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愫初萌(2 / 2)
“唔——”小小恍然大悟,“说一大堆话,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阴险,太阴险了!”
耿绍昀笑:“教了你这么多,让你答应一件事作为回报,不算过份吧。”
她挖苦:“杜氏企业20%的股权还不够啊?”
他不以为意:“你父亲说,除非能说服你和我订婚,才会立刻把20%股权转让给我,否则,只能等到你执掌家业后,到那时,掌权的人是你,天知道有没有。”
“不给,坚决不给,”小小狠狠说:“让你白忙乎一场,什么也得不到。”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到时候,你哭着喊着要嫁给我,我得现在就考虑一下要不要,免得事到临头,不小心伤了你脆弱的自尊心。”
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人,小小正在咬牙切齿,他双手忽然扶在了她的肩上,让她不得不正面对他,“小小,”他认真说:“我不清楚你们家中的恩怨,或许杜世伯不是一个好男人,也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对你有过任何亏欠吗?”
小小沉默,年幼时,母亲远走,她在病中哭着要妈妈,是他彻夜不眠抱着她在寂静长廊中来回走动,哄她入眠;恶梦纠缠的日子里,每每从恐惧中惊醒,是他守候在床畔为她驱逐梦魇;二十一年的岁月,他为她遮风挡雨,是她生命中最强的依靠......最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没有任何亏欠,作为一个父亲,他无可挑剔!”
耿绍昀最终把小小给说服了,下班后,陪她去买礼物,在商业街上漫无目的逛了一大圈,一无所获。他叹息:“做女儿做到你这种程度,真够可耻的,居然不知道自己父亲喜欢什么。”
“别光说我,你又好倒哪里去?”小小反驳:“口口声声说敬老爷子如师如父,怎么就不见你准备礼物?”
“你怎么知道我没准备?”他懒洋洋扫她两眼,“我早就为杜世伯准备了最好的礼物。”
小小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什么礼物,拿来看看?”
“饿了,先吃饭。”耿绍昀顾他而言,“吃完饭,陪你去订做一套晚装。”
“我跟你说礼物,你扯什么晚装。”
他上上下下仿佛把她看了个通透,才慢慢说:“这份礼物不包装一下,还真送不出手。”
“哦——,哦——”小小指着他,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那个“最好的礼物”,难怪费尽心机要说服她去贺寿,她愤愤不平:“奸商,奸商......”两道熟悉的人影相互依偎着不经意闯入视野,她咦了一声,瞪大眼睛仔细张望,却无影无踪。
耿绍昀回过头,繁华的商业城里,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了?”
“我好象看见......”她困惑的摇摇头,“不对,肯定是我眼花了,她怎么可能和沈嘉恒在一起?”
“喂,”耿绍昀在她脑门上弹一下,“我第一次陪女人逛街,你能不能给个面子,别老想着旧情人,我好歹是你的挂名未婚夫。”
“去、去、去,是哪个人啊,历任的、现任的情人一大堆。”小小狠狠推开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了他腕上的手表,“哎呀,我想到了。”她一把抓过他的手,仔细看腕上的手表,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就你这个款式的,多少钱?”
她的手很软,纤细的指尖划过他掌心,如同有电流般,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直蔓延到了心底,他不太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抽回了手:“就要这个款式的?”
他手腕上的表是一款限量的Patek Philippe手表,已经停产,在市场上根本就没有得卖。小小想一下,说:“就要这个品牌的,款式不一定要完全一样”。结果耿绍昀陪她到Patek Philippe手表专卖店选购了另一个款式,付帐时,他很自然的拿出信用卡给递给店员,她笑嘻嘻:“是不是你陪每届女朋友购物时,都习惯了主动付帐?”
他敲她脑门一下:“帮你付钱,还说风凉话。”
“别敲脑袋,人都被你敲傻了。”小小揉着脑袋:“这钱算我向你借用的,以后还你”
他斜睨她一眼,笑:“让你父亲帮你还?用你父亲的钱为你父亲买礼物,啧,比我这个奸商还会算计。”
“呃——”小小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她没有存款,凭她的工资一年不吃不喝也还不起这笔钱。看她说不出话,他笑得越发开心,小小不服气,“从我每月工资里扣还,分期还款,大不了生活艰苦一点。”
“利息怎么算?”
“利息?”小小气愤:“你这奸商,我都被你拿去当礼物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利息!”
他哈哈大笑:“请我吃饭吧,算作利息,便宜你了。”
说到吃饭,她也觉得饿了,说:“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吃饭,保证你没有去过,作为感谢,这顿饭你请。”
本就没打算让她掏钱请吃饭,耿绍昀顺水推舟答应了,小小带他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小胡同外,车子没法开进去,只好下来走,转一个弯,有一间独立的小瓦房,矮小的木门半虚掩着,里面静悄悄,听不到任何声音传出,门头只挂了一盏昏黄的小灯,连个招牌都没有。他不禁怀疑:“这种地方有什么好东西可吃的?”
小小推开门,回头对他招呼:“进来看看呀,又不会把你卖掉。”
进门是一个小厅堂,布置很简单,就摆了四五张桌子,收拾得还算干净。其中两张桌上已经有人在吃饭,看见他们进来,冲小小点头微笑一下,又继续安静的吃饭。一个中年女人过来招呼他们,却没有给他们菜谱点菜,只问了几句口味上的偏好就走开了,耿绍昀更觉奇怪。“哎,我跟你说,”小小解释:“这里不需要自己点菜,老板会根据客人的口味及人数把菜色安排好。”
“这样也行?”
“当然行,大饭店吃的是品味和气派,真正的民间美食,却在这种小胡同,保证你会满意。”
菜很快送上来,上了三个菜,松鼠桂鱼,虾仁肉蓉酿胜瓜,肉骨茶浸鸡,看不出别致之处,吃入口中,才感觉味道鲜得让人通体舒泰,胃口大开。两个人都饿了,吃得不少,又尝了尝店主自酿的糯米酒,甘甜清香,酒精度数不高,小小很喜欢这个味,就多喝了一些,“怎么样?”她托着腮,笑意盈盈:“比起那些贵得要命的地方,这里的小菜一点也不逊色吧?”
“那倒是,”他点头赞同:“别有风味,亏你这种地方也找得到。”
“那有什么,这地方我们许多同事都知道,大家常一起来吃。”小小说:“我们平民百姓消费不起那些高档场所,自然会找到更实惠的地方,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他笑一笑,也不纠正她话里的语病,结帐后走出小店,他说:“下次还有什么好地方,再带我一起去,我可以少收你一点利息。”
她嘻笑,有点耍赖的样子:“哎——,别谈钱,谈钱伤感情!”昏黄灯光照在她嫣红的脸庞上,水汪汪的大眼睛泛起粼粼波光,他看着她,微微出神。
“嗳——,看什么?”小小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靠近前神秘兮兮的低声问:“是不是我的美貌让你震惊,难道,你一直暗恋我?”
“是啊!”他打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自己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启动车子,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不知不觉爱得死去活来,无法自拔。”
“真的?”她盯着他的脸,仔细察看他的神色,明亮眼眸里仿佛闪烁着星芒。
察觉到她的不安,他眉头略微一拧,随即又笑:“假的!”一手熟练打过方向盘,“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男生,烈焰焚情这种东西早就不适合我。”
“哦——”小小长长吁一口气,突又悲愤指责:“你这死奸商,欺骗我纯真的感情,让我纯洁无暇的心灵蒙上不可磨灭的阴影。”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分明蕴着如释重负的笑意。
耿绍昀凉凉瞟她一眼,“你对我有过感情吗,虚伪!”
“喂,喂!”小小突然叫:“停车,停车——”
“别闹,”他不耐烦,“我开车的时候别胡闹。”
“我看见湘湘了,这回真是的湘湘!”路边的树阴里,一个长发少女伏在树杆上,凄冷的灯光透过不甚茂密的枝叶斑驳洒落在她单薄的身躯上,更显得孤苦无依,从她剧烈耸动的肩来看,显然正在哭泣。
耿绍昀看见小小跑到那个少女身边,似乎在劝慰她。这个地方不能停车,他把车子开到她们身前,按下车窗玻璃:“有什么事上车再说吧。”
小小拉着顾湘湘上车,对前排的耿绍昀说了一句:“去明山疗养院。”又转过头安慰顾湘湘:“湘湘,既然医生说动手术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不动手术肯定没救,那你就让他安排手术,医药费的事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顾湘湘摇了摇头,大颗的泪珠滚落:“妈妈坚决不肯再接受治疗,她说不想拖累我。”
小小把纸巾递给她,轻握住她一只手:“湘湘,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耿绍昀从后视镜里看了顾湘湘一眼,很漂亮一个女孩,柔柔弱弱,我见犹怜。
刚走进明山疗养院,一名护士迎面走来对顾湘湘说:“顾小姐,我正想打电话给你,你母亲 ......”没等她把话说完,顾湘湘已向母亲的病房冲去。
小小站在原地,回过头看看身后的耿绍昀,有点难为情:“总裁,能不能借——”
他已经拿出一张金卡递到她手中:“需要多少钱你自己划帐。”
小小笑颜逐开,一迭声说:“谢谢,谢谢!”
“不用谢,要还的。”
“行、行,我一定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话音未落,她已追赶顾湘湘的身影跑去。
望着她飞快离去的背影,他忍不住交待一句:“快去快回,我在车上等你,”
“知道了。”她清脆的答应,回过头璀然一笑,很纯净的笑容,冲淡了医院里的惨白森冷。
小小跑进病房的时候,顾湘湘的母亲正在床上痛苦抽搐,一个护士压制住她翻滚的身躯,另一个护举着针筒进行静脉注射,干瘦的手臂青筋暴起,密密麻麻布满了针孔。“湘湘,湘湘,”她嘶声喊,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让我死,让我解脱呀!”顾湘湘伏在床沿,已经泣不成声,镇定剂注射过后好一阵子,她仍在痛苦的翻腾,冷汗和着泪水湿透了枕畔。
“怎么会这样?”顾湘湘慌乱的叫:“医生,医生,你快看看——”
大概见多了这种场合,医生显得很冷静:“顾小姐,多次注射镇定剂,你母亲的身体对药物已经产生抗体,止痛的效果不会理想,但是,不能加大药剂量了,否则......”
顾湘湘再也说不出话,伸手紧紧抱住母亲,大滴的泪无声滚落。小小不忍再看下去,缓缓退出门外倚墙而立,痛楚的呻吟一阵阵传入耳中,脸上痒痒的,有什么东西悄悄流下,她抬手抹过脸庞,手背上一片泪湿。折腾了半个多小时,里面的呻吟声渐渐低弱,直至平息,大概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了。小小听见医生说:“顾小姐,你母亲的情况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动手术。”没有听见顾湘湘答话,长久的沉寂后,医生说:“顾小姐,我先回办公室,你好好考虑一下。”
医生出来后,小小跟随他走进办公室,“医生,请问最快什么时候可以给六号房的病人动手术?”
“后天。”
“我现在就去交费,请您尽快安排手术。”
在医院的收款处等了十几分钟,长长一条医疗费用单据终于打印完毕,小小随意看一眼,把金卡递过去,没等交到收费员手中,半途伸出一只手截过金卡,小小侧首:“湘湘?”
白炽灯光下,顾湘湘冰冷的眼眸如有刀锋,两指捏住卡举到小小眼前,因为太过用力,指尖泛白,“早就对你说过,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她把卡狠狠扔向小小,转身就走。
“湘湘。”小小仓促拉住她的手臂,“我没有怜悯你,我只是不想看见阿姨这么痛苦。”
“够了,我们家的事,不需要你管!”顾湘湘几近失控的大吼,猛然一甩手,小小一个趔趄,向后摔去,没有摔倒在地上,后面有人及时扶住了她。顾湘湘看向她身后,冷静下来,叫:“总裁!”
耿绍昀淡漠的眼光扫过顾湘湘,俯身捡起金卡,对小小说:“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去了。”他看起来温和平静,却霸道的不容小小抗拒,抓起她的手腕,强行把她带出医院。
临上车之际,小小用力挣脱他的嵌制,“不行,我不能不管湘湘和阿姨。”
耿绍昀面露愠色,两手紧握住她的双肩:“你听着,你不是圣母,不需表现得这么伟大和博爱,受恩的人已经高姿态拒绝了你的恩惠,施恩的人更没有必要这样低姿态的求着别人接受,从现在开始,不要再管她的事!”
“不,我做不到。”小小倔强的仰起头:“湘湘自尊心太强,宁可独自捱苦,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是我用错了方法,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不让她感觉到被施舍的屈辱。总裁,我知道你很聪明,请你想个办法,在不伤害湘湘自尊的前提下,帮帮她。”
耿绍昀松开手退后几步,点燃起一支烟,漠然说:“先给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帮助她?”
“湘湘是胜天的员工。”
“她出卖劳动力,胜天给钱,很公平的交易,我不欠她什么。”
“湘湘很可怜。”
“这世上可怜人多得是,我只一个生意人,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奸商,不是慈善家。”
小小沉默片刻,说:“我与湘湘是大学同学,你不知道她在学校里有多出色,不象我,懒得要命,天天就会混日子。有一次,我去她家蹭饭吃,见到当时还没有生病的顾阿姨,我以为看见了妈妈,真难以相信,非亲非故的两个人,居然会相像到这种地步。”她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照片递给耿绍昀,一张是小小与顾湘湘母女的合影,另一张照片是年幼的小小与她母亲的合影。小小的母亲与顾湘湘的母亲竟如孪生姐妹般,惊人的相似,唯一的不同之处只有眼睛,小小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显然遗传自母亲。她轻轻叹一口气,继续说:“从那以后,我常常去湘湘家中,顾阿姨对我很好,就象妈妈一样温柔可亲。后来,她病成这个样,我想见她,又怕见她,见她在痛苦中煎熬,我就很难过。我帮助湘湘,不是因为我伟大博爱,更不是在施恩,而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
耿绍昀掐灭烟蒂,抬手轻柔把她被夜风吹得散乱的发丝拂向脑后,“这事交给我,不要再烦恼了。”
她惊喜的看他,“你答应帮我了吗?”
“在这里等我。”他向医院大门走去,又不放心的回过头,象哄孩子般:“乖乖地听话。”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顾湘湘坐在床畔,出神望着昏睡中的母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以后的路难道真的只能她一个人独自走下去?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回过头,黯淡的光线里,耿绍昀挺拔的身影如刀刻,凌厉得让人惊慑。她站起身招呼:“总裁。”
他走近她,递过一张支票。顾湘湘没有伸手接:“是小小让您送过来的?”
“顾小姐,为你成全你所谓的自尊心,宁可让你母亲在非人的折磨中凄惨等待死亡,你不觉得太过自私与可悲了吗?无论怎样,生存总是第一位,先活下去,才能谈及其它。”他放下支票,转身向外走去,“三十万,买小小一个安心,怎么处理,随你自己决定。”
小小倚靠着车身,仰望天际朦胧的弯月,心底隐隐觉得不安。耿绍昀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门口,她向前冲过几步,又停下,望着逐渐走近的耿绍昀,担忧的问:“怎么样,湘湘怎么说?”
耿绍昀安抚般拍拍她的肩,“三十万,刚好够给顾小姐的母亲做手术,她已经收下了。”
小小半信半疑:“就这样,她肯收下?”
“是呀,”他拉着小小上车,“我告诉她,以后从她的薪水里扣回,她就收下了。”
小小喜笑颜开:“还是你有办法。”
他看她一眼,正色说:“有句话或许你不愿意听,可我还是希望你记住,以后离顾湘湘远一点。”
“啊?”
“这个女孩怨气太重,不会是你的益友。”
小小垂眸,半晌,抬头笑一笑,“我活在这样优越的环境中,有时尚且难免有怨气,何况湘湘,生活这么的艰难——”
耿绍昀又看她一眼,摇了摇头,却什么也没有说,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顾湘湘两指挟起面前的支票轻轻扬一扬,薄薄一张纸,重若千钧,压得她喘不过气。思索了许久,她拿着支票向医院大门冲去,只看见车辆飞驰远去的烟尘。支票在手心中被捏成了一团,她抱紧双肩,慢慢委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单薄身躯如秋风中萧瑟的枯叶,不停颤抖。她把皱成一团的支票又展开,一点一点抚平,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本是同根生,凭什么一个是掌心中的明珠,高高捧在云端上;一个是路边的泥泞,低贱任人践踏,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一双锃亮的皮鞋无声出现在眼前,她慢慢仰起头,泪眼朦胧里,他清俊的眉目模糊如远山朦胧的素描,“我答应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帮你做!”
他俯身扶起她,温热的手抚去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醇厚的声音依然温柔悦耳:“我们才是同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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