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冰火菠萝油·胆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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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

——张爱玲

接下来几天,“甜度”和小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准备食材,这一次多了小石这个帮手,容茵做起活儿来事半功倍,上午十点钟,清早烘焙的糕点基本已经贩售一空。邻居们和老客人的坚实拥趸是一方面;另一边,好友毕罗和唐家那位少公子合伙开办的餐馆正式开业,容茵另雇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每天负责往城里的餐馆送货。再加上一传十十传百,以及孔月旋有意无意在朋友圈的宣传,“甜度”的口碑逐渐打开,甜品店的生意一时间达到开业以来的顶峰。

而另一边,唐氏也在众人的欢声鼓舞中真正迎来酒店发展的全盛时期。平成国际电影节完美落幕,组委会和许多出席电影节的大人物都对唐氏赞不绝口。从最细节的服务到食物酒水的品质,再到每一场活动的具体安排和密切衔接,这期间不是没有出现过问题——这么大的活动,这么密集的场次安排,这么多来自社会各界的名流大腕儿——如果说完全没有问题和意外,根本是不可能的。可出了问题,如何化解和善后,才真正体现一家酒店的专业和品质。

唐氏借此一跃成为国内酒店行业的翘楚,而他原计划借此一举攻进国际市场的计划也正式拉开帷幕。

唐氏集团上下越发忙碌,等林隽终于从一堆工作中抽出点儿时间思考个人问题,时间已经悄然滑向酷暑的8月。

这期间,苏苏去找过聂医生帮忙,可结果令林隽和苏苏两人备受打击。

聂医生最近工作清闲,几乎每周都要去两趟容茵的甜品小屋。可他从不和跟任何人同往的理由是:容茵最近不想见老同学以外的任何朋友。

这句话不仅把林隽撅了回来,连苏苏也连带吃了瓜落儿,搞得她最近每次见到林隽都没好脸色——见不到容茵也就算了,连聂医生也趁机跑没了影儿。换作别人还好,可聂子期对容茵那点意思,就是路边一只狗都看得明白清楚。苏苏越想越觉得这回亏大了,只怪林隽想了这么一个馊主意。不仅没劝回容茵,还把聂子期越推越远,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和林隽抱怨这句话的时候,就听林隽不慌不忙地问了一句:“所以你这句话的意思,到底谁是夫人?”

苏苏语塞半晌,一拍桌子:“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再这么下去,我和老大的‘夫人’眼看就要双宿双栖了好吗!”

林隽笑得淡然,一边整理文件,一边说:“容小姐不是那样的人。”

苏苏拿眼睛瞥他:“容小姐是哪种人?”

林隽拿资料夹的手微微停顿,手指在夹子外缘描摹片刻,说:“容小姐不缺男人追求,但她的注意力,向来不在普通的男女之事上。”

苏苏闷了片刻,反问了一句:“你这意思是说我每天追着聂医生跑人生境界低吗?”

林隽失笑:“人生境界低说不上,但你眼光差了点儿。”

苏苏表示不服:“那你说,聂医生哪儿不好?”

林隽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他眼睛里没有你,就是最明显的不好。”

苏苏愣了愣,半晌没说话。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偌大办公室除了他们两人,其他员工要了去了员工餐厅,要么去酒店内部的咖啡厅小坐。苏苏一时无话,林隽也不觉沉闷,继续整理手上的文件。

“怎么不去吃饭?”唐清辰回自己的办公室拿一份资料,一进门就看到这两个人一站一坐,破天荒地没有聊天,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气氛愉悦的模样。他看向林隽:“刚好我也没吃,一起吧。”

苏苏哀叹一声:“老大你怎么偏心了,我也没吃饭呢!”

唐清辰反手一指门外:“有人找。”

苏苏一边翻手机,一边纳闷:“谁?没人给我打电话啊!”她后知后觉地翻到了微信,不由得“啊”了一声。

伴随着苏苏的高跟鞋清脆落在大理石砖的声响,唐清辰说:“怎么了?”

林隽瞧一眼唐清辰:“老大,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天的午餐好像另有安排。”

唐清辰指了指他面前的办公桌:“如果我没看错,你这些文件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两个男人无言相对片刻,还是林隽先举手投降:“苏苏一直缠着我抱怨,我也是没办法,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没吃饭了。”

唐清辰说:“去楼上吧。想吃什么,让厨房送过来。”

林隽深知唐清辰的口味,两人搭乘电梯的过程中已点好午餐和水果,手指悬在发送键上方,他抬起头:“老大,要吃甜品吗?”

唐清辰一顿,目光看向打开的电梯门,先一步走了出去:“随便吧,不要甜的。”

林隽:“……”不甜的甜品,这要求是不是也太难了点儿?

左思右想,走进去找唐清辰会合前,他还是先给杜鹤拨了一个电话。

那头杜鹤听到这个要求,沉默片刻说:“这是唐总自己说的?”

林隽也无奈了:“难道我提得出来这种要求?”且不说唐氏上下都知道他最喜欢吃甜食,就这种奇葩的要求,一般人想也想不到好吧?

杜鹤说:“他想吃不甜的甜品,怎么不干脆说想吃某人做的东西得了。”

林隽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后,说是大喜过望也不夸张:“你的意思是说,容小姐会做这种甜品?”

“什么叫‘会做’?要说会做,我也会做二三十样‘不甜’的甜品好吧?”这简直是在质疑她的专业,别的杜鹤还能忍,质疑她的专业能力实在不能忍,她翻了一个白眼,一推鼻梁上的眼镜,“林秘书,‘锣鼓听音,说话听声’,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林隽秒懂:“我知道了。”

杜鹤生怕点不透他,继续说道:“都这么多天了,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唐总要么不出门,要么就和Fiona出双入对,看在咱们并肩作战过的份儿上,林秘书,你行行好,早点把容茵给请回来,成吗?”她从接到林隽的电话,就走出工作间,一路到了休息室,这会儿房间里没有别人,她也方便敞开说话,“虽说电影节最终成品的樱桃红酒蛋糕用的是唐总找来的酒,蛋糕也是我和殷若芙一起完成的,还用到了他们殷家独门雕花技法,可这里面容茵也没少出力吧?我一直没跟你说,你是不是心里没有数,酒窖最新入库的那批酒到底市值几何?其中有十来瓶,更是有市无价,汪柏冬那老头儿看到了都得眼馋,你是在跟我装糊涂?”

林隽听到杜鹤一迭声的抱怨,一开始也有点儿头疼,可越是听到后面,越是心惊:“你说什么酒?”

杜鹤正慷慨激昂,说话时险些一只手带飞了桌上摆放的水晶球,听到林隽这句话,她更是差点站都没站稳:“我那天打电话跟你说容小姐派人送来了酒,你不知道?”

林隽觉得后脑勺有点儿空:“你说的难道不是老姜送来的酒?”

杜鹤:“老姜是谁?”

林隽努力调整呼吸:“最后决定做蛋糕用的那些酒,就是老姜送来的,看起来四十来岁,瘦高个儿,穿一身白,斯斯文文的。我记得他是一路把东西交到你手里的。”

杜鹤“啧”了一声:“你是不是傻?我刚才说了,我知道最终做蛋糕用的是唐总送来的,虽说现在我才把唐总的朋友和老姜这个名儿对上号,可你也能看出来,我压根儿就不认识他。不认识的人还用得着我专门打电话给你说?你再想想我那天给你打电话的时间,是不是在老姜来送酒之前?你居然能把这两拨人混成一桩事儿?你说你是跟容茵有仇啊,还是有仇啊?”

林隽有点儿想哭:“我跟容小姐没仇!但我怕她现在跟我有仇!”

杜鹤哼了声:“你不是故意的就成。”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真是欲哭无泪:“不跟你扯这些。那些酒现在在哪儿?”

“酒窖啊!合着刚那么一大段话我白说了!”

“你就别跟我逗贫了!现在、马上、赶紧的,给我拿一瓶最好、最贵的来,上来前说一声,我到电梯口迎你。”

“你知道你现在说话这口吻像什么吗?”杜鹤慢悠悠地添上一句,“特别像暴发户。”

不等林隽炸,杜鹤先一步挂断电话。她瞥一眼手机屏幕上的背景照片,嘴角抿出一缕极淡的笑,那是容茵离开那天给她烤的荷兰松饼,其实只有一半,另一半她端着盘子,专门跑了一趟,送上楼给唐清辰吃。大概是考虑到唐清辰的口味,荷兰松饼的甜味很淡,却很香,杜鹤不知道唐清辰最后到底吃了多少,她自己是把那半份全吃光了。

现在看着照片上的松饼,仿佛还能闻到那股香喷喷的奶香味儿。那种香味和容茵给人的感觉很像,清清浅浅,却如沐春风。

没有敲门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杜鹤抬起头,正对上殷若芙探究的目光。

杜鹤唇角浮着笑:“是Fiona啊。”

殷若芙微微颔首:“你怎么在这儿?”

杜鹤说:“觉得有点儿累,过来歇会儿。”

殷若芙皱了皱眉:“事先说好,今天下午我妈妈来做的培训课程,是经过唐总本人认可和邀请的,不是我自己搞什么特殊关系。”

杜鹤点点头:“欢迎之至。”

殷若芙原本准备了一大串话,可迎上杜鹤这副态度,再多的话好像说了也是白说,如同狠狠挥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有气都没地方撒。她咬了咬唇,看杜鹤:“杜鹤,我想跟你开诚布公地谈谈。”

杜鹤伸了个懒腰:“改天吧,我这会儿有点儿事,少陪了。”

殷若芙:“可是下午两点……”

“我不会迟到的。”杜鹤经过她身边时,朝她露出了然的笑容,“怎么说我也暂代君渡酒店总部甜品部的总负责人,一定准时参会。”

杜鹤走得潇洒,殷若芙紧紧攥着拳头,追出两步又停下脚步。不是她非要和杜鹤较劲,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能和杜鹤和平共处。母亲想要的一直是唐氏的扶持,而她想要的,也不是什么制霸行业内,她只想坐上唐清辰身边的那个位置。在这一点上,杜鹤不仅和她没有任何冲突,甚至可以成为她的一大助力。

可不知道为什么,杜鹤就是没来由地喜欢容茵,对她,则是没道理地反感。

殷若芙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可自小长到大,也鲜少受到男孩子这样的冷遇。对于杜鹤,她因为需要他的能力而舍不得疏离,想亲近却又不得其法。这阵子为了这件事,私底下她也没少向旁人打听杜鹤的喜好,母亲也给她出了不少主意,可却收效甚微。

想到原本与唐清辰约好又被临时取消的午餐,殷若芙的目光越发黯淡下来。容茵走后,随着帕维尔不知所踪,汪柏冬养病逐渐淡出,唐氏甜品部的格局也发生了巨大改变。现在唐氏正走顺风路,杜鹤和她都赶上了好时候,连母亲都说,以她的能力,现在与杜鹤同挑大梁平分秋色,其实有点儿勉强。可运气来了,哪是谁能挡得住的呢?她以为自己算是赶上了顺风顺水的一程路,可真正向前走,却发现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

她也时常劝解自己,容茵都已经走了,她有妈妈的帮助,又得到唐清辰的瞩目,接下来哪怕有这样那样的阻碍,也不该轻易气馁。一点困难都没有,那还叫走上坡路吗?

可事情总和她想象的有点儿不同。唐清辰对她礼遇有加,也带她出去过一些颇有分量的场合,可两人之间总像隔着一层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让她无从亲近,更无从揣摩他的真实心情。杜鹤也是一样,还有许多其他的同事,他们待她都是客气的,尊重的,但这份客气和尊重里透着显而易见的疏离,似乎还有某种她不敢窥探的鄙夷。

她关上门,在杜鹤之前站的位置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来。

这些人是怎么看她的,如果说她刚来到平城和唐氏时还看不清,现在怎么也该看清了。在苏城时她可以说是天之骄女,尤其在家里,大家都亲热地叫她小小姐,那些叔伯师傅,每一个见到她无不关爱备至。可到了平城,曾经被捧在掌心的娇小姐也要和他人公平竞争,没人再觉得寄味斋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传说,也没人再用惊艳和钦羡的目光看着她,她心中涌起的不平和失落如山呼海啸般将她湮没。

哪怕在容茵走后,她也没能找回昔日在苏城的骄矜和尊贵。最近她常常忍不住想,如果连她都觉得这么艰难,容茵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她连寄味斋传人的名头都没有,母亲的殷姓都不敢提及,失去了家族的支撑和长辈的扶持,她是怎么从医科大学毕业又成为业内小有名气的甜品师,顺利在平城落脚扎根,甚至连唐清辰和林隽这样的人都对她青眼有加?

与容茵相比,她到底欠缺在哪儿,到底输在了哪一步?

她总觉得,弄清楚这一点,许多原本挡在那儿的障碍也就迎刃而解了。

思及杜鹤和林隽电话里的内容,唐清辰想吃不甜的甜点……不甜的点心,她也可以做得很好吃。

既然是自己拼了命也要争取的未来和恋人,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唐清辰知道这顿午餐不会吃得太安生。

但他没想到,林隽没让后厨做出什么令他感兴趣的甜品,倒把做甜品的人给引来了。

说起来,甜品部现在这些人,一个赛一个地给他添堵。但认真比较起来,相比较杜鹤,此时此刻,他更不想见到的是眼前这位。

殷若芙双手在背后紧紧绞着,脊背挺得笔直,头却微微垂着,看起来如同一个准备挨批的学生。

这副样子,林隽都不忍心看了,但午餐已经端上桌,而且唐清辰明显是让他留在这儿陪吃,现在再走,估计他们家老大光用眼神儿就能灭了他。

殷若芙声音小小的,还带一丝颤:“唐总,我听杜鹤说您想吃不甜的点心,这几种都是不甜的。您尝尝看。”

唐清辰本来笔记本电脑都关机了,这时候却装模作样地点了几下键盘,眼睛盯着屏幕:“嗯,放下吧。”

从林隽的角度,就见殷若芙原本绷得紧紧的肩部线条一瞬间垮了下去……林秘书险些没把头扎进面前盛牛排的盘子里,殷若芙的角度看不到,但他的角度看得特别清楚,他们家老大的电脑屏幕根本就是黑着的,光亮的都能映出人影儿来。尴尬,实在是太尴尬了。

所幸殷若芙这姑娘虽然有点儿不会看人脸色,但也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眼见唐清辰从头到尾都没看自己一眼,尽管满脸失落得都快哭出来了,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身走了。林隽揣测,估计是怕被心上人讨厌吧?

殷若芙明显连殷筱云功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不然他和老大这餐饭肯定被搅黄了。

送走这位殷小姐没多久,杜鹤又来了。林隽在心底哀号,今天忙得早饭都没工夫吃,好不容易吃顿牛排大餐,能不能让他吃完饭再来车轮战啊!

至于唐清辰,老实说,看到杜鹤的那一瞬间,他不免眉头向下压了压。

林隽对他的神情变化看得清楚,头不免压得更低了。

看清杜鹤手里擎的那瓶红酒,唐清辰也看出这是有正事儿来的,问:“怎么回事儿?”

他以为是酒窖的库存又出了问题,却意外为什么不是酒窖的负责人直接来报,而是由杜鹤一个甜品部的负责人来说。

杜鹤大马金刀地往唐清辰对面的沙发一坐,不顾桌上摆开的丰盛午餐,径直将那瓶红酒递了过去。

唐清辰接过去,看清上面的法文,他蹙了蹙眉,看向杜鹤:“这瓶酒有什么问题?”

杜鹤嘲弄一笑:“唐总,您知道这瓶酒现在多少钱一瓶吗?”

唐清辰将酒放在桌上:“这不是我选的酒。看来是用法国某地特产的黑樱桃酿制,可能是汪老的私藏。”

杜鹤挑了挑眉:“我想如果是汪老本人见了这瓶酒,大概他的病当场就好了一多半。”

汪老那天闹到住院看着是挺吓人,可个中内情只有唐清辰和汪柏冬本人最清楚,老头儿心脏病是犯了,可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回国后这几年他一直注重养生,药丸出于慎重更是从不离身,怎么样也闹不到要住院的地步。眼看当时后厨和仓库闹成那样,这是唐清辰和汪柏冬两个人不用言语沟通就达成的默契,与其力挽狂澜迎头撵上,不如将计就计、不破不立。

这不,依照老头儿的原话,退下来他一个汪柏冬,杜鹤、殷若芙,还有另外两组的几个年轻人,就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他要照旧在那儿杵着,这些小孩儿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历练出来呢!

可这只有唐清辰和汪柏冬两人心知肚明的内情,轮到杜鹤一个外人评头品足时,听在唐清辰耳中,就不那么中听了。更何况,汪柏冬的退守,不仅是为方便年轻人上位,更是为方便他们后续动作。这个话题对于眼下的局势而言,过于敏感了。

杜鹤也觉察唐清辰面色不虞,她也不再卖关子,开口说道:“这瓶酒现在究竟卖多少钱,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知道国内一共也只有五瓶,咱们酒窖里有三瓶。余下两瓶,我前两天打听到,有一瓶半个月前已经开了。另外一瓶,好像在何氏兄弟的手里。”

话说到这儿,唐清辰终于确认,杜鹤此人,可不仅是个技法高超的甜品师,铺展在唐氏面前的这局棋,他已入局。因为有些事,他知道得实在太清楚了。

唐清辰终于开口:“你送这酒是为什么?”

杜鹤“扑哧”一声笑了:“这酒我可送不起。”她扬起头,朝站在一旁安静作鹌鹑状的林隽投去一个眼风。

林隽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轮到自己说话了,他再不想说,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说:“酒是容小姐送来的。”他抬起头,跟着唐清辰久了,他知道他不喜欢手底下跟低头认罪似的交代事情,可看到唐清辰一瞬间黑沉下去的目光,久经沙场的林秘书仍然感到头皮发麻,“是……汪老住院当天下午送来的,比老姜送来的那批酒还要早两个小时,量也大好几倍。”

唐清辰问:“一共送了多少?”

林隽看向杜鹤,后者摸了摸下巴:“大概有两百多瓶吧,二十多个牌子,其中有几样很适合做切尼樱桃红酒的替代品,估计效果不会比汪老最后定下替代切尼的牌子差……其他的品质也都很不错。”好像生怕唐清辰了解得不够清楚,她又说了一句,“粗略估计,不算这三瓶最贵的,剩下那些怎么也要大几十万人民币吧。啧啧,没想到我小师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真是惊天动地的豪气啊!”

唐清辰没说话。

林隽在旁边说:“稍后我会让杜鹤一块儿做一个详细的价目统计表格出来。”

唐清辰没有理会林隽这句话,问:“她亲自送来的?”

林隽那天忙得晕头转向,接到杜鹤电话时把两件事都弄混了,哪里知道容茵本人来了没有,只能把求助的目光再次投向杜鹤。

杜鹤眼睛里漾着笑意,她跷着二郎腿,足尖在空中旋了旋,说:“唐总说笑了,经过那样的事儿,她怎么会自个儿再跑回来呢?”

这回,直到林隽领着杜鹤出门,唐清辰都没再说一句话。

被这么闹了一顿,林隽感觉饿劲儿都过了。喝了两口热水就进了电梯。

电梯里,林隽忍不住抱怨:“你刚话说得重了。”

杜鹤哼了一声,斜眼看林隽:“怎么,没人敢你们唐总这么说话,所以我说点真话,也要被你这个大红人打压?”

林隽简直要给这位小爷跪了:“我这个大红人今天好悬没折您手里,麻烦您高抬贵手,饶我一命,成吗?”

杜鹤目光流转,透过金丝眼镜,眼神几乎诡秘:“成或不成,林秘书要拿什么来换?”

电梯狭小的空间里,林秘书头一回注意到,眼前这个人虽然只比自己矮了五六厘米的样子,较起真来气场却出乎意外的强大。

杜鹤朝林隽挑了挑眉:“林秘书,说话呀?”

林隽咳了一声,回看他:“你想要什么?”

杜鹤早就在等他这句话,顿时眉开眼笑,竖起食指:“帮你渡过这一劫也不难,我就一个条件,让容茵回来唐氏。”

林隽难掩心中的惊愕:“你想她回来?”

杜鹤懒洋洋一笑:“怎么了,我想她回来不成啊?亏你还口口声声说是她的朋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隽组织了一下语言,问得小心翼翼,“我能问原因吗?”

杜鹤笑嘻嘻的,依旧是那副没正经的样子:“我把她当成最尊敬的对手。”

“所以你想她回来,跟你一起工作?”林隽觉得杜鹤这个脑回路实在清奇。

杜鹤瞪都懒得瞪他,先一步走出电梯,往酒窖的方向去,一边拿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转告殷若芙,我这边有正事要和林秘书忙,下午殷夫人的那个会,我没法儿出席了。”

杜鹤电话挂得轻巧,林隽则越听越觉得有意思:“看起来你不太待见殷若芙。”

杜鹤扭头看了他一眼:“你会喜欢绣花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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