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是哀家的意思(1 / 2)
037、是哀家的意思
这句话,曾经是他和姜婉共同的方向。
是姜婉为他立下的赫赫战功。
是他允给心爱女人的瑰丽山河。
江山为聘,一统南淮,这八个字也曾是九仙最动人的故事,如今却变成了南淮盛京冰雪覆盖下的荒唐。
她是皎皎明月,他是星河璀璨。
象征着瑛郎与婉婉,虽曾走过最黑暗的峥嵘岁月,却依旧如同夜空中陪伴彼此、交相辉映的星月般,从不曾放开过彼此紧握的手,成为了彼此前行路上永恒的明灯和指引。
他们曾携手缔造了无数的奇迹和辉煌。他们曾是羡煞世人的帝后。
荣光之巅,也曾短暂的比肩与相拥。
滚烫的心,也曾紧密的重合与相融。
可最终。。还是走散了。
年轻的帝王被这句话震得心神不稳,雾气朦胧里,姜婉仿佛看见了祁瑛眼中的泪光,一闪而逝,恍若只是她的错觉。
他往姜婉的面前凑过来,很近,鼻息扫过脸颊,以及温泉水下被贴紧的胸膛,祁瑛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神说不上是失望还是落寞,他并没有落下唇来,反倒是突然松了手,逃到了离姜婉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祁瑛的声音很轻,但姜婉还是听见他说:“你不是她。”
那个要帮他一统天下,能帮他一统天下的人,抛下他了。
姜婉没有再吭声,身上的疲乏和病弱适应了温泉的暖意后,变成了疯狂肆意攀附骨骼的怪物,一点一点拉扯吞噬姜婉的意识。
力道瞬间就被卸了个干干净净,连攀住岸边都做不到。
撒手昏厥掉入温泉水中的时候,姜婉觉得自己的心脏停跳了一拍,黑暗瞬间笼罩了她,庆幸的是,落水的瞬间,祁瑛已经起身过来,一把将姜婉捞了起来。
她靠在自己的臂弯里,这回是真的怎么叫也叫不醒了。
就这破身子,还妄想夸下海口帮他?
祁瑛扯了扯姜婉湿漉漉的长发,皱起了眉头。
他朝外喊了长忠一声,长忠不敢靠进来,只能在屏风外站着。
“找些宫女来,送敬妃回去。”
不知道是病还是弱,又或者的确是他的惩罚太过了,总之看着在自己面前二次晕厥的姜婉,祁瑛突然就失了继续折磨她的兴致。
她被裹上棉被抬走,温泉也熏不暖的脸露出来半张,依旧是花白的冷色,祁瑛的眉头皱得更紧一点,微抬手指带动水花:“找个太医,给她瞧瞧。”
长忠连忙应下,外头风寒,棉被连着脑袋也要一块儿蒙好,免得落了头疼的毛病,大晚上的,轿子风风火火又抬回梅惜宫去,一连三日侍寝,梅惜宫原本就无数双眼睛盯着,此时正是各宫都准备歇息的时候,轿子刚从金池殿出来,消息便像出笼飞散的鸟儿般,在后宫之中传开。
云徳宫外的小太监猫着小碎步飞快的走过长廊,最后在被照得光暖的厚帘前跪下:“启禀太后娘娘,敬妃回宫了。”
里头没有动静,更没有回话的声音,跪着的小太监不敢动,伏低了头。
很久后,帘子边才隐约看见个黑色身影:“怎的突然回去了?”
“奴才不知,不过。。皇上让传个太医给敬妃瞧瞧。”小太监赶紧回答。
那身影听了这话,立刻转身往内寝过去,到了已经躺下养神的太后跟前,才轻声把这话复述了一遍。
隔着床帘养神的楚氏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两鬓已经有些斑白,早年过得辛劳,即便是做了太后,如今也显老态,她掐动佛珠的手指停住,靠在金丝软枕上稍一侧脸,声音有些嘶哑的开口:“皇帝既然让太医给她瞧瞧,便让太医好生照看。”
站在太后身边的姑姑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头发梳得格外齐整,用一根紫檀木长簪挽在脑后。
她抬眸,听懂了太后话里的意思,略一福身,退下了。.
夜色袭来,主要的几条宫道上烛台依旧明亮。
顺财走得飞快,时不时停下脚步等待催促一声走得气喘吁吁连连擦汗的许太医:“劳烦您快些,我家娘娘昏迷着醒不来,身上一直发着抖,冷得厉害。。”
许太医忙不迭的应着:“是。。公公带路。。”
皇上叮嘱给敬妃看病,他不敢怠慢。
太后身边的姑姑方才又悄声来过,他更是诚惶诚恐。
今晚当值,属实倒霉。
好不容易赶到梅惜宫,院儿里青梅腊梅忙成一团,显些撞了许太医。
静月把热和的汤婆子放到姜婉脚中间,裹紧了被子都顾不得擦汗,伸手往被里摸了摸姜婉的手——没发抖了,可体温还是温温的,屋子里碳火烧得那般旺,她和两个丫头全都汗流浃背,姜婉裹着厚棉被,才勉强回温。
“这般热?”
顺财撩起帘子请许太医进去,外面寒风吹着,帘子一开就是火辣辣的热气,熏得许太医下意识嘀咕了句。
静月回头看见太医来了,赶忙起身把床帘放下来,只留了手腕处的一个小口。
她盯着许太医手上的动作,皱眉焦急,又不好催问。
白日里殷正山就说了姜婉如今这幅身子有异,他都没见过这种脉象,许太医自然也不会见过。
这一点上,静月还是更信殷正山的。
她现在只盼着许太医能施针让姜婉醒过来,身子暖起来,否则那炭炉再烧下去,非得把梅惜宫点燃了不可。
在这屋子里呆着,没一会儿许太医也热得连连擦汗。
可看了半响,除了姜婉脉象比之寻常人孱弱了些以外,什么也没瞧出来。
揪不出病症所在,许太医便只能认定姜婉是天生体寒,实在热得呆不住了,干脆直接下手给姜婉施针,一炷香的时间以后,姜婉终于睁开了眼睛。
许太医收针松口气,小声道娘娘是过于劳累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实际情况跟许太医指的操劳,又相差甚远。
静月见许太医拎着医箱站起来,小声道:“娘娘操劳,还望太医如实同皇上回禀。”
许太医面露尴尬之色,皇上的床笫之事,原是不应该插嘴的,但敬妃的确身体有恙,又不得不禀,只能点头应道:“臣自当。。如实告知。”
说话间,已经到了房门边,静月拍拍腊梅的胳膊,让她赶紧跟着许太医回太医院取药回来,回身正要让青梅再给姜婉抱床毯子来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动静声,顾不上开口,赶紧快步走到姜婉床边。
她撑着身子已经坐起来了,静月帮她垒高枕头,皱眉道:“娘娘明知身子不适,为何还要。。。”
姜婉却抿嘴轻笑:“以后应该都不用去了。”
“早些时候奴婢去皇上跟前回禀,也是一样的。”
姜婉摇头:“自己看见和听旁人说,怎么能一样呢?”
旁人看来她是三日皇恩,不想个办法断了祁瑛的念头,表白了自己的立场,恐怕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如今已然被祁瑛推上了风口浪尖,飓风之下立稳身形,别被席卷进了深渊里,便是万幸。
“别烧了。”听见青梅那边夹碳的声音,姜婉侧脸叮嘱一声,让她把炉子挪出去一个,这屋里再暖也暖不到她身上,反倒是闷人。
等腊梅拿了药回来熬好,姜婉已经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半夜醒来,满头虚汗。
.
她在梦里见到一个人。
是她如今日日相对的面容。
不过比如今这张脸稚嫩青涩,个头也矮些。
是年少时候的宋玉娇。
梦里的宋玉娇睡在树荫下的躺椅上,手边的矮桌上放着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碗,似乎是果珍,还浮着没有化完的碎冰块。
那应该是夏日,远处几声蝉鸣很微弱,风也像是静止了,树荫挡去日头,身上却还是很暖。
宋玉娇手里拿了一把小团扇,此时轻搭在她的身上,摇摇欲坠。
而姜婉就站在那树旁看着她,试图伸手碰一碰宋玉娇的时候,姜婉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宋玉娇的身体。
一时竟不知道究竟是她闯入了宋玉娇的回忆,还是宋玉娇的灵魂落入了她的梦中。
不过很快,年少的宋玉娇就醒了过来。
她恍惚抬手揉眼,忘记了自己是捏着小团扇睡去的,手一松,扇子便落了地。
而后宋玉娇的视线便看向了姜婉所在的位置,她睡眼惺忪,眨了眨眼后,对着姜婉轻笑起来。
姜婉怔住,直到身后有人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走到宋玉娇面前,姜婉才知道宋玉娇看见的人并不是自己。
那是个穿着异常华贵的女人背影,头上戴了凤钗,身上绣有凰纹。
姜婉听见宋玉娇喊她:“母后!”
然后那女人颇为无奈的开口:“冰盏少喝些,闹肚子。”
宋玉娇笑起来:“我热嘛~”
热?
姜婉伸出手,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话来,而眼前的场景突然飞速的离她远去,黑暗重新笼罩了她,没了日头的照耀,身上瞬间便被寒冷笼罩。
等再睁开眼,身边的珠光微弱,静月守在床边,靠着床沿已经睡过去了。
若她梦里的内容真的是宋玉娇生前留在这具身体里的记忆,那么年少的宋玉娇显然并不是如今这副残破的身子。
她也能跑能跳,俏皮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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