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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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厨房便新提拔了柳姓婆子做了管事,她本是明家原来管厨房的,因为金氏更喜王婆子,才退居人后,这次纷争下来,倒是她得了大利。

她又怕金氏,也怵银珠,前面那个不长眼的非要踩这位奶奶,结果人家不过动动手腕,她就被发落下去了。厨房再也不敢轻慢,大房院里的伙食渐渐比正房也不差什么了。

事情暂时平息,倒是明梁吃了一回苦瓜团子,哭完就觉得嫂嫂受了委屈。金氏虽然对继子继女十分不上心,耍手段的时候也不手软,但教自己儿子的时候还是拿着礼义规矩教的,半分也不肯让明梁学了不好。

他众星捧月长到这么大,看的听的全都是好的,哪里亲眼见到过这种事情,夜里翻腾了半天,只觉得下人欺负了嫂子,才逼得她跑到娘亲这里吃饭。又想起自己为了春卷哭哭啼啼,小人儿心里觉得十分丢脸,所以第二天一早就从自己放吃食的小柜子里摸出一小瓶玫瑰花蜜,派丫鬟给银珠送去当做赔礼。

银珠再没想过能从这个不大点的小叔子手里得了东西,挖了两勺拿水冲了一喝,清甜解渴,给的确实是好东西。秀荷收起瓶子还笑:“再不想太太养着的二爷是这么个性子。”

既然收了人家的东西,自然要有所回礼,银珠见明梁也是该读书的年纪,便描了一幅猫扑彩蝶的图样,交了青杏挑明梁喜欢的颜色做了书袋子送过去。明梁一看果然喜欢,当天就欢欢喜喜背着给金氏看了。

金氏本来生了一肚子气,觉得这个媳妇心眼太多,见了银珠送的东西也没个好脸色,但明梁喜欢,嘴里念着嫂子的好,她也只能为了儿子扯出个笑脸,不仅得有笑脸,还吩咐人赏下东西,扮得全家其乐融融的模样。夜里对着明老爷夸儿子懂事,都知道给哥哥嫂子送礼物了。

明琼的姨娘本来不许明琼再跑去跟银珠来往,她胆子自来小的很,知道这位奶奶居然和太太过了一招,惹得上头不高兴,生怕女儿再牵扯进去。结果明梁挎着银珠给的书袋的事一传,哪里还管的住女儿。

连着明珍都多来往了两回,她姨娘心里一直不服金氏,只是被金氏压的抬不起头来,这回见主母吃了亏,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还撺掇着女儿来了两次。明珍自来不喜欢和家里人打交道,也和银珠没什么话说,去了几次就再也不肯去了。只窝在自己院子画画写字。

连明棠都听说了,他在家理了书,看着厨房送来的菜色一日比一日强,倒是自惭形秽了起来。他娶得这个媳妇聪明知事,不吃亏也不占便宜,一心让自己过得好,比他不知道强到哪去了。

厨房送来的菜这么多年他都是不吃的,当初因饭菜难吃,他去找明老爷无果,一气之下月月拿自己银子开销,金氏还吹着枕边风说自己学业不成还大手大脚。现在看来,都是自己性子急躁,若当初忍下苦头把书读出来,就是金氏也不能再压着他。

想清楚这些,明棠便日日苦读了起来,他自己清楚过去虽然学的好,但这几年一耽搁也得从头学起。便狠下了一番苦功,晚上银珠都歇下来,隔壁的灯火还不熄。

除了读书上了心,明棠对银珠也越来越和气,他瞅着自家小娘子鲜花一样的脸庞,深是后悔自己当初待她不好,还累的她一同受底下人的闲气。想到这里,更是下了读书的心思,定要让银珠得个秀才娘子当当。

银珠也觉出明棠待她与过去越发不同来,他不喜欢家里这群弟妹,过去只要他在,没一个敢来上门,现在却叫小厮拿着银钱去外面买上精细果子和小巧玩物,送给银珠叫她拿去待客,银珠不要也不恼,左右放在她桌子上。银珠白吃了他些点心,想着怎么也该回些东西,左思右想,竟然不知道送些好。

秀荷见银珠拿不定主意,一心想着献计献策,大爷转了性,她不知道替银珠念了多少声佛:“奶奶给大爷做身衣裳或是做双鞋,这不都是顶好的,怎么还犹豫了起来。”

“他家就是开布庄的,每季三套衣服发着,还缺针线活不成,”银珠再没想过做这些,“而且我和他虽说成了亲,可彼此又不把对方当夫妻,这些亲近事做了也没意思。”

秀荷急的都要抱着银珠肩膀摇:“大爷现在都改了好多了,奶奶再上些心,一来二去,那不可就是真夫妻了?要以后有个儿郎,奶奶在明家再不愁以后了。”

银珠听了这话,自己都有点羞了,啐了秀荷一口:“你倒想的远,孩子都出来了?我呀也不想什么儿郎,他以后有了喜欢的人,自己去生好了,我才不要贴上去。”

秀荷无法,只得由着银珠性子来,银珠想了许久,笔墨纸张什么的明棠都不缺,前一段时间刚叫进喜进宝买了一大堆回来,买些砚台镇纸什么的,便宜的送出去不好看,贵的自己也没那个闲钱买,其他的她一个女人家,更是不知道男人喜欢什么,等她思来想去没有主意,已经想着要不就做一身衣裳算了的时候,张婆子留给递过来一个还情的好机会。

原来是明棠温习了书,去拜访他过去的先生,想重新跟着他重新学,结果还没进门,就被人家打了出去,说什么都不在要他。

他原来过去跟着的先生,脾气不好学问却强,还是举人出身,眼界高,若是书读的不好,送再多钱也是不收的,连明棠交好的那位陈秀才,也曾跟着他读过几年书。可这样的人物,当初厌了明棠,说什么也不肯回转心意。

张婆子急的不行,也不敢去找明老爷,生怕上房知道了哥儿要上进,再来添火使坏。她一个下人,连进门说项的资格都没有,着急上火了好几天,嘴上泡都起了四五个,才想起院子里还有位正经主子奶奶,去求人可不得她去求才合适?

张婆子舔着脸就往银珠屋里一坐,东拉西扯了一大篇,又说银珠气色好,又夸银珠会□□人,直夸的银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眨着一对大眼睛,差点以为张婆子撞着客了。

“张妈妈这是有什么事,今天怎么还客气了起来。”她指着果盘子让秀荷捧给张婆子,“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我也看看能不能办了。”

张婆子就等的是这句话,她掏出块帕子,开始对着银珠抹眼睛:“老奴就知道奶奶最是心善的,确实有一件事想求奶奶帮忙,只不过不是我的事,是哥儿的。”

银珠挑了挑眉毛:“大爷又怎么啦?”

“哥儿最近苦读,奶奶也是知道的,他心里想再跟着他过去的那位先生好好做一做学问,可是当年哥儿倔,跟他有了口角,那位先生心气儿高,现在说不什么也不同意哥儿的事,哥儿见天去他那里,连门都不叫进,”张婆子越嚎越觉得伤心,“若不是那位当年给他下绊子,哥儿哪里会走偏了路!现在想走正道都这么难!”

银珠微微叹了一口气,金氏便是浑身都是错,可读不读书,到底是明棠自己的事情,他若定下心来读,金氏就是想再多方法也办不成这事。可若全怪在明棠身上,他当年遭遇巨变,被人磋磨,要还要求他一心一意坚定目的,也是略微有些不通人情。

银珠半响没说话,张婆子现在是真的触动了伤心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秀荷看来,忙给她递帕子擦脸。等她哭的好些了,银珠才开口说道:“大爷是真想跟着先生再去读书吗?”

张婆子红着一双老眼:“怎么不真,哥儿是真真醒悟过来了,还想给太太挣诰命呢!”

她说的太太自然是已经去了的尉氏,银珠瞧着小桌碟子里明棠送来的春色糖饼,里面的芝麻馅又甜又香,吃了他这么多点心,这次就当回报了他。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抬头就是一脸的正色:“若大爷真想,那我就帮他去求也没什么。”

张婆子大喜,立马就要给银珠磕头,银珠叫秀荷把她搀起来:“我自然是尽我的全力,但毕竟我人微言轻,若是不成,妈妈可会怪我?”

张婆子现在恨不得把银珠供起来,哪里还说的怪字:“老奴哪里敢怨怪奶奶,自从太太走后,就再也没人为哥儿考虑,今天奶奶愿意帮哥儿这一把,老奴从此以后就替奶奶当牛做马。”

“妈妈严重了,哪里用得着这么说,”她语气和缓,神情再不像会敷衍耍弄人的,“只是我自己肯定是不行的,我自嫁到这里,外面门都没怎么出过,一个人也不认识,要想办的成事,还得妈妈帮我。”

张婆子这时候也不哭了,她两眼直盯住银珠:“奶奶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办的成的,老奴绝不推辞。”

银珠看着张婆子一脸要上刑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我要妈妈好好说说大爷先生家是什么情况,他家几口人,每个人都爱什么,若是要上门拜访,可有什么忌讳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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