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朕到你这里来(2 / 2)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朝外走的时候,床榻之上的姜婉,缓缓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是刀刃一般锋利的光芒。
吃下去的东西没有任何的味道,姜婉轻舔了一下嘴唇,生病之后,她嘴里一直有些发苦。
方才靠在祁瑛怀里的时候,她的确很短暂的睡着了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说是梦,不如说,是宋玉娇锁在这副身体里的记忆。
上一次,她躺在烈日炎炎下乘凉,爱笑爱闹,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而这一次,是在华贵的轿中。
她穿着漂亮华贵的东曙服饰,眼神无光的眺望着帘子之外,像是要记住这一路走过的风景一般。
姜婉就坐在她的身边,比上一次更加强烈的能够感受到她的绝望与痛苦,感受到她嘶喊不出来声音来的愤怒,感受到她再也流不出眼泪来的悲伤。
她好像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下子笑起来,眼底有晶莹的光在闪烁着。
然后取下手腕上的金手镯,用簪子细长的一端挑开一个小缝,倒出了几粒黑色的药丸来。姜婉看着她手上的毒药,突然也苦涩的笑了。
宋玉娇手中的毒药她认得,原来这样的‘好药’,不止大晋皇室有,东曙的皇室,也有。
相隔三日,她在皇城之内,宋玉娇在盛京之外,服下了同样的毒药,自尽了。
这个毒不会让人太痛苦,死了以后,面容也不会难看狰狞。
宋玉娇吞下去的时候,和她一样,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来。
她轻靠在车厢壁上,很轻很轻的同自己说话。
她说:“我盼不到圆满的婚姻与爱恋了,我好恨,我恨你们所有的人。”
她说着恨,却用着似恋人低语的温柔语调。
爱得太深,即便是恨的,是怨的,可也依旧是爱着的。闭上眼睛前,她还说:“我什么也等不到了,可我愿。。愿这世间痴心的女子啊,都能够等到她们的圆满。”
愿孤独的魂魄,等到归途的指引。
“我愿,这世间有情的儿郎啊,紧握住手中心爱的姑娘。”
“别让她伤心哭泣,别留她独自徘徊。”
“愿世间的有情人啊,得偿所愿,终成眷属。”
她得不到的,便盼着,这世上的各个角落里,都能开出绚烂夺目的花来。
宋玉娇的眼睛终于在梦中缓缓的闭上,姜婉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将她吸入了一片昏暗的混沌之中,意识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听见了轻微推门的声音。
品竹已经足够谨慎了,只不过在姜婉的伪装前,依旧还是稚嫩了一些。这会儿屋子里没了人,姜婉才觉得心脏处灼烧着有些疼,宋玉娇的面容和声音都栩栩如生,两人生前未曾见过,反倒是现在,以这样的形势认识了。
品竹的药很有效,不过这自然不可能是解除她体内潜藏病由的解药,顶多是东曙皇后以防万一给她随身戴着缓解宋玉娇病症的药丸,关键时候能救宋玉娇的命,比如现在,就是急需要用药的时候。
品竹知道的事情不少,但指望她了解更深的秘密和用意,便是徒劳了。
这会儿躺着,身上开始回温,药效终于发挥出它的效果来,伴随着越来越滚烫的被窝,姜婉觉得自己的眼皮开始变得非常的沉重起来,就连后背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来。
这一回,才是真正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堂。静月在不远处的桌边撑着脑袋打盹,姜婉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浑身汗津津的,寝衣全部都湿透了,她抬手去碰自己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下来。
“静月。”姜婉喊她。
静月立刻便醒过来,快步往这边走了两步又想起今早上祁瑛走的时候的吩咐,回身顺便把茶壶和杯子拿上了:“娘娘醒了?口渴了吧?快喝些水。”
姜婉稍坐起一些身子来,接过静月手中的水杯灌水。
静月一边给姜婉续杯,一边喊着腊梅进来给姜婉找干净干燥的衣裳和被子来换,额头和身上的汗水都被用热水擦干净后,再躺上新换过的床榻上后,姜婉长舒了一口气。
昨晚折腾得厉害,喝过水姜婉便觉得乏力,稍稍坐会儿也又困又累,静月轻声唤她先别急着睡,片刻后清粥和药就都端上来了。被静月盯着喝了小半碗粥,静坐片刻后药也凉下来正好喝了睡觉,姜婉脸皱成一团,耍赖道:“我已经退烧了,这药我不喝了行不行?”
静月摇头:“不行,娘娘必须要喝药,何太医说了,娘娘体质弱,要多喝两碗才能根除病根,免得反反复复烧起来,烧坏了脾肺!”
姜婉往下缩进被窝里,闷声道:“我不喝,太苦了,我不想喝了,你快端走端走。”
静月无奈的看着被窝里拱起来的一团,知道她从前没怎么生过病,也没怎么喝过药,如今突然换了副病恹恹的身子,同样是高热,却要比旁人多喝几碗下去有些受不了,但现在总归是已经这样了,受不了也没有办法啊。
“娘娘。。”静月还要再说,突然余光扫见旁边似乎站了个人,她心惊了一下,稍微侧脸一撇,就瞧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祁瑛。
长忠在旁边给她挤眉弄眼的比手势让她别吭声,静月自然明白,祁瑛若不是想悄悄过来,早就已经有人通传了。
静月端着药碗退到一旁来,让祁瑛好坐到姜婉的床边去,他盯着被窝里蠕动的身形,一把扯住被子,往下一拉,姜婉的脸便露出来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祁瑛看着她,突然柔声道:“不爱喝药么?要不要朕喂你喝?”
姜婉:“皇上怎么在这里?”
长忠在一旁掐住自己的手背,深吸口气,这位敬妃娘娘还是一样的神武,张口闭口问皇上为何在这里,皇上在这里,您不得表现得高兴两分么?要知道,天海宫的那位,这会儿已经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这位小祖宗话里话外似乎还嫌弃皇上来得多了,且皇上语气这般和缓,您倒是给点好些的反应啊。
长忠服了。
可这回祁瑛没有生气,他盯着姜婉的眼睛,竟然率先躲开,有些局促和不知所措,片刻后,他才像是鼓起了几分勇气来,对着姜婉勾了勾嘴角,竟然扯出了一抹拘谨又讨好的笑意来:“你病了,不能到朕那里去,所以只好朕到你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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