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大伯一家(1 / 2)
眼见着春耕即将进入尾声,天上却从未下过一滴半滴雨水,白鹤原的老百姓们全都坐不住了。
去年已经旱了整整一年,今年要是再这样下去,整个原上的人都得渴死,饿死!
旱灾威胁到的不仅仅是庄稼,就连平日生活的用水都开始捉襟见肘起来,没办法,井里不出水。
以前饿肚子好歹还能拼命加水做糊糊,如今连糊糊都快没水加了,岂不是不给人活路?
葫芦庄上几乎较为殷实的人家凑在一起商量了一番,推选了一个人去镇里问问是怎么个情况,没想到这一去,倒是带回了个天大的好消息。
“京中的两位老圣人仁厚无双,听说咱们几个郡遭了灾,特地派钦差带了钱粮下来赈灾。”那人眉飞色舞道:“说是年成不好,这两年的税都免了!”
众人大喜,齐齐跪下朝京中的方向叩拜谢恩,赞赏声不绝。正如此人所说,几天后赈灾的钱米便发了下来,家家户户都能按人头领到一季的粮食和油盐钱,说是下一季还能再领。
领粮食的时候,胡桃也凑热闹看了看,发现发下来的主要是高粱米和地瓜两种糙粮,油盐钱也不过是几串小钱。
高粱米煮出来的饭和粥是紫红色的,质地有些硬,嚼起来太阳穴上都要爆筋。很少有人直接吃这种粗碾的高粱米,一般都是再碾一遍或者混些细粮吃,不然干巴巴硬邦邦难以下咽。
胡桃用脚都能想到肯定是中间的官员吞了钱,嘴上说着天恩浩荡,实际上发的却是这样的东西,岂不是打京中的脸?
不过即便如此,胡老太太还是非常高兴,好歹这个春夏能熬过去了。农人们都是最能吃苦的,全家人省着点吃,再咬咬牙多种些耐旱的庄稼,这场灾怎么的也得撑过去了!
这一天,葫芦庄的家家户户都在焖干饭或者烙大饼,唯独胡家桌子上的还是稀得可以照见人脸的糊糊。
“一个个都拿眼睛看我做什么?非要学那些不长进的人家,狗窝藏不住剩馍!”胡老太太振振有词:“这才发了一季的粮食,还不知道下一季是怎么回事呢,就这么猴急狗急的。一屋子人就没一个脑袋清楚的,什么事都要我老太婆操心!”
胡桃承认,胡老太太的话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是她也知道,胡老太太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家中所有的钱粮都是她一手把管,给胡娇儿开小灶的时候她老人家自然不会干看着,这不,骂人的精气神可足了,完全没有挨饿的模样。
她们三姐弟有“山神娘娘”照顾,私底下也吃得饱饱儿的,可另外两房人就惨了。
胡桃注意到这两房人的饿痨相,每天那么点可怜的糊糊完全满足不了他们对食物的需求,身形可见地一天天消瘦下去。
尤其是三房的两个大人,已经饿得眼睛凸起耳垂都发青了。两个孩子稍微好一点,毕竟时不时还能吃到胡莱给的贴饼子,胡叶儿更是受到了胡桃的重点关照,看起来菜色不那么重,当然和胡桃还是不能比。
刘氏每次在看到脸颊饱满红润的胡桃之时,那眼神都特别诡异渗人,像传说中的幽鬼。胡桃并不是看不懂那眼神的意思,她只是在装不懂,因为她不喜欢刘氏。
刘氏是个很可怜的人,她也会同情比她更可怜的人,然而却见不得原本比她可怜的人突然过得比她好。
像这种人是喂不饱的,给她东西不但不会感激,反而还会怨恨为什么不给更多,还是少招惹的好。
天上不落雨,庄子上仅有的几口井只能满足众人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想洗个澡都困难,更别说用来浇地了,大家只好半夜起床去老远的山脚下挑水回来用。
大户们不知道都听到了什么风声,一个个都跑到沈天霸的庄子上避难去了,也不请人种田地或者做活,这样一来就断了许多条财路。
一些心思活泛的人跑到县上去寻活计,可惜大多都失望而归——县上的人也都在吃赈灾粮呢,而且大多数人家中的光景还不如乡下。
乡下怎么说都是靠土吃土的地方,哪怕没有粮食,也可以搜寻出些草根瘪虫塞塞牙缝,县上的人就只能瞪着眼睛干挨饿,青石做的街道再齐整干净又有什么用,能啃吗?
葫芦庄领粮的第二天,胡仁一家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乡下老宅,理直气壮地打算分一杯羹。
“爹,娘,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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