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如此无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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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尚书:“当然不是!”

越青君点点头:“那就是要欺君罔上。”

唐尚书一噎,一口血堵在喉咙,怎么也喷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沉沉:“六殿下,此事关系重大,若是将其呈给陛下,后果可不是你能担得起的。”

“我今日来此,便是奉命做父皇的耳目,看他想看,听他想听,其余皆与我无关。”

他抬头看了眼荀尚书,“继续。”

唐尚书目眦欲裂,却毫无办法,然而哪怕他是朝廷重臣,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名皇子如何,哪怕六皇子再不受重视,那也是天家血脉。

之前越青君淡定从容,温和好说话的形象,顷刻之间变成了心机深沉,他甚至想对方昨天为他求情是不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今日参与其中。

连唐尚书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窥见了真相。

荀尚书哪怕为官多年,也难得遭遇此时的僵持场面,前有实权尚书,后有当朝皇子,他作为本案主审官,反而被衬托得像是个工具。

但不审下去是不行的。

只是今日之事大约不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发展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场面都十分僵硬,唐尚书已经失去对情势的把控,荀尚书也终于能发挥刑狱人员的本事,真正审理这件案子。

一切进入正轨,却不是唐尚书要的正轨。

当然,荀尚书也没深入询问宁悬明方才说的那一大堆足以让人掉脑袋的东西,既是审理许子穆的案子,他就只问这些。

宁悬明将从前发现的账目疑点重新说了一遍,这回再也无人能恍若未闻。

只是越听越觉得棘手,并非是真相难查,反而是真相太简单浅显,便是还未审理,众人也能猜到一二。

可真相与天子想要的结果截然不同,那这样的真相,还要成为“真相”吗?

唐尚书心中百般思量,衡量双方如何取舍。

如今,比起一个许子穆,他更担心眼前这个宁悬明,如果这次放过,就是给自己留下祸患。

“荀尚书,今日已经审问过一轮,大家也累了,六殿下也要歇息。”

让一个人悄无声息死在牢里,并不难。

斜斜倚靠在椅子上的越青君懒懒坐直腰,“我今日不过是旁观,审问之事一应安排皆由荀尚书定夺。”

说罢,他又略感疑惑看向唐尚书道:“唐尚书之前不还想早日结案?怎么今日还未过半,就觉得精力不济?”

唐尚书嘴角抽抽,“臣是忧心殿下身体。”

越青君握着手中的白玉念珠,一颗一颗,缓缓转动,声音一如既往温和平静,只是落在唐尚书耳中,却令人咬牙切齿,“我的身体并无大碍,还是父皇交代的任务更重要,诸位,请继续吧。”

既然有了诸多疑点,那么下一步便是继续查证,只是户部乃朝廷重地,自然不能随意让人进出,接下来全程,仍是要唐尚书带路。

唐尚书脑中思绪翻来覆去,眼下情形显然是许子穆有罪板上钉钉,保是保不住了,若要将损失控制在最小,就要深挖,将许子穆钉死在“畏罪自杀还企图摆脱罪责保住身后名与妻儿族人”的结果上。

不是天子轻信,也非臣子无能,而是许子穆胆大包天,诡计多端,如此,天子纵有再多怒火与不满,也大多会朝着许子穆去。

许子穆死了,可他的妻儿族人还在。

思及此,饶是唐尚书手上并不干净,也难免感到胆寒。

越青君从未指挥众人应该干什么,却让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按照对方给出的唯一一条出路前行。

起身欲走时,越青君又顿住脚步,垂眸漫不经心看了宁悬明一眼,“既是户部的账,还是要户部的人自查才更方便,让所有被牵扯到人员都参与其中,既有人手也更方便佐证,荀尚书,你说呢?”

荀尚书拱手,“殿下说的有理。”

越青君让了身位,示意主审官走在前面,后者也不好和他彼此谦让,越青君虽然看上去谦逊有礼,温和有度,但实际上有种坚定的,让人难以违逆的气度,身位刑狱人员,荀尚书更为敏感些。

顾从微落在后面,在宁悬明起身时伸手扶了一把。

宁悬明:“多谢。”

顾从微笑了一下,“不必客气。”

他可看清楚了,方才就连两位尚书都拿此人无可奈何,若是能度过此劫,此人将来只怕大有可为。

这样厉害的人物,自己扶上一把,是不是也能沾上些运气?

不过片刻之间,顾从微就愉快地决定,今天不洗左手了。

虽是配合调查,但荀尚书已然明白宁悬明不会成为被牺牲的弃子,不仅如此,待此事结束后,对方也算检举有功,明面上的赏赐不会太差。

既如此,就不便再将对方当成犯人看管了。

宁悬明跟在一行人身后一起出了地牢,走出牢房,头顶灼热的阳光稍有刺眼。

他刚用手稍稍遮挡,头顶忽然撒下一片阴翳。

宁悬明抬头看去,却见是那位六皇子身边跟着的内官,正撑着一把伞遮在他头顶。

“宁主事,这是殿下送您的。”

吕言将手中的伞和一根发带递给他。

自听见宁悬明的名字后,他已经想起对方是谁了,自然不会对越青君的反应有所惊讶。

宁悬明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越青君,心中不知想过什么,伸手坦然接过两样东西。

简单将头发束在身后,他举着伞走向越青君,最后在三尺外停下。

“多谢殿下今日相赠。”他弯了弯唇,瞧着便是脾气极好的性子,丝毫看不出方才还敢面不改色威胁朝廷大员。

言行举止间,自有一股与越青君的仙不同的风雅气度。

越青君静静看着他逐渐走近。

短短几丈距离,却似走了千里,不过片刻时间,却像过了万年。

一步一步,最终停在自己面前。

见他目不转睛,宁悬明出声询问:“敢问殿下,从前可是见过下官?”

越青君眸光微动,“并未,今日乃初次见面。”

那你为何一副与我很有故事的感觉?

不等宁悬明再问,越青君就提起了一个莫名的话题,“你叫宁悬明?”

“临危之悬,日月为明?”

宁悬明心中微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解读他的名字。

无需回答,越青君便浅浅一笑,“很好的名字。”

他眼中没有恶意,反而带着隐隐的欢喜,和毫不掩饰的善意,宁悬明却不知,这已经是越青君压制后的结果。

温柔的声音好似一缕风,和善又动听,像诱人的陷阱,“它很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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