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垦韭菜地(二十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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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但燥热不退,夜里透着一股闷热,令人心烦意乱。

继国缘一坐在町门前擦拭着自己的日轮刀,武士对待自己的刀,就像对待自己的生命,每日都要用油布擦拭,一遍一遍,直到刀身变暖。既保证剑面的光亮,也是一个与刀“交流”的过程。

每次这么做的时候,都能令他心神平静,只记得一件最重要的事,那就是斩杀鬼,保护人类。

只是,来到美津浓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擦拭他的刀了。

与村民生活的日子充满生机与平淡的喜悦,人与鬼相处融洽。在这里,没有日轮刀的用处。但是今天,他感觉有什么会发生,所以拿起了久违的伙伴,静静等待异变到来。

算算日子,他联络了鬼杀队的人也该到了。

黑夜中,身后是灯火点点,经过生产测试,照明试验区的范围扩张了,而前方,则潜伏着一片黑暗。

这里的光明不该被任何人破坏,缘一第五十遍细细擦过刀身。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

黑夜中,二十几道身影如疾风突进,自不同角度射向以美津浓为靶面的方向。但就在这时,黑底红云的斗篷在夜色中极为不明显地一闪而过,自高处俯视全局。

一道火墙从町门前沿着整座城下町骤然燃起,窜出十几米高,熊熊烈焰散发出灼人的热度,威示着来者此地禁行。

“这是什么!”

“这样的机关?!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怎么办?”

二十几道身影被火墙阻挡,幸好回身快,否则要是撞上去,恐怕会烧得骨头都不剩。即便如此,也有人因为太过激进,衣服被烧掉了一个角。

他们跃回到町门入口前的草地上,慢慢聚拢起来,举止间透着凝重。

火墙的出现是一个威吓,但并没有真想杀他们,否则可以趁他们通过的瞬间起燃,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能只是凑巧,这个机关就是有这样的纰漏呢?”

有人问道。

“不。”

一名武士调整了握刀的方向,沉声道。

他踱步来到最前方,几人纷纷给其让道,他隐隐是这群人中的领头者,其他人都听信于他。

他抿了抿唇,当时他非常清楚地看见,火舌舔上他的瞬间,往后回缩了部分,这才给了他时间折返——

“如果是纰漏,我就不会只被烧去一点衣料。”

他没有低头,旁人却借着火光看清了他高档的上衫被烧去了一小块衣角。

这时,火墙忽然从中间分裂出一个洞口,众人愕然看着一个人影从这被特意留出的“门”中走出。

冲天的火光将他的身影照得斜长,他逆着光,明暗间额头的疤痕狰狞地扭曲着。那个领头人的眼神一凛,握刀的手紧了紧。

“兄长,鬼杀队的诸位。”

缘一一一扫视过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确认鬼杀队已将精锐倾巢遣出。

他们是来战斗的,毫无疑问,他们是来杀无惨的。

火光也照亮了他们的眼睛,那其中闪烁的最多的是死志,还有大仇得报的夙愿。只有他的兄长继国岩胜,看着他的眼里满是复杂。

“继国缘一,这道火墙是怎么回事?无惨又在哪里!”

鬼杀队中有人性格急躁,便直接喝问。

缘一没有立刻回答。对此,更多人不耐起来。

“你刚才穿过了火墙,一定有办法让它消失,这回我们决不能再让无惨逃走!”

“对!一定要杀了那只恶鬼!”

“你为什么还不动?上回就是你放跑了他,这回再有差池,我们就先杀你谢罪!识相的还不快点让我们过去!”

鬼杀队与继国缘一之间的罅隙早有积累,虽然缘一教给他们呼吸法,令鬼杀队实力大增,但因为他的性格所致,与众人并不亲近,后来没能杀死无惨,更是引发众怒。

所有人都觉得放跑无惨是他的错,这是一种迁怒,对此,缘一唯有选择离开。

这次是时隔大半年后,他再度联系鬼杀队,他发现了无惨的行踪,只不过……

继国岩胜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其余人充满怨念与敌视的质问,他的威信不错,身后的人纷纷收声。他看向这个拥有最强战斗天赋的弟弟,沉声问道:

“无惨在哪里,带我们去找他。”

继国缘一沉默片刻,道:“你们还不能杀他。”

“你说什么!?”

这些人惊呼起来,仿佛不能相信自己所闻。只有继国岩胜的神色还算冷静,微微错愕过后,神色更为凝重。

一名武士愤怒得红血丝充满了眼白,道:“能揪出无惨的位置,这是多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上一回你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居然放跑了他,这一回居然还想阻止我们杀掉那个恶鬼吗!”

在场的除了继国岩胜,无一不是与鬼有着血海深仇,他们瞪着缘一的样子就好像缘一才是他们的仇人。

继国缘一面色沉静,没有泄露一丝情绪,只是声音里有一丝隐忍的颤抖。

他重复道:“你们现在不能杀他,因为……”

缘一的话音淹没在火焰燃烧的声音中,他身后的火墙上开了无数扇门,一个又一个身影从中走出,老的,少的,壮的,瘦的,男的,女的……他们刚从家里赶出来,还有些人衣衫不整,睡眼惺忪,但手中都握着菜刀锄头一类的工具作为武器,气势汹汹地瞪着这些深夜到访的外来武士。

他们是美津浓的城民,在这片土地过着自给自足的平静生活,对他们而言,这些鬼杀队的武士只是一群不速之客而已。

这时,又鬼杀队的成员忽然暴喝一声:“居然有鬼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混在人群里!不可饶恕!”

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拔刀斩向一个血红色眼睛的小鬼,那孩子傻眼了似的站着,没有来得及躲避。

“小五小心!”

另一个孩子一把抱住他,用后背挡在日轮刀和他之间。

铛——

冷兵器交锋的撞击声震得耳膜生疼,是缘一及时赶到,一刀挡在了那个鬼杀队员的面前。否则,这个救人的人类小孩和小五都得死。

“可恶!你这个混蛋在做什么啊!”那个鬼杀队员大力地下压刀身,气得青筋暴突,恶狠狠地瞪视继国缘一和那个人类孩子,“他是鬼!你知不知道,那是一只鬼!”

说罢,他蹭的收刀,不到半秒又再度攻来,在继国缘一的刀锋上不断斩击,金铁交锋间的斩击声不绝于耳,一声比一声重。

“你居然袒护一只鬼!你背叛我们!你这个该死的混账!当初就该让你切腹谢罪!”

他不断咒骂,可是有缘一在,他不得存进,只能泄愤般的斩击对方的刀口,这些斩击毫无章法,只能透出他的仇恨。

缘一叫出他的名字:“小池……”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喊我的名字!你这个叛徒!”

小池刷的一刀削向缘一的脖颈,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却被缘一挡下。缘一不再开口,眼神略有黯淡。

在最开始,小池是最欢迎他加入鬼杀队是一员。因为他的呼吸法为鬼杀队成员带来的实力上质的飞跃,小池的全家死在鬼手上,他甚至见过无惨一面,他是杀鬼的狂热分子。

所以当知道缘一没能杀死无惨的时候,他的反应也是最激烈的。

“小池,回来,”继国岩胜的声音响起,“这样是突破不了的,我们的目的是杀死无惨。”

小池似乎很听继国岩胜的话,恨恨地盯了一眼继国缘一和那孩子,迅速退回到岩胜身后,但他没有的视线没有放过小五,仍旧如影随形地钉在小五身上。令人毫不怀疑,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杀了小五。

继国岩胜垂手,将刀尖对准地面,眼睛定定地望着缘一,半晌,道:“主公托我向你问好。”

缘一没有回答。

当初是小主公力排众议才保住了他,送他离开鬼杀队。

兄弟两个对视片刻,岩胜忽然提高了声音,顿显赫然威势——

“所以,现在的你是打算为鬼卖命了嚒,我的弟弟!”

这一声质问令鬼杀队的人眼神骤变,虽然他们原本就对缘一有着怀疑与敌视,现在被岩胜道破后,他们的脸色才真正难看起来。

“果然是这样嚒,你投靠了无惨?”

有人分外失望。

“你这样对得起主公当初帮你吗!狼心狗肺!”

“叛徒!不可饶恕!”

岩胜的声音压过了他们,沉如最先登陆的暴风雨,大势刮向缘一一人。

“你身为一个人类,却帮助杀人吃人的鬼,既辜负了主公的信任,也背叛了作为人类的身份。在场的队员有多少被鬼害得家破人亡,我们经过无数次生死存亡的战斗才能站在这里,讨伐一切罪恶的源头,你维护的却是无穷的黑暗。……这就是你的选择嚒?与我们为敌?与正义为敌?”

鬼杀队的每一个人都有着仇恨的双眼,他们身经百战,踩着尸骨髑髅,犹如在地狱前行。

这样的他们是村民们不可能匹敌的,他们甚至在这样的眼神中紧张得发抖。仗着人多,这些人才敢小心翼翼地拿着“武器”与之对峙。

缘一听见村民中有半大不小的孩子在问:“阿爸,他们为什么要杀无惨大人?没有无惨大人和他的部下,我们就没有现在的生活啊……”

他的父亲沉默一瞬,回答他:“我也不知道,但这些人和无惨有仇。”

是的,只是因为有仇而已。

缘一心想,现在的无惨是怎么样的,其实没有人需要了解。

那孩子急了,问道:“那怎么办啊?”

他父亲叹气,说:“没有办法啊,你得像个男子汉,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家。”

缘一的手握上了刀柄,但没有拔出日轮刀。他不能让村民对上鬼杀队的成员,这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比拼。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对面,继国岩胜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道,“纵使你的天赋卓绝,但你选择了错误的道路,你已经失去武士的真谛了。”

他的眼睛明晃晃在说,缘一已经不配再被称作武士。

“既然你不拔刀,那我们便来一场公正的对决,这是我作为武士的礼仪。”

说完,岩胜将日轮刀插回刀鞘,与此同时他的身影快得出现残影,直接攻向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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