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跑路未遂(1 / 2)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乌发白衣的少女盈盈立在门口。
多么奇怪啊,明明眼下已是春末夏初,大光明顶再怎么高处不胜寒,也没有那么冷;而且厨房里十好几个灶台上都开着火,炖的炖炒的炒,滚滚热气更是扑面而来,再被那位护法扑面而来的杀气一激,不少人的额间都隐隐出现汗珠了。
可在这位通体素衣、不妆不饰的少女,出现在厨房门口的第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被她吸引过去了。
明明那张看起来最多也不过是及笄少女的脸上,还带着一抹过分明显的病气,看起来消瘦得都不太正常了,可她只要一开口,那又轻又冷的声音,便能镇压住全场的躁动,就像是冬日里飘落的第一场初雪一样,让人不自觉就要屏息凝神,听她说话:
“何苦来的呢?”
陆昭言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少女刚出现在门口,刚刚还又气又急的护法,立刻就收敛了所有的负面情绪,跟个寻常人家里最常见的妇人那样迎上前去,对少女担忧道:
“凌云,好孩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出去,厨房里油烟味儿太重,呛着你可怎么办?”
陆昭言心想,看她对这少女如此紧张的样子,这估计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位“小教主”……如果这样的话,这位被称为“凌云”的少女,为什么面对着刚刚那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却半点都吃不下去,也有了说法:
这孩子已经不是单纯的脾胃失调或者没胃口,而是生病了;而且看她这过分消瘦的模样,八成是神经性厌食症。
这可不是能轻易治好的东西,这是“心病”和“身体疾病”结合之后的一种相当可怕的产物。
哪怕在生产力发达、医疗水平有了大幅提高的现代社会,能够无任何后遗症被治好的神经性厌食的患者,也连一半都不到;四分之一的患者在治疗过程中,仍然会反复发作,痛不欲生;甚至还会有相当一部分患者,最后会死于多器官功能衰竭、继发感染、精神障碍等多种并发症。
在意识到这点后,毫不夸张地说,陆昭言已经连逃跑路线都规划好了:
她只是被闯红灯的大卡车给撞进了这个世界,穿越过来了而已,对这具身体和人设背景什么的,都处于“一问三不知”的茫然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谁能毫不犹豫地就替根本就不熟的人去卖命啊,别开玩笑了!她连这群人的姓名都不知道呢!
可陆昭言还没来得及将跑路的规划付诸实践,就又听见这位病恹恹的白衣少女低声道:
“阿依古丽,我是真的没胃口。便是有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我也半点都吃不下,事已至此,又何苦为难这些寻常人呢?”
她说话的声气也很奇怪。
换做寻常人,这些天没进饮食后,肯定就饿得不行了,虚弱得恨不得说一句话就得喘三喘;但这白衣少女再怎么看似虚弱,说话的声音却依然冷定,根基犹在,宛如带着澎湃的杀意直直挥出的长刀,冷,脆,不长久,但十分锋锐:
“每人给三两银子,打发下山去吧。”
阿依古丽犹豫了片刻,低声道:“老教主那边……”
白衣少女淡淡道:“我会去和母亲说的。”
于是阿依古丽再没有半点多余的意见,立时转过身来,对着面前一群抖似筛糠的厨子们开口道:“既然小教主都这么说了,你们便今日去找账房领了工钱,下山去吧——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谢过小教主的大恩大德?”
别说陆昭言了,整个厨房里的人,都没能想到还会有这种峰回路转的转折:
上一秒还在被发下死亡威胁,下一秒就可以带着N+1的补偿全须全尾地离开了,怎么不算是一秒地狱一秒天堂?
不少人立时喜极而泣,匆匆拜谢过这位叫“凌云”的小教主后,就足下生风地从厨房里逃走了,活像跑得慢了一步就会被抓去活剖心肝下酒似的。
陆昭言自然也混在离开的队伍里,去后面找账房领钱了。
只不过她在走的时候,格外心情复杂地看了那名白衣少女一眼,心想,这孩子心肠还怪好的,哎,可惜,真是可惜……怎么就得病了呢?
三两银子虽说比不得十两黄金阔绰,但这个数额也不少了,等她下山后,就可以操起老本行,用这些钱做点小本生意,比如说卖个茶水、弄点吃食之类的,如果顺利的话,这三两银子,就是她在这个世界安顿下来的初始启动资金。
而且三两银子的数额不多不少,属于那种“有点小钱,但不至于为这点小钱杀人越货”的范畴,连她这种重伤在身的普通人也护得住这份财产,可见这位小教主的确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于是她又回头看了那位白衣少女一眼,心想,原来是“凌云”。岳阳楼剑气凌云,度老树神仙此处,多好的名字,就该配这样好的人。
——然后陆昭言单方面的刻板印象,就在半个时辰后被打破了。
彼时,她刚刚从账房那里领到了三两银子的遣散费,正准备脚底抹油跑路下山。
但陆昭言对明教的状况属实一无所知,因为她真的没有接收这具身体的记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明教是个武林门派,需要格外小心别家派来的钉子”的缘故,这里的人们口风都很紧,饶是陆昭言拿出了上辈子,跟领导打听“下一次评职称能不能成功”的话术,也只能得到一个消息,且这个消息对正常的明教教徒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刚刚那位,从暴怒的护法手中,把她们一干厨子保全下来的小教主,全名“楚凌云”,是老教主的亲生女儿。
然后,对明教内部构造一无所知的陆昭言,成功在光明顶上迷路了。
按照她现代人的认知,修得最宽的路是主干道,是通往山下的;但按照“明教是个武林门派”的设定,像教主和护法这样的教派核心人物,终年都住在山上,镇守总坛。
所以在她们久居的地方,修得最宽阔、最平坦的道路,不是用来沟通外界的,而是用来在各部门之间来回走动的,尤其是通往演武场的道路,修得格外平整,毕竟是江湖中人,自然得有武艺傍身。
于是顺理成章地,陆昭言沿着光明顶上,最平坦的那条康庄大道,一路直接抵达了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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