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2 / 2）

“你盖一样的被子，睡哪都冷。”

段止观翻过身背对着他，接着便感到自己腰间搭上了一只手。

“可是床上有你，你是热的。”

低且温润的话音包裹着他，手臂将他圈住，按进一个怀抱。

他在那个怀抱里蹭了蹭，侧头啃了一口那个人的下巴。

不回去睡，非要睡他这里，当然就是为了让他抱的。

在这里熟悉的怀抱里，段止观闭上眼，刚才发生的事涌上心头。现在想想那些带刀的护卫，他还是有点后怕。

秦临猜到他的想法，稍稍勒紧手臂，缓缓道：“你选了一条凶险的路，就得做好随时放手的准备。今天要是我少算一步，或者你的刀尖多偏几寸，我们可能都没法活着回来。就算哪天我真的被人玩死了，你也得接受。”

段止观被他说得眼眶发酸，转身趴进他怀里，嗫嚅道：“我后悔了，本以为燕国的事与你无关，没想到这么大代价。”

“走到现在这一步，你也来不及后悔了。”秦临的话音带了笑意，“我只是说万一，我哪那么容易死。”

“你不许死！你那么大本事，怎么会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段止观像个孩子一样，仰起头瞪着他，强硬地命令道。

秦临颇为无奈，“好，我一定尽力。什么时候快死了，就想想止观会来我的坟头骂我，气都气活了。”

说完，他的下巴就又被咬了一口。

他没说出口的是，有时候很可能不是他没本事保护自己，而是主动选择冒着性命危险去做想做的事。

比如说，保护怀里这个人。

这个人就在他怀里安稳地睡了一夜，又一次把他的手臂压到失去知觉。

·

段国皇宫，养心殿。

今天的会议，皇帝只召集了三个皇子，以及几位心腹大臣。他将段止观从金国送来的信给众人传阅一遍。

毕竟此事在金国尚未公开，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那些燕国人的计划。

片刻的沉默后，大皇子段衡率先说：“既然金国有人帮我们，秦国又和我们联合了，那就干脆出兵攻打金国！”

下面有大臣附和：“虽然我们兵力不如金国，但只要那边有人接应，定能攻无不克。”

二皇子段衔冷冷地说：“你们可想清楚了，就算攻下来了，那也是人家燕国的地盘，我们没好处。”

“燕国的好处，就是我们的好处。”三皇子段衍沉声道，“燕国未来的国君可是我们的四皇子，又岂会如现今的金国一般处处为难段国。”

众人偷看皇帝的表情，明显对段衍的话十分满意。

段衔被反驳了很不开心，继续找理由：“现在出兵，四皇子还在金国手里，这不是害了他么？”

下面的群臣还在思考利弊，皇帝却已做出了决定。他看了一眼段衍，“衍儿，去给你四弟写信，说我们已在准备，择日出兵，让那些燕国人先把他藏好。日后我们需要他如何协助，都由你与他交涉。”

段衍受宠若惊，又问：“我如何知道需要什么协助？”

“朕另选一名武将，与你一同领兵。”

段衍连忙领命，四座皆惊。

这么重要的场合，皇帝让三皇子领兵，是否在暗示着什么？

皇帝这样选择自然有他的考虑，段衍本身能力不差，而且他母亲秦贵妃是秦国人，让他领兵，就能把秦国一起拖下水。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个用意，大皇子段衡一回到府里就开始抱怨，什么段国打算攻打金国，却不让他领兵云云。

——被府里的眼线听得一干二净。

·

早上收到段国来的信件，段止观打算中午去衔泥堂吃饭时，让袁妃联系杨丞相，趁早把自己弄出这个鬼地方。

但还没等到中午，就有几个太监冲进他屋里，像押解犯人一样将他带了出去。

自打来到金国，他虽然没受过什么尊重，却也是第一次被如此粗鲁地对待。

他隐隐感觉到，段国要出兵的事被金国人知道了。

可段国知道自己在金国，出兵这种事肯定会保密，怎么自己刚刚知道，金国人就知道了？

他被带去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静颐园地牢，从入口到深处，两侧的牢房越来越小，每个里面都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他被送进的是最靠里的牢房，这个牢房里没有刑具……

因为它本身就是酷刑。

人站进里面，一个牢房就满了，连膝盖弯一弯的余地都没有。

——就只能站着。

还不让人站得舒坦。累极了的时候站着都能睡着，可外头专门有人看着他，只要他一闭眼，就立即制造噪音把他吵醒。

长时间不睡，困乏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整个人都糊涂了，精神错乱。

于是他明白过来，金国皇帝还挺守信用，答应了秦临不会伤害自己，就只会进行精神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