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出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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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方从雪回乡祭母,方家上下既惊又喜,然而还没等他们抓住机会狮子大开口,就被晏时修冷着脸给打了回去。

方母本还想端端嫡母的架子,可一看晏时修威风凛凛的模样,顿时气弱。方华容却不甘心,方从雪越是风光,她就越恨。所以方从雪祭拜生母那日,她也去了。

晏时修带着人在外围守着,她进不去。

“清河郡主祭拜生母,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否则以行刺罪论处。”

这阵仗让方华容想起半年前被抄家那日,那些官差一个个冷着脸,毫不留情,满府上下女眷哭哭啼啼凄凄切切,也换不来他们分毫同情心。

方华容心中有些许畏怯,却没退缩。

“长姐的生母也是我的嫡母,为什么我不能来祭拜?”

晏时修微微蹙眉。

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

他看了眼站在方从雪身侧的步棠,又打量了方华容半晌,放她过去了。

方华容挎着篮子向墓碑走去,又被步棠给拦住。

“你是何人?”

方华容还没开口,方从雪已起身看过来。

姐妹俩分开十余年,彼此变化都很大。方从雪出嫁的时候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青涩稚嫩。京中的水土养了十来年,容貌较之从前更为美丽,气质更是雍容淡雅,哪里还有从前在家里半分卑怯寡言的模样?

方华容怔愣半晌,压下满腹嫉妒,皮笑肉不笑的叫了声‘姐姐’。

老实说方从雪第一眼没能认出她来。

十年前方华容还是个十岁小丫头,活泼灵动有些娇蛮。眼前这个妇人,容貌倒也称得上美,眉眼却瞧着有些刻薄,笑起来都带着刀子。

方从雪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有些熟悉,听那一声久违的‘姐姐’,她才慢慢将那个娇蛮的妹妹与这个妇人对上号。

“原来是二妹。”

她淡淡一笑,示意步棠不必惊慌。

“多年不见,妹妹变化颇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其实方从雪跟方华容算不得有什么仇,她那个继母虽待她不怎么样,倒也算不上虐待,至少表面上还过得去。但比起两个异母的弟弟妹妹,还是相差甚远。方华容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小时候还有几分天真

可爱,长大后就渐露本性,很有些看不起她。

但也仅止于此了。

毕竟那时候她还小,没她母亲那么多心眼儿。

所以方从雪说那话并不含半分针对的意味,可方华容小人之心,偏觉得方从雪在讽刺她,当即脸色就垮了一半。

“父亲被贬,方家家道中落,自比不得从前。还是姐姐命好,从皇后到郡主,马上又要嫁入豪门世家,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真叫人羡慕。”

方华容到底不如她娘沉稳,一见方从雪就压抑不住满心嫉妒,说出的话也颇不成体统。

步棠听得微微皱眉。

长姐这个异母妹妹,怎么跟步锦姝一个德行?瞧她这做派,长姐从前在家里定是没少受委屈。

“夫人既是来祭拜的,需五体投地,以示对亡者之敬畏,不得叨扰。”

方华容被这话堵得心塞,本想问一句‘你是谁’,但看对方穿着打扮,举止气度,就猜到非富即贵,也不敢拿乔。只能跪下来,一边憋屈一边给方从雪的母亲烧香叩拜。

她从未来这位嫡母兼姨母的墓前祭拜过,这是头一次。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刚才又受了刺激,哪里有半分诚心?拜得相当敷衍。

方从雪猜到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没急着走,她也怕自己走后方华容对亡母不敬。所以她一直等着,等方华容烧完香站起来。

“姐姐。”

方华容又叫了声。

方从雪看她一眼,“何事?”

方华容又是一堵,她看出方从雪的不耐,抿了抿唇,道:“姐姐一走十年,爹娘都思念得很,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如随妹妹回家住几日,爹娘肯定十分欢喜。”

“不用了。”

如果是方父说这话,方从雪没准儿会给他这个面子,回去走一走。换了方华容,她连装都不想装。

“我婚期将近,很快就要启程回京,父亲母亲既安好,我便不去打扰了。”

方华容气结,她本就不是多有城府的人,表情根本就绷不住。

“姐姐这话就差了,虽然姐姐得了陛下恩旨册封,做了侯门闺秀,可到底姓方,怎能过家门而不入?传出去,怕是要误会你不敬不孝了。”

步棠眉头皱得更深。

方从雪却是笑了。

“你们

一家四口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便是我最大的孝顺。”

自打出宫后,她许久没说过这么刻薄的话了。

莫说方华容,步棠都听得一愣。

方从雪面容平淡,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

“以前我在家的时候是个什么境遇,你那时年幼可能不记得了,可以回去问问你娘。我没记仇,便是对你们最大的仁慈。现在还指望着我回报?我有什么可回报的?生我的是我娘,养我的是我的乳母,照顾我的是我的丫鬟,就连送我入宫,都只是因为,有利可图。我若死在京中,只怕连尸首都没人收。我做了皇后,你们倒是迫不及待的给我拖后腿。”

这些话她本不想说,那些过往早已随时光掩埋,再追旧账没什么意义,也并不能让她痛快。但有些人,永远不知道分寸,总拿着别人的忍让当把柄,肆意的欺辱为难,得寸进尺的提各种要求。

方从雪懒得与她虚与委蛇,索性就把话说清楚,省得以后方家人总抱有幻想。哪天想起了,又跑去京城找宋府的麻烦。

“你若想与我讲一讲道理,那咱们就一件件拆开来说明白,免得你和你娘总觉得对我恩比天高,我合该给你们做牛做马。”她嘴角勾一抹讽笑,“你娘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是怎么嫁进方府的?你若不知,那我便说与你听听。”

“那时我娘病重,她借探病的名义住进方府,在我娘跟前伺候汤药没几回,跟父亲吟诗作对倒是热情的很。”

方华容脸色一变。

“你胡说--”

方从雪根本不理她,继续说:“我娘死后,父亲守孝九个月,便立刻迎娶了你母亲入门。很快,她就怀了你。”

说到这,她笑一笑,目光凉薄。

“你大约不知道,我从前不叫这个名字,我叫方润兰。因父亲曾夸我娘‘传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那时他们正情浓。”

方华容脸色更难看了。

“你猜到了吧?后面两句正是‘华容婀娜,令我忘餐。’你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可你娘不满你排在我之后,所以给我改了名。只因我出生在冬日雪夜,又从字辈,所以才换了这个名字。”

这段往事方从雪连步鸢宋婉柔叶妩都没说过,小时候

她对父亲还抱有幻想,觉得只要自己乖巧懂事,父亲总能注意到她。所以父亲说要给她换名字,她没有哭没有闹,安静的接受了。

这一换,就是二十多年。

现在她的名字已上了长平侯府族谱,与方家再没什么关系,也就无所谓换不换了。

“瞧,你的好母亲,我的好姨母,她多有本事。”

方从雪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静不见波澜。

“她对我最大的仁慈,不过就是让我平安长大。可她既不是我生母,本就无权决定我的生死,我凭什么要记恩?当初父亲自命国丈,借着我的名义贪赃枉法,我险些被谢家活活撕碎。欠他的,我早就还清了。现在除了这个姓氏,我与方家,再无干系。”

她目光转冷,丢下最后一句话,然后道:“阿棠。”

步棠立即走过来。

“长姐。”

方从雪回眸看向母亲的墓碑,语气放缓,“我娘生前喜静,死后也只求个安宁。将这片地圈起来吧,别让那些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她的亡灵。”

她当着方华容的面说的这话,不相干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方华容气得浑身颤抖。

“你--”

步棠已唤来两个侍卫,方华容瞥见对方腰间的刀,欲出口的怒骂登时吞了回去。

她脸色青紫,压了又压。

“姐姐自小也是念书的,应当知道,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且不说姐姐是怎么知道的,就算那是真的,也不该你一个晚辈随意置喙诋毁。况且我娘将你养大成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必这么绝情?我和阿肃与你一脉相承,咱们可是骨肉至亲…”

方从雪已不想继续与她废话,冷声道:“你是想让我叫人把你丢出去?”

方华容耐心耗尽,怒道:“你敢--”

步棠冷喝一声。

“来人!”

当即又有两个侍卫上前,肃容行礼,“世子。”

“将这个对郡主不敬的刁民送回她夫家,以后这块地就是清河郡主的私产,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是。”

方华容大惊失色,终于害怕了。

“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姐姐--”

方从雪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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