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只期来生(1 / 2)
砚城地处三国之中,各国均有水路与山川与其相连,说起来都不算天然屏障,尤其与北芷国,更是城镇接壤,官道相通。多年来三国之间一直成观望之势,没有哪一方肯与谁联合,也没有哪一方敢贸然发动战争。而维系这一切的是砚城中立的态度。如今,砚城嫁女入南杞,使三国间的态势有了微妙的变化。说是变化,其实是隐藏在各自权政下虽不想为人知、却都心知肚明的领土之争。天下变,必有图者。
顾谙来砚城,便有所图。
“相师堂里有一部古籍,上面记载着砚城曾为某国国都,所以它的建邑制度属于都城制,这也是它为天下第一大城的原因。因是王都,便有祖庙,有社稷坛。砚城以孝治城,崇尚祖先、祭祀土地、粮食,信奉‘有粮安,无粮乱’。这里法制往往得不到很好的实施,官府之判有时还不如族内之言,好在此地民风淳朴,少有滋事者。如今好了,我来了!”
“所以城主才会要三千石粮食做其女的头聘?”殷涤问道。
顾谙笑笑道:“唐不敏的小心思,砚城以粮为贵,她将聘礼换作粮食,邀民心而已。”
“她要民心做什么?”
“做嫁妆啊!”顾谙解释道,“以名声做嫁妆,多赚的一笔买卖!”
“我倒觉得婚嫁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算得上‘买卖’二字?”
“随你怎么说,我与唐家也没什么交情,犯不着为他们嫁娶之事费心。”
“三年前,我曾随师父来砚城参加唐大小姐的及笄礼,与这位大小姐见过一面,果如传闻般秀丽文雅,端庄得体。”
顾谙好笑问道:“唐家求到师父了吧?”
“此事师父与城主密谈,我不知。不过我倒是给这位大小姐卜了一卦。命里有场天大的富贵,确是个一朝国母的尊荣。”
“师姐之卦岂不正应了她嫁南杞之事?唐不敏该给师姐封个大礼。”
殷涤顿了一顿,思忖半天道:“富贵二字各人所求不尽相同,于她的尊荣于别人或许不屑一顾;与别人而言的富贵,于她而言,许是镜花水月般的不切实际。”
顾谙怔怔地看向殷涤,好笑道:“师姐何时转了性,发起感慨来了?”
“师妹就当禅机听吧!”
顾谙又是好笑道:“依师姐的卦象,我该如何对付唐家?”
“我所学不过一尺之间,眼光也只盈寸,师妹的大志我不懂的。”
顾谙不言语,轻轻执起面前那碗温热的茶,浅抿了一口后将眼光转到窗外。
窗外大道上,有人行走,挑着担,推着车,倒也是一片忙碌之景。
“师姐刚才那番话,我觉得不是贴切,富贵二字岂能概括人生所求?”殷涤一愣,不知道顾谙要说什么。“孔子说富贵于他如浮云,并非富贵不好,而是有更好的东西,让他舍了富贵。我觉得人人皆如是,人有所求才有所虑,所求与所虑,又隔着运道。我们看唐不敏嫁给南宫轶是得了富贵,焉知不是她为了嫁人舍了富贵?”
“怎么会?”殷涤问道,“砚城与南杞相比,唐家结交南宫氏谁不知是高攀了?”
“天下有约,砚城需保持中立之态度。砚城中立,不向三国纳贡;三国不得以任何理由陈兵城下。其实此约既是对砚城的一种保护,也是三国这间的一个互约。可是唐不敏嫁南国之事,多少会对不战之约产生一些负面影响。因嫁女之因,砚城对三国的态度势必会有倾斜,如此,不战之约还有多少约束力?天下士子拳拳爱民心,若被一场姻缘扰了,唐不敏会落何境?”
殷涤放下手中铁尺,准备与顾谙好好辩一辩:“天下大事与女子身嫁有何干系?你怎知一定就会起战事?再有唐不敏嫁了南杞国做太子妃,难道真有战事南杞国会不为她出头?”
“你会因我抢了你一张饼而跟我拚命吗?”顾谙反问道。
殷涤语调突高,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比较?”
顾谙眉毛一挑,冷冷道:“你以为王室养纯情痴性人?”对殷涤又分析道,“不过是南宫轶缺一个太子妃,而唐不敏这时跳出来,或许还带着不薄的嫁妆。南杞人瞧着这买卖不吃亏,遂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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