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一场必胜的赌(2 / 2)
长忠立马领命,上前把温好的酒给祁道倒上:“王爷,请。”
祁道早上的时候就喝过几壶酒了,然后又到京郊外跑了一阵马,觉得不够过瘾,这会儿祁瑛让他接着喝酒,他反倒是求之不得,从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就目不斜视没有往江莠那边看,这会儿更是闷头往嘴里倒酒,喝得又急又猛。
祁瑛看他这神情,大概猜到了今早上进京路上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现下那么多人在这里,他不好问祁道,便抬手拍了拍祁道的肩膀:“你倒是喝得爽快,也不和朕碰一杯,属实不够意思。”祁道苦笑起来,又给自己满上一碗,和祁瑛手里的撞上:“敬皇兄。”
说完,又径直灌了下去。
江莠垂眸没看祁道,放在下方的手却依旧不自觉的握紧了。
太后瞧着祁道这样灌自己酒,皱眉拦他:“这是宫宴,又不是比酒的地方,东西还没吃,倒是准备先把自己灌醉了?”
听了太后的话,祁道倒是不再继续给自己倒酒了,他神色严肃的坐着,几杯酒下肚之后,才敢抬起头往江莠那边看一眼。
发现江莠低垂眼帘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后,心里又像是窝了一把火般不适。
既然祁道也已经到了,郭蓁蓁便笑着说是不是可以开宴了,冬日里天黑得早,闽湖庭里早就已经点上了蜡烛,这会儿跟远处的烛台照相辉映,反倒是能瞧见外头闽湖面上波光粼粼的。郭蓁蓁的提议正是时候,太后略一颔首,洛姑姑和长忠便张罗着收拾桌子,将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了。
宫宴的东西都是御膳房供的,手艺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沾水碟子的味道也很好吃,只不过祁瑛吃到嘴里却觉得缺了点什么,心里想着的反倒是那天在梅惜宫吃到的味道。
那个调料碟子,祁瑛永远无法说服自己只是一个巧合。
这世间除了姜婉,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和她调出一样味道的调料来。
祁瑛的手有些颤抖,他越是逃避,越是逃不开这些微末细节带来的心惊。
所以吃了两个以后,便撂下筷子不动了。
太后看他:“皇上觉得不合口味?”
祁瑛摇头,沉默不语。
一顿饺子吃不了多久,江莠的胃口也不是很好,自从祁道来了之后,她便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拿筷子的手尽量保持镇静,却还是轻微的有些颤抖。
她不是害怕祁道,她只是在逃避自己的心。
她宁愿祁道永远和她形同陌路,这样她心里面会好受一些,会更能接受自己一些。
可祁道突然的关心和靠近,让她觉得惶恐。
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祁道应该离她远远地,远到他们两个人都不会再因为彼此收到伤害的地步,只有这样,她才能从无穷无尽的责备里,找到自己立足的位置。
面前的一盘饺子江莠吃得很快,她几乎只是无意识的在往嘴里塞而已,咀嚼然后吞下,姜婉在一旁看得都要担心死了,江莠可能连这盘饺子究竟是什么味道都没有仔细的品尝,囫囵咽下去后,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般,姜婉看见她轻松了一口气,然后拿起一旁的帕子擦干净自己的嘴角。
“江莠。。”她轻声喊江莠,甚至想要立刻拽住她到没有人的地方去把事情搞清楚,但最后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江莠没看她,似乎只要和姜婉对视一眼,她现在拼命积攒起来的镇定和勇气就会瞬间瓦解成碎片一般。
祁道还在闷声喝酒,面前的饺子也只吃了两个,今天宫宴的气氛有些沉重,祁瑛没怎么说话,倒是庆妃一直在不停的给他敬酒,像是也在借着酒压制心里憋着的一股劲儿,祁瑛没拒绝她,一杯一杯的同庆妃喝,庆妃酒量不太行,没一会儿便脸红得厉害,像是醉了。
郭蓁蓁在旁边看着,皱眉去拽庆妃的衣袖:“你少喝些!”
她这个鲁莽性子,真要是喝醉酒了,指不定干点什么蠢出天际的事情来,倒是郭蓁蓁自然是明哲保身帮不了她的,只能在这个时候劝一劝庆妃,就算是心里难受,也别现在喝得醉醺醺的啊!可别忘了今天要做的要紧事,这要是错过了,自己苦口婆心在庆妃跟前废那么多口舌,岂不是都白费了?
庆妃舌头有些打结,不耐烦的拍掉郭蓁蓁的手:“我没事儿!我没醉!你别晃我!”
她说完,又恶狠狠地瞪了姜婉一眼,气鼓鼓的嘟囔道:“敬妃,那个小贱蹄子,呸!”说完,眼珠子滴溜转起来,凑到郭蓁蓁耳边,一开口便是酒气熏人,她压低了声音,半个身子都压在郭蓁蓁身上,“你。。你放心,今晚上啊,我收拾敬妃!我看她还怎么狂得起来!”
语罢,不知道脑海里想到了什么,就这么傻呵呵的笑起来了。
郭蓁蓁无语的深吸口气,真是蠢得无药可救了!她让无袖赶紧把庆妃扶起来坐好,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不肯再搭理庆妃了。
今晚不平静,注定是要闹出事情来的,不过这事儿跟她可半点关系都没有,待会儿不仅要绕着姜婉走,更是要避着庆妃些,免得这蠢货自己惹火烧身还要拉着她一起烈火焚身。
想到这儿,郭蓁蓁便给自己也倒上了酒,正准备起身敬太后一杯,就见对面的江莠突然站起了身来,她对着祁瑛和太后行礼,说自己身子有些不适,想要先回去了。
她的病情刚刚控制下来不久祁瑛是知道的,听到她说不舒服,自然不会留她,反倒是准备让长忠送她回府。
江莠再三谢过皇恩,说府上有人在宫门外接应自己之后,祁瑛才颔首放下心来,让长忠找人提灯送江莠出宫。
她走得匆忙,脸色也难看,姜婉险些坐不住,还是静月摁了摁姜婉的肩膀,摇头示意她千万沉下气来,姜婉才深吸口气稳住身形,眼睁睁看着江莠的身形走远。
江莠一走,祁道自然也是坐不住了,他端起酒杯再次敬过太后和祁瑛,随后也说自己身上不舒服想要提前离席。
可能是他的脸色也同样难看得厉害,祁瑛看一眼外头黑漆漆的道路,寻思着江莠这时候应当也还没有走远,他若真是要去追人的话,还是能追上的,是以连罚祁道点烟花的事情都算了,摆摆手让他赶紧去,又叮嘱过几日让他再进宫来陪着练剑后,祁道才匆忙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一下子走了两个人,太后瞧一眼姜婉和醉得七七八八的庆妃,心头冷笑一声,也搁下了筷子。
“哀家喝了些酒,怕走得不稳当,皇帝扶哀家回去吧。”太后看向祁瑛,主动提出要让祁瑛送她回宫。
太后开口,祁瑛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下意识往姜婉那边看一眼,又听太后借着道:“你们要接着坐会儿说说话也行,想先回去的话也就都散了吧。”
说完站起身来,祁瑛也只能顺势搀扶住太后往外走,嫔妃们都纷纷起身行礼,等到祁瑛和太后也走远后,郭蓁蓁才一下子松缓了神情,重新端正坐了下来。
姜婉抬眸看了一眼郭蓁蓁,太后为何要故意支走祁瑛,她们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不过一旁吹胡子瞪眼望着自己的庆妃,却不见得明白了。
姜婉也从容的坐下来,把自己面前的饺子都吃完后,才慢腾腾的喝了两口茶,率先起身准备回去。
茹嫔喊住她:“皇上准备烟火,你不等着跟咱们放烟花玩儿啦?”
姜婉对她和气的笑笑:“我身子弱,经不得风,还是早些回去了。”
茹嫔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姜婉走之前特意看了庆妃一眼,经过闽湖边的时候特意放满了脚步,她白日里来的时候就仔细瞧过石块滑落的地方大概在哪里,现下她就停在这儿,执意说要喂鱼。
静月明白姜婉的意思,她们两个原本就是说好的,装模作样劝了两句,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后,静月便拖着品竹往另一方向去寻鱼食去了。
姜婉专门站得很靠边,看上去注意力都在湖面上,实际上,背后的轻微动静声,一点都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庆妃喝醉了,一定会气到失去理智。
身后的人蹑手蹑脚的靠近,能够掩盖脚步声,却掩盖不了浑身的酒气。
笨蛋喝醉了酒,便会失去理智。
所以当身后的手触碰到姜婉的后背时,姜婉径直回身拽住了那双伸出来的手。
她看见了庆妃惊慌的眼神,她肯定还不明白姜婉是怎么知道自己靠近了她的,她不仅不明白,甚至到了这个时候还下意识的想要抽身逃离。
只可惜,姜婉拼尽了自己的全力拽紧了庆妃的手腕,她自己顺势往后退了一步,从庆妃伸手到踩滑落水,不过是短短两秒的时间罢了,两人一并坠下水里被冰冷的湖水包裹之前,姜婉听见了岸上的尖叫声。
她赌喝醉酒的庆妃会被嫉妒和今日积攒的怒火冲昏头脑。
她赌身后那个酒气熏天的人就是庆妃。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没有给自己留一点余地,更没有给身后的人留一点余地。
这是一场赌约。
而她一定会是胜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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