书。”蓝轻羽转身离去。

林湛理了理衣裳,走进含英堂。

上一世这是太子一人的学堂,如今多了三位同窗,自然也添了三张桌案,四个皇子老老实实坐在桌前,像田里四根壮实的小萝卜。

最边上那个萝卜……是歪的。

林湛看了一眼将脚翘在桌上的太子殿下,默默地移开视线,转头打量剩余三个学生。

二皇子楼云焘上辈子跟楼云烈势同水火,林湛最清楚他的为人,实在提不起什么好感。八皇子楼云照脸上还挂着鼻涕,靠在他皇兄身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看来看去,只有七皇子比较可爱。

见到林湛看过来,楼云煦开口,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先生”。

真乖!

林湛顿时心花怒放,暗道自己上辈子怎么瞎了眼相中太子,这位看上去可比楼云烈善良多了。

他连忙走过去,揉了揉这位小可爱的脑袋。

楼云烈眼睁睁地看他伸出手,然后……义无反顾地越过自己,玉白的手落在了旁边那位包子身上。他扭过头,眼神冰冷地瞪了楼云煦一眼。

楼云煦假装没看见,仰脸看着林湛,问:“先生,我们今天学什么?”

林湛坐到主位上,摆出老师的姿态,正色道:“几位殿下之前都看了什么书,先同臣说说,等下会有人送书过来。”

楼云焘:“《六合经》与《国策》已全部读完了,《国榷》只学了第一卷。”

楼云煦:“回先生的话,我看过《礼经》的修身与立德两卷。”

楼云照:“……才将字认全了。”

楼云烈迎上那道熟悉的目光,猛地一拍桌板:“老子屁都不会!”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