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萧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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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久,依着萧秋医术精益,两人的身体也一日一日的好了起来。

        萧秋照常进入阿牛的房间去给他把脉,却发现床铺上是一片空。忽然远处“砰”的一声门响,萧秋脸上带上了然,抬脚去了柴房。

        柴房门被人一下子踹开,在里面待了数日的李莽突然照到阳光,眼睛有些睁不开,眯起眼睛凝神去看,这才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站在自己面前。来人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垂在身侧,似是压不住怒气一般微微颤动,他胸脯不住的起伏,眸光血红,眼中翻腾着的情绪似乎能将人千刀万剐。

        李莽被关了这些日子,也吃了不少苦头,心中早就知道自己没了活路。看清来人的脸庞之后,他哈哈大笑一声,喘着粗气开口:“我当是谁呢?原是你这个小扫把星。怎么,不过几日,又给自个儿找到新的爹娘了?”。

        阿牛听到他的话被气的发抖,直接拿起一旁的棍子便发了疯似的挥在李莽身上,“你这个混蛋!你不得好死!”。

        李莽身强力壮,只觉得他的力道轻如挠痒,便更是肆无忌惮地说些荤话,“小子,你还记得老子怎么一个一个的将你爹娘宰了的吗?”。

        阿牛脑海中的痛苦回忆被他激起,眼中迸发出热泪,也不管到底打没打到,只是胡乱的挥动着棍子,有些癫狂的喊道:“闭嘴!闭嘴!”。

        李莽啐了一口,粗声一笑,“你那个娘,还算有几分姿色,当日我们一众兄弟,着实快活了一阵”,说着阴狠的看着阿牛,“她临死前,还不住的求老子不要杀你,说让老子留你一条贱命”。

        阿牛身子本就没好全,有气无力的打了一阵便再也抬不起胳膊,只好抵着棍棒喘气平息,一边死死的盯着他。他粗俗的话入耳,听他谈及母亲,阿牛只觉呼吸一滞,全然喘不上气来。

        李莽看他这幅模样更是得意,脸上横肉乱飞,似是觉得好笑一般止不住的嚎叫着:“她可到死都不知道,我们一开始,就是因为你这个小兔崽子啊”,他倒在地上,还变本加厉的一直重复着,“都是因为你这个小子,哈哈哈,你们家,都是因为你这个小扫把星”。

        阿牛听到这句话身子一下子没了力气,呆呆地跌坐在柴房地板上,眼中如同没有半点波澜的死水一般。阳光落在身上,他却只觉得浑身冷的像是掉进了冰窟,哆哆嗦嗦的抱成一团,气息一凝,自口中不住的咳出鲜血来。

        几乎要昏厥过去之时,身后突然有人猛地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提起来,冷冷道:“站起来”。

        阿牛似是被人抽空了力气,双脚不听使唤,直接跪坐在李莽面前,只是呆愣的重复着,“都是我,都是我”。

        萧秋捏起他的脸迫使他看着李莽。脸上微微疼痛,耳边是没半点温度的声音,彻骨的寒意如同冷刀一般扎进心底,让人陡然清醒过来,“我说,站起来”。

        阿牛找回些理智,突然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致的短刀,耳边的声音又窜了进来,

        “杀了他”。

        阿牛不由自主的摇头,身子倒退一步,却不想又被人挡住了去路,耳畔声线引诱,正当午时,不知为何泛起一丝诡异,“你瞧,他根本奈何不了你,他现在只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柴房中李莽的叫骂丝毫没有停歇,可耳中回荡的却只有那一道清冷的女声,“他说了什么又何妨,如今拿着刀的人是谁,你看清楚”。

        阿牛后知后觉的低头看去,手上的短刀昼然一闪,忽然炽热的烫手。似乎突然被人注入了一丝力气,他踉踉跄跄的往前一步,

        “不是要报仇吗?”,

        “他的命,是你的”。

        她话语清润,撩拨着勇气悄无声息滋长茁壮,脑海中的愤恨叫嚣不止,阿牛大喊一声,照着还在破口大骂的李莽狠狠刺下一刀,噗的一声,利刃深深没入血肉,滚烫的血一下子溅到脸上,耳旁的破口大骂终于止住声息,转为歇斯底里的哀嚎。

        那样热的鲜血,微微洗刷掉身上的寒意,他眼底莫名照进一丝光,像是失明已久的盲人突然找回光明,他贪婪的寻着光亮,一步一步踏近,手上不自觉的又刺下一刀,两刀,三刀。

        回过神来时,脸上的血与泪凌乱的凝成一片,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地上的人面目狰狞,已经不再挣扎,一如那个阴霾的雨天,他狞笑着一刀一刀结果了自己的家人。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那些深夜,终于也迎来了终结。

        他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手上的刀光凛凛,滚烫的刀柄,让没了温度的人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在手中,一点也不愿松开。

        耳边的声音忽然收敛了诡异,变得柔和如暖风,抚平了难言的乱,让人不由自主安下心来。

        “阿牛,全都结束了。”

        “去沐浴,去洗掉身上的血”,

        “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吧”。

        阿牛抬头去看萧秋,眼中不住的涌出热泪来,一滴接着一滴,如同断了线的珠,他抬头看门外那一方小小的蓝天,脸上带上餍足的笑,他轻声道:

        “这样偌大的人世间,哪里还有我的归处”,

        “姐姐,多谢”。

        “多谢”。

        接着刀背一转,迅速的往自己脖颈处划去。

        刀锋一止,温热的血滴滴答答坠到手上,脖间却没有半点疼痛。

        他有些不解的垂眼,却只看到一双纤细的手握住短刀,血花氤氲,烙下深深的一道伤口,面前的一张脸秀美绝俗,少女眉毛轻轻蹙着,眼底没有半点温度,“我的刀,只能杀该杀的人”。

        阿牛瞪大了眼睛,立刻扔了刀,有些手足无措的握住萧秋的手,却是一时无言。

        他失声喊道:“姐姐···,你!你这是做什么?!”。

        萧秋看着他,少女身后光芒刺眼,脸上的表情也让人有些看不清,“我想救一条命,不想救一个死人”。

        面前的小小身影,一点点的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叠。

        他像曾经的自己,却又比自己幸运的多。

        这样好的年纪,这样清澈的少年,不该腐朽进泥中。

        对面的男孩垂着眼睛没有言语,萧秋站起身,“既是没了归处,你便留在我身边吧”。

        “从今往后,没有阿牛,你叫萧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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