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证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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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出世起便未见过母亲,后头见了,是棺材里一具陌生的尸首,与母亲要说有多深厚的感情,那绝谈不上。

是而母亲在容瑾心里一直只是个祖宗排位一般的东西,那她的遗物,也不过是个纪念,于她并无多大意义。

她只是不能原谅徐姑姑和落梅。原以为徐姑姑对她不坏,这么些年至少有感情的,原以为落梅只是因着无血缘之亲,不愿意喊她姐姐。

原来不是,原来人家压根没把她当个人看,而将她看作一个能赚银子的随便的阿猫阿狗,所以才大冬天的都非得命她绣帕子,还骗她说给她娘亲寄去,所以连她母亲留给她的物件都夺去,一件也不给她留!若不是怕她冻坏了饿坏了会失去每年的一百两纹银,大约她们会把她像猫儿狗儿一般遗弃在路边上罢?

容瑾终于明白了,人家只是把她当摇钱树罢了。她活着对她们有益,她们便养着她,她若是死了才对她们有好处,那她们便往她的粥里下毒,可笑的是,她见落梅饿着居然还心软?

容瑾回到倚梅院,站在厢房的梢间门口,盯着那穿着自己的衣裳,簪着自己发饰的妹妹。

落梅此时正坐在架子床上,四五个弹墨大迎枕垫着她的背,她本就瘦小,又因多日未进食,身子软趴趴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便能把她吹走。

红袖侧坐在床沿边喂她喝粥,时不时用帕子擦擦她的唇角。

容瑾不知该如何,是进去将那粥碗摔了,把她拎起来问:“你吃什么?你配吃我林容瑾的东西么?”然后把她的衣裳剥了,首饰也都扒拉下来,把她扔出府门?

容瑾并不这么做,她反倒是冷静了,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于是她煎熬着,煎熬着,直到次日辰时,朱氏的庶弟,曾经的太医院副院判以探望朱氏为由上林府来了。

此人名唤朱崇,同林潜一般是个络腮胡子,不同的是十分清瘦,一身鸦青色锦袍穿在身上像套了个麻袋,空空荡荡,想来这是他先前的衣裳。

容瑾这些日子装着病,此人便进她屋里为她“把脉”。

而后,容瑾命雀儿将那放在冰窖里冻着的鸡丝粥端上来,道:“二舅舅,有劳您跑这一趟了,实因此毒太不寻常,我原请了几位大夫来瞧过,都说这粥里无毒,不过是加了些肉苁蓉和羊藿,吃下去也无碍。”

朱崇捋着他的络腮胡子静听着,连医箱也未打开,只问:“你通常用甚么熏香?”

容瑾望了望雀儿,雀儿立即去把贮在螺钿柜里的香料端过来。

朱崇只闻了个味儿便摆手,说不是这个,“有一个秘方,用当归种子、干薰衣草叶、百里香叶、樱粟花,墨角兰叶以及薄荷等捣碎了放在酒中,有奇香,再配以口服肉苁蓉,羊藿,”朱崇清了清嗓子,“可致女子发情。”

容瑾顿觉浑身血气上涌,致女子发情?那不就是媚药?好个落梅,竟对她用如此邪毒的药!

她恨得咬牙切齿,透过南窗望着那厢房,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郑重道:“还请舅舅移步厢房。”

……

当日,落梅在左手袖管和指甲盖中都藏了香粉,虽七八日过去了,那香味已极淡极淡,可朱崇仍是一靠近落梅便问得此味,并命红袖将她的外裳脱下来,他嗅了一阵,发觉右袖的香味极浓。

容瑾便一直坐在湘妃榻上,冷冷瞧着这个娇小瘦弱的妹妹,实在想不出这个目光怯怯的小姑娘,如何能行这般恶毒之事。

那头红袖送朱崇出门,把厢房门带上,于是唯一透过门口射进来的一方光亮,也被挡在门外,屋里阴沉,容瑾和雀儿的脸也阴沉。

靠坐在床头,仍然孱弱的落梅盯着容瑾,眼中的怨怒终于毫不遮掩了。

从方才脱下外裳,她便晓得自己完了。

容瑾从发间拔下那支碧玉簪,朝紫檀木银钩架子床走过去,把那簪子送到她面前,沉声问:“这簪子是谁的,你晓得么?”

落梅微垂眼睑,瞥一眼碧玉簪,并不言语。

“你在我面前,戴着我娘的遗物,倒是心安理得呵!”容瑾切齿道。

而落梅仍半垂着眼睑,不发一言。

“还有,媚药……我还当你要毒死我,不成想你对我下的是那淫恶的媚药,就……就为了一包首饰!”容瑾眼中隐有泪光闪动,“那首饰和药是谁给你的?”

落梅仍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当夜你把那粥端给我时,不是一声声姐姐叫得亲热么?怎的如今一句话也不说了?”

“小姐,您别同她废话了,打几板子下去,她甚么都招了!”雀儿在一旁看得着急。

落梅纤长的眼睫轻颤了颤,抬眼冷冷瞪着雀儿。

落梅是个孤僻倔强的性子,她若真不想说,几板子还真不一定能撬开她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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