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我想回家(2 / 2)
这些年,他一直与这些人保持着密信往来,为了便是在这最后一刻,还能有一个与沈寒溪谈条件的筹码。
沈寒溪将茶水饮了一小口,慢吞吞道:“王副使事到如今,还在隐瞒。”目光凌厉起来,渐渐凝成一把冷冰冰的刀,“你想让本官相信,你效忠的是一个死人,是当本官傻?”
他的指尖一颤,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道:“无论如何,我都言尽于此。如何处置我,就看大人的了。”
沈寒溪将他看了半晌,忽而松口:“说吧,你想以你适才提到的那些条件,换什么。”
“简单。”他抬眸,望住眼前的男子,“换一个痛快的死法。”又添道,“为我的母亲,弟弟和小妹。”
他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只是苦了他的家里人,也要同他一起遭罪。
他太明白廷卫司的手段,为了逼他开口,他们定会拿他的家人相威胁。一旦进了廷卫司,便只剩这世上最残酷的死法。他也没有天真到奢望沈寒溪能放过他的家人,即便沈寒溪放过他们,那些被他出卖的官员,也定然会报复。
横竖都是死,他就只能,为家人争取一个有尊严的死法。
不死在廷卫司的大狱,便是最后的尊严。
沈寒溪还未回答,厅门处便响起男子的声音:“可惜啊,王副使已经没有资格谈条件了。”
他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贺兰珏施施然行来,边行边念出一串姓名,在沈寒溪身畔停下脚步时,他的口中,一共念了九个名字。
王卓从头到脚,都感到一阵透骨的凉,以至于久久没有反应。许久,他才浑身颤抖起来。像是为了遏止颤抖,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半张脸,透过指间,可以看到他微微张大的眼眸,和面部痉挛的肌肉。
“王副使是不是很震惊,这些名字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分明把那些密信藏在了密室里,一旦有人进入密室,便会被毒气毒死。”贺兰珏抄袖看着他,叹息的语调,“这就怨你忘了一件事了。有一个人,什么样的密室没有见过?对于他而言,又有什么样的物件,是他取不到的?”
王卓往后退了一步,突然有个名字浮上心头:“风十三……”
他的胸口起伏了片刻,口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在厅堂中回荡,却有无尽的酸楚和凄凉。
有两名锦衣郎上前,将他瘫倒的身子给架住了。
贺兰珏一副知会他的口吻:“龙蟠此时已经带人去查办密信上的那些人了,王副使,随我走一趟吧。”
沈寒溪望着他被架走,抚着手上扳指,久久没有说话。
宋然听到金属碰撞的声音,自浅睡中睁开眼睛,她抬眸望去,只见夏小秋正在那里开锁。他的动作有些急,越急就越是打不开,他一气之下,一拳头砸在了玄铁的锁头上。
“夏大人,你慢些。”
听到女子轻柔沙哑的声音,他的手微微一颤,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宋、宋姑娘,你醒了。”
她嗯了一声,见他这反应,便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
听到她发问,夏小秋闷声应道:“王卓。”终于将铁锁给打开了,推门进去,道,“我来廷卫司的时候,他已经在大人身边了。他是我在廷卫司中,除了大人以外,最喜欢,也佩服的一个人。”他蹲在宋然身边,将她头顶的茅草摘去,“我没读过书,不认得字,他公务繁忙,还不忘教我写字。我的名字,都是他教我写的。”
他神色淡,没有当初知道内贼是宋然时的义愤填膺,而带着一种心死如灰的镇定。大约,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大到他找不到一种适当的情绪来面对。这样的夏小秋,她不曾见过。
他叙叙地说了很久,都是与王卓之间的那些往事,她忍不住抬起手来,落到他的头顶,轻轻地为他顺了顺毛。
他回过神来,道:“宋姑娘,你赌赢了,我是来请你出去的。”说着,解下自己的外袍,搭在她的肩上,将她小心翼翼地搀扶了起来。
宋然虚弱地咳了两声,又问道:“王副使供出其他人来了吗?”
夏小秋摇头,道:“那是贺兰珏的事,宋姑娘不必操心。”
她默默地在夏小秋的搀扶下,一步步缓慢地踏出牢房,外面天色已迟,暗沉的天幕上只散落着几点星子。不远处树影婆娑,仿佛有风声掠过枝头,但仔细听又听不到了。
她突然有些累,轻轻道:“夏大人,我想回家。”
夏小秋的手臂一颤:“宋姑娘还是在这里休息一晚,待我请示了大人,再送你回去。”
她忽而开口:“……哑巴?”
一个青年抢上前来,重重推开夏小秋,将她搀扶到自己身边。望着她此时状况,眉眼微沉,却没有多问,只道:“钟伯让我来接你回家。”
她将手指往衣袖中藏了藏,道:“好。”
夏小秋却挡在他们面前:“不能走。”看到朝这里行过来的人影,忙唤道,“大人!”
沈寒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姑娘,本官可还没说过,你可以回家。”
藏在袖中的手指火辣辣得疼,也许是十指连心,宋然只觉得心口也在隐隐作痛。
她抬眸看着他:“大人,我的嫌疑难道还没洗清吗?”
沈寒溪看着她的眼神,突然有种感觉,今日输得哪里是王卓,分明是他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本官适才得到消息,墨家的二公子已率一队轻骑入京,不想被带回去,便乖乖留在本官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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