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殉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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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已止戈,秦止回来后就将步锦姝放出了宫,但他还记得步锦姝说的那些话。如今和妻子口中的‘故事’,一一重合。

“九郎,你信么,我们前世就在一起了。”

“证明我们是天定姻缘。”

之前他就觉得步锦姝说话怪怪的,什么神佛指引,全是谎话。

“朱氏那么对你,当真死不足惜!”

步鸢记得,前世朱氏并未跟着苏沉央去北方,没多久她就病了。直到传来苏沉央的死讯,她受不了这个打击,自杀了。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步鸢往他怀里蹭了蹭,“现在想来,我进宫来反倒是好事。”

否则还要重走前世之路。

虽然结局还算圆满,过程却十分坎坷。

说起进宫,步鸢就想到了秦琰,便问了。

秦止神色难得的有些怅惘和凝重。

“老三是自杀的。”

步鸢猜到了。

不过和前世不一样的是,秦琰并非服毒,而是,从城头一跃而下。

咋然听闻此事,她惊异非常。

秦止说,最后一战,沈越派人将沈越带上城头。他依旧孱弱不支,北方的风让他不堪重负,一直在咳嗽。他穿着宽大的披风,显得身形越发瘦弱。

两方将士隔得远,但依稀能分辨出他的身形容颜,尤其是一些老将。

沈越将秦琰推出,当即便昭告三军,说秦止弑君夺位,窃国谋权。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先帝,如今便要扶位正统。

此话一出,秦止这边千万将士震惊非常,面面相觑。

晏时修是跟随秦止出征的,秦琰一露面,他就变了脸色,下意识看向面容冷肃的帝王。

沈越还在公布秦止的‘罪行’,试图策反三军,倒戈相向。

他是打着扶位正统的旗号谋反的,肯定不能让人知道秦琰有龙阳之好,所以门见深并未跟在身侧。

秦止一直很冷静,等他说完,才看向低低咳嗽的秦琰。

身边是佞臣叛将,对面是他敬重的皇叔,而脚底下,是浩浩大军,是秦氏江山。

秦琰的选择,早就注定。

“皇叔。”

他轻轻唤了声,忽然一把反手抓住身侧监视他的苏沉央,藏于袖中的匕首搁在对方的脖子上。

这一变故来得太突然,沈越这边,所有人都哗然变色。

刀剑出鞘生铿然不绝。

苏沉央瞳孔一缩,“你--”

秦琰从小羸弱,没习过武,可以说手无缚鸡之力。沈越要将他完好无损的推到众人眼前,自然就不能捆着他。所以谁都没想到,他竟会挟持苏沉央。

沈越下意识要一剑穿胸。

可这样一来,非但没了制衡秦止的把柄,还得担上弑君的罪名。

他陷入两难境地。

“别动。”

秦琰的确病弱,这一番动作似乎已是极限,他咳嗽得更厉害,握着匕首的手却纹丝不动。

身侧无数钢刀冷剑对着他,他面不改色,甚至语气还带着笑意。

“我没拿过刀剑,手有点抖,苏大人可别乱动。”

沈越迅速冷静下来,“陛下这是何意?若苏大人有任何不周之处,陛下提出来便是,何苦此刻为难?”

“没有。”

秦琰仍旧笑着,“苏大人胸有沟壑,舌灿莲花,许诺了诸般好处。可我这个人,天生短命,坐不了江山之主,更享不了荣华富贵,怕是要辜负将军一番美意了。”

沈越沉着脸。

周围将领们神色肃然,这时候对谁动手都晚了。

沈越大势已去。

秦琰一生都困在金碧辉煌的宫墙内,这是第一次站在城楼之上,踏着万里江山,在千军万马面前,和敌军叛将对峙。

“沈将军,皇叔对你委以重任,将漠北尽数交付于你,自是信重你为人。你今日为人挑唆,说到底,只是因为令妹…”

“闭嘴!”

沈越怒指秦琰,目色凌厉尖锐。

这一幕落在秦止眼中,晏时修策马上前,低声道:“陛下,敌方似已生内乱,是否现在攻城?”

秦止目光泠然,静默半晌,道:“等等。”

晏时修有些讶异。

沈越祭出先帝,便是攻心之计,得亏己方大将均是陛下心腹。武将和文臣不同,更愿臣服于征战沙场的将士,而非天天咬文嚼字啰哩啰嗦的文臣。所以现在形势还稳得住。趁着对方军心已乱,以救先帝的名义攻城,更能令士气大增。但这样一来,逼急了沈越,必定狗急跳墙,可能会对先帝不利。

陛下迟迟未下令攻城,是想保先帝平安吧。

一山不容二虎,陛下这么做,对自己实在不利。

心中这么想,晏时修却没说出口。

陛下当初处置谢家,钟家,赵家之时何等果决,赵家除了个在宫中做太妃的太淑仪,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按照陛下的性格,此战过后,沈氏上下必定抄家灭族。帝王仁心,不是用在叛臣奸佞身上。

此时却对城墙上那个羸弱的侄儿,生了怜悯之心。

晏时修想起妻子对先帝的评价,再看看身侧冷然威严的帝王,觉得妻子说得也不完全对。

先帝纵然对后宫女人薄情,心中却还是装着江山大义的。

对方城墙之上,秦琰一阵沉默,神色渐至寂寥。

“令妹,是我对不起她。”

沈越绷着脸,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秦琰没说多余替自己开罪的话,没说什么他未料到淑妃如此烈性,没料到会导致今日大祸。大错已铸成,多说已无意。况且当初确然是他辜负了淑妃,这条命,他得担着。

“将军本为忠义之士,却为奸佞所惑,才犯下滔天大罪。但欠你的,只有我一人,与天下百姓无关。将军曾浴血奋战,曾守卫此地数载,脚下这片徒弟,新水数十万民众,也曾受你庇护。如今却因为一己私仇,致使数万百姓受灾患之苦,数万将士枯骨成沙,忠魂长埋。将军,于心何忍?”

秦琰虽无治国之大才,却有一颗仁心。他信佛,素来反对杀戮。当年他间接害死谢明玉,本就心存愧疚,再加上后宫那些芳魂和冷宫凄切的哭声,长期折磨着他,让他身心俱疲。病才会越来越严重,甚至需要雪莲来续命。如今眼见脚下尸横斑斑,这一切均是他的罪业。

他如何能泰然处之?

而沈越长驻此地,对边关百姓和将士都有深厚的感情,哪怕最初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有些拙劣的事,他都不愿做,全都交给苏沉央。现下被秦琰一字一句揭露,犹如冰冷利剑插在他心上,鲜血淋漓。

他抿着唇,目光挣扎。

“妖言惑众。”苏沉将沈越的表情尽收眼底,沉声道:“将军,此人惯会油嘴滑舌,当初淑妃娘娘便是为他虚情假意所骗。他若真那么心怀天下,岂会为了一个男人丢下万里江山?不过就是为自己开

脱而已。将军,事到如今,已退无可退。先帝还活着,秦止便是窃国谋权。我泱泱大齐,断不容此宵小得意,颠覆朝纲。将军此举,乃扶保大统,光明正大。他们叔侄狼狈为奸,以知遇之恩让你驻守漠北,暗地里却害死令妹。如此薄情寡义的帝王,怎能服众?”

“苏大人。”

秦琰轻叹,又连续咳嗽几声,语气略有些可惜。

“当年金殿之上,你才高八斗,舌灿如花,我便知你胸有大才,本来前途大好…”

“不用在此蛊惑。”

苏沉央书生意气,傲骨铮铮,“陛下口口声声慈悲天下,又何曾为这万里江山尽过半分责任?你只会躲在那把龙椅之后,看着你的皇叔为所欲为,利用后宫女眷平衡朝堂,然后翻脸无情。昔日的谢家,钟家,赵家,今日若沈将军退了,全家上下均逃不过一死。秦琰,你看看,看看这些替你们秦氏皇族保家卫国的将士,看看你脚下这片土地,看看这城中的百姓。他们活着的时候,从来与你无关。可他们的死,却是你造成的。罪大恶极者,是你!”

最后这句话,直戳秦琰心口。

他猛烈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苏沉央趁机左手手肘向后一捅,脱离了他的桎梏。

铿然声起。

转眼间秦琰就被人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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