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我是网红(1 / 2)
傍晚,独自返回昔云的童彦伟果然进门就掏了六百块还给苏睿,然后才抢占了苏睿的躺椅,伸着懒腰舒适地叹了口长气:
“听说你昨天给三三做夜宵了!我认识你这么多年都没吃过你炒的菜,你俩终于和谐了?”
苏睿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脚把童彦伟每次打地铺的充气地垫又往外踢了踢,专爱落井下石的Dirac用脑袋再把地垫往墙根推了一米。
“你家是提倡穷养孩子吗?”
和苏睿向来有迷之默契的童彦伟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男孩子倒的确是穷养,三三可是实打实富养大的,我们小时候打游戏没钱了,找女朋友需要拉赞助了,家里弟兄都是找她借,现在更不得了,还是个包租婆,嫁妆很丰厚哦!”童彦伟贱兮兮地挑了挑眉毛,意有所指。
“包租婆?”
“童三三可是我们老童家的招财童子,我爷爷那批老东北,当年赚了钱只知道买房。三三小时候喜欢和老爷子去钓鱼,就闹着要买郊区的大鱼塘,我爷爷惯着她,正好买完房手头还有余钱,就以白菜价在村子边上买了块地,谁晓得后来政府搬迁过去了,那个鱼塘拆迁直接抵了两层写字楼加仨门面。现在那里的写字楼老值钱了,随便一套的租金抵我三年工资,老爷子一高兴,就过了一个门面和一套房给三三,她呀是正经躺家里不动都不愁吃喝的小富婆。”
“嘿,可看不出来……那她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见钱眼开的样子?”
“三三以前挺没有金钱概念的,到昔云以后吧,她负担了一些孩子的杂费,零零碎碎的费用加起来也不少。”
坦白说,苏睿并不是很赞成这种做法,皱起了眉头:“我记得她没要补助,她的钱补给王叔了。”
“对,为钱的事还起过好大的风波。”童彦伟打开了手机,递给苏睿,“这是她的公众号,人气还不错。从她来昔云的第三个月起,衿羽就建议她写公众号和微博,里面大多是孩子的日常,链接里的微店专卖家长们手制的工艺品,正好衿羽也有这类资源,帮忙做了营销推广。因为山里的老乡很多有手艺,并没有出售途径,所以现在老师都会统一收集登记,谁家卖出去了就抵谁家的生活费,有多余的就返还给老乡小创收,后来公众号有打赏的功能了,也有额外入账。”
苏睿随意点开了一篇题目为“账册”的,发现里面条理清晰地列举了当月每一笔微店收入所属家庭、打赏的后台总数。
“这种事是双刃剑,做起来吃力不讨好。”
“就是这样,公众号和微店毕竟有收入,而且之前翻新学校还做过两次众筹,每次都有几万块。三三呢,你看得出来,衣服、生活用品完全不讲究,唯独吃不行,学校的大锅饭吃一吃,偶尔会偷偷跑出去打个牙祭。去年偏偏被过来献爱心的义工拍了照片,把她出去吃饭和孩子啃玉米、土豆的图片,还有小叔心疼她给她改造的宿舍和孩子们的集体宿舍都做了对比图,说她昧着良心挪用善款,沽名钓誉,衿羽当时找朋友帮忙做的推广也成了炒作原罪。事情在网上还闹得挺大,州里的教育局和民政部门都下来调查了,好在不光学校从老师到孩子都是力挺,县里也出面帮忙澄清,调查来调查去没有任何问题,不过小婶还是气得直叫她不做了回家。”
童彦伟点开微博把评论往下一拉,语气不无愤慨:“你看,到现在还有骂她伪善,说她黑良心的。”
苏睿看留言里善意居多,但的确也有不少不和谐的声音:“是怀疑她的日常开销也是从公众号和微店的收入里出的?”
“何止!三三当时整个被人肉了,家庭情况、父母工作,最后爆出了她名下的房产,这下炸开了锅,说她靠租金都足以负担孩子们的生活费,为什么还要问网友要。她在七小一分钱补助没拿,等于是白做,还一待就是三年,何况爷爷给的房产,租金她也就能取一小部分解决自己日常开销,其他的,小叔小婶怕她真的长待不回去了,全扣在手里,说要留着给她当嫁妆。可网上不理这些,你说,就因为三三在网上做过众筹,公众号有打赏,就不能有别的收入,还必须把自己的每一分钱都用到学校里来?他们有谁自问能做到的,就自己来昔云做,做不到光在网上念叨算个什么东西?”童彦伟看着评论里一些阴阳怪气的留言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最可恶的就是这些不论曲直、到处喷人的键盘侠,自以为聪明绝顶,总怀揣着最大的恶意去猜测别人,网络暴力有时候真的能做到颠倒黑白。”
苏睿点开链接里的微店看了看,发现价格定得很合理,手工精致的会偏高一点,做工普通的就走薄利多销路线,还附带赠品,大概是以赚取生活费为目的,手工品数量不多,销量并不大。
“亏得三三心大,才能坚持把公众号和微店做下来。那些抹黑的总说一个孩子每个月才几十块的生活费,可是小朋友上学,笔墨、日用、头痛脑热,哪样不需要钱?她搞了微店以后,学校大部分困难家庭都能保证孩子的开销,只有少数孩子家里全是老弱病,几乎没有劳动力,她就担下来了。而公众号的打赏,全拿来补贴孩子们的伙食和购置教学用品,学生的吃住情况也比她刚来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每一笔账她都写得清清楚楚,就是有人视而不见,恶意攻击。”
苏睿翻着公众号里的文章,她的叙述很朴实,照片也多是孩子的日常和无邪笑脸,没有刻意卖惨。文章的点击率很可观,也持续有打赏,但是很明显从去年秋季开始,评论里出现了抨击辱骂,打赏人数也经历过一波骤减,可是童欢的更新频率、叙述角度都维持着原样,连恶评都没有做过删除。
以苏睿今天开学一日所见,童欢并不是传统意义上无私奉献的老师,从早上到现在,隔着音乐声他都听见过她在骂孩子不洗澡,说王叔中午蔬菜汤又放多了盐,靠墙的课桌因为太潮长了小蘑菇。
可是她说归说,带了高年级学生挨个把所有课桌都搬到操场暴晒,教室也做了彻底清扫,然后挥着帕子把一个个小泥猴赶去了澡堂排队洗澡。明明是个吃货,放假天天厚着脸皮跟他蹭吃蹭喝,一开学却老老实实跟孩子吃起了看上去叫人完全没有食欲的食堂,据说下午还提了两条排骨偷偷放进了粥里。
“你们家的人,都有股傻劲。”
童彦伟笑嘻嘻地凑到苏睿跟前:“所以看多了,还挺可爱的,对吧?”
苏睿皱着眉头拉开了话题:“你去留市有什么新消息?”
童彦伟的脸色一秒变得严肃了,从身后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背包里掏出了文件袋,两张照片在苏睿桌面排开:“盈城前一段出了两起女童失踪案,因为这边流动人口案件太多,所以没有得到重视,但我翻卷宗时觉得很可疑。”
于衿羽在离开前,只来得及替彦伟把资料里最重要的家庭背景及拐卖经过简单翻译了,苏睿很快看完了翻译件,目光在照片上流连,道:
“和岩路的路数很像。”
“是,一个十岁,一个十一岁,长相漂亮,外来务工家庭,在当地没有什么社会关系。”
“这些女孩肤色、相貌特征明显与翡国不同,我托翡国的朋友查过,近年在北部地区,出现了一批能说几国语言、进退得宜、识情知趣的高级交际花,专攻政商军界,关键是特别年轻。”
好不容易打通案件关节的童彦伟原本是想卖个关子,没想到苏睿已经先查到了关键点,害得他连卖弄一下资讯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叹口气,接着说下去:“岩路在北部地区属于黑白道关系都不错的中介人,可以说整个缮邦、果敢地区没有他不通的路子,所以我们怀疑他的背后牵扯到一个有专业培养流程的组织,专门输送年轻貌美的女孩给高层人士,巩固彼此的利益关系。”
“养瘦马。”
童彦伟看着照片里瞪着无辜大眼的女孩,痛心地点点头:“对,养瘦马。”难以想象这些年幼孩子要经历什么,才会忘却父母家乡,学一身以色事人的本领,“心甘情愿”留在翡国待价而沽。
同样陷入沉默的苏睿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沉,空气忽然都压抑起来,童彦伟只能笑着调节气氛:“哎,这年头连BBC都知道养瘦马,让我这种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情何以堪,不如你也给我来份麻辣小龙虾?”
苏睿凉凉地斜了彦伟一眼,他面容秾丽,偏偏神色薄淡,眼底还有因忆及往事而未散尽的沉郁,一股子又刁钻凉薄又摄魂噬魄的邪气,那“眉目传情”看得进门来探消息的童欢狠狠咽了口口水。
“彦伟,帮我还钱没?”
苏睿乌沉沉的厉眼扫过去:“你进别人屋子不知道敲门?”
“门没关啊!我只是恰好从门口过。”
童欢无辜地摊手,与此同时,急吼吼跑进屋没关严门的童彦伟和听见童欢脚步用鼻子顶开缝隙的Dirac,都装出了穿堂风一般无辜的表情。
“衿羽说有新的失踪案?”
童欢很自然地进了屋,很自然地拿起了桌上的照片,顺便鄙夷地扫了一眼桌边特别装×的、盛着于老师送的成本不到二十块的梅子汁的水晶杯。据衿羽说,那叫什么Riedel的黑丝带还是黑领结杯,晶莹纤薄的杯身映着嫣红的梅子汁,在灯光下闪着金钱加持的璀璨光芒,然后她在苏睿的瞪视里手一指童彦伟:“我找他,不算不请自入。”
永远躺枪的童彦伟欲哭无泪:“大小姐,你别害我一起被扫地出门!”
“放心,他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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