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乱世(大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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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河谷道,又继一片沙漠。

漠北之所以称为漠北,最主要的一点便是其境与刘宋王朝交接处,漠北皇庭外的一片百里荒漠。据说一直往西北方向走,走到尽头,可以去到另一个国土。

当然,那地方文化的先进程度,远不如刘宋王朝乃至漠北皇庭。

整个莫霄世界,中原文化的输出从刘宋王朝开始,向周围扩散。北魏疆域拓拔皇室犹其喜爱中原文化,常常让手下臣子行中原礼仪,穿汉服,学汉话,甚至自诩为炎黄子孙。

实则北魏疆域拓拔氏更多系上古犬戎一族,那可是连打仗都懒得带干粮直接吃敌人血肉的恐怖族群,因此,实在迫不得已,就连曾经以一敌千的大将军刘裕生前都不想对北魏疆域动兵。也就是武帝创立了刘宋根基,到了他儿子文帝执政的这段时间,看得出大国兴盛局面,元嘉之治坚持了三十多年,才决定出兵北伐。其实,按照刘义隆的权谋,若非他注重权利,将兵马看的十分重要,凡事必定事必躬亲,亲力亲为。恐怕前两次北伐也就不会输得那么惨。好个刘裕如何英明神武,疆场战神,生出来的儿子却如此挥霍基业,两次北伐皆未见成效,还动摇了国土根本,胡古道一纸上书,阻挡文帝三次北伐,却遭来文帝抱怨,实在委屈的很。

“所以……你是如何打算的。”陈巨阙在胡古道身后紧紧跟随,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逐渐忧愁。

“什么打算?”胡古道朝前走,声音却传了过来。

“就是刘义隆啊。文帝不听忠臣的话,放眼天下能看出形势的人很多,但敢于直言进谏的却很少。你上书三次,文帝一次都没采纳,可见这皇帝虽说是元嘉之治的明君,却也未必明到哪里。全凭先帝打下的基础才有了如今的名声。”

胡古道听了听,身体跟着微微一摇,扭头看向陈巨阙“你能明白,很好。”

陈巨阙嘟囔着“明白有什么用。”

胡古道目光与她清澈灵动的双矇相对,笑道“没那么严重。”

陈巨阙道“怎么?”

“云龙道人的徒孙,是一个叫江辰的剑客。”胡古道回望无边无际的荒漠,荒漠尽头便是那座巍峨城池,“我虽未见过这人却总也得云龙道人面子。但他年纪轻轻便能行侠义,为国为民,足见云龙道人眼光独到,若这次见到江辰,我心喜之,说不定还会传他一二剑术。”

“你觉得就凭我们几个,可以扭转战局?”

“还没开打,一切都难说。不过,恐怕不止我们几个。”胡古道顿了顿,接着道“这是刘义隆的最后机会。”

他没有在称文帝为“陛下”,竟然直接称呼了对方的名字,可见文帝所做之事,实在以难服众,胡古道自知皇帝倔强如牛,所幸不挑明说。

心系胡古道却愿意始终追随他的女子陈巨阙此时心中也无比憧憬“若那江辰真的不错,我也乐意教他。”

胡古道看着她,目光逐渐温柔“你的脾气我知道。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有些意外。”

陈巨阙的脸又跟着红了。

胡古道叹了口气“你知道刘义隆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陈巨阙抬起头,目光投向他只听胡古道的声音有有传来“不能怯懦,但不能不知敬畏,要学会敬畏自己的对手。”他跟着摇头似有些莫名伤感道“性格使然,刘义隆不会明白的。”

听他说完,陈巨阙眼中闪着星光,面前的男子总能在关键时刻点中要害,说出一些令人感到意外却又无比合乎情理的话。

败而不伤,败而不耻。要学会善败。

对于刘义隆而言确实如此,但倘若这句话放在一个原本兴盛的朝代却面临多次出兵失误的前提下,就显得有些仓促了。

幸好刘义隆并不认识杨广,要不然,在这二人开启一段世纪对话后,兴许都会被双方无比相似的经历逗笑。

所以当胡古道二人一路说话,终于穿过沙漠,进入云仙郡内腹云仙城后,两个人的心都松了口气。

那位屹立城头之上的将军看到了自远处而来的两个人,如同神仙眷侣,目光饱含深意,如释重负。

……

自绕过登风城这一路行来,唐柔时常出神发呆。

能从辽东跑到漠北登风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心力。

大都督算是完了,本来刚出虎口,唐柔是该松一口气的,可没想到又进了狼窝。事实证明,新上位的李忻手段不比大都督更慈悲,甚至在杀人方面,比大都督还要有创新意识。但李忻与大都督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这个名动天下的剑客是位善良的人。

公是公,私是私。杀人也要看时局。唐柔曾经犯过的错误,势必要在今后补回来。因此他害怕了。

害怕李忻的报复,害怕李忻派出去穷追不舍取他头颅的杀手。

如今,杀手楼逐渐脱离原本大都督的势力,于超、赵冲、海棠等一个个大都督死党,都以死在李忻的剑下,疯狂的杀戮换来的是李忻作为执棋者的时代。这是一个具有颠覆意义的时刻,一切都要做的名正言顺,一切都要在李忻的掌握中,这就是他的计划……

这样的一个人毋庸置疑是可怕的,然而,更让唐柔觉得畏惧的是,李忻这样的人他却始终没有看清楚。

他一直自诩自己的聪明才智,却最终败在了这位看上去毫无作为家伙的手上。聪明反被聪明误,唐柔心痛。

可能是远望着一座新建驿站,或者平地起高楼看到了海市蜃景,又或者站在原先的高度看到了不该是这个高度的风景,虽是一马平川,却足见远处悠悠巍峨城池。

唐柔一生艰苦,在困难中求机缘,在生死中求生存,为大都督献计献策,只求得暂时的安枕无忧。因为他明白,只要大都督在的一天,自己就是安全的,大都督需要他,是因为唐柔的智慧,可以很好的帮助大都督,成为他手下的首席智囊;唐柔需要大都督,则是为了得到大都督的庇护毕竟这世上想要他的命的人太多,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大都督在,他好歹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呼吸。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唐柔自己都未曾发现,人的欲望是可以无限放大的。他时常想,如果自己做到了大都督的位置,不仅不会有性命之忧,还能统领江湖,成为与朝廷接通的枢纽,更有甚者,甚至可以重新建立唐门。

这难道不一直都是他与唐峰的心愿吗?

可若想成为大都督或是替代大都督,谈何容易?这世上可以有很多个唐柔,却只能有一个大都督;杀手楼可以有很多个细鳞太攀,却只能有一位首领。再大都督之下的人即便位高权重,一人之下,可终究比不过那位站在珠峰顶端看风景的人。

就像当年初代细鳞太攀不正是因为有与唐柔同样的想法,才被大都督默许斩草除根?最终让唐柔接替了细鳞太攀的位置?

可惜啊……

这叫“细鳞太攀”的也不知是人名还是称呼,总带着些许神奇的力量。但凡只要叫这个名字的人,总想做一些取而代之的事。

唐柔能轻易看透人心,看出所有遮掩晦暗下隐藏着的真实喜怒哀乐。她知道谁心怀歹意,谁又面冷却内心温暖,谁真诚和善,谁外宽内忌,谁忘恩负义,谁涌泉相报……只要经过他一个眼神或是和他说一句话,他都能猜得出。然而,这世上也总有些人善于戴面具,一个不够,还要带很多个,一个人认为在自己眼中的对方就是真实的,兴许在这之外的之外还有另一个更加恐怖的对方在时刻警惕周围,如同饿了很多天的狼,只等待猎物一个漏洞便冲上去,将它撕扯个稀巴烂!

唐柔很早就明白这道理,因为他曾经就是这样的人。因此任何在他眼中不确信的因素,都变成了对方耍内心阴谋的小把戏。别人有两张、三张、四张、五张面皮……唐柔便会有更多更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人知道唐柔究竟有多少张面皮,没有人知道究竟哪一张面皮所表露出来的才是真正的他。

这样的人,活的累啊……

到了唐柔该逃走的时候,他就会真的逃走。是那种迫于无奈的逃跑。因为杀手楼以不再属于他。他和李忻的斗争中,并不是唐柔智谋的缺失致使失败,这是唐柔思考了很多天总结出来的,他之所以没有在这场不流血却势必要死人了斗争中输给李忻,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人心。

李忻得人和助力,一切来的都是巧合却又无比准确。因为徐婉这个特殊的棋子事先没有任何人察觉。

她就如同凭空出现的利剑,虽然意外,却很有威力。

这兴许也是胡古道事先想好的一部棋。如果真是这样,唐柔就不仅要佩服大都督多年的栽培,更要佩服那位身居剑阁,却心系天下的居士。

胡古道的《策论》丝毫不输于当年黄龙士的《上策十谋》,两个同时代却意外错开的大人物随便动一动手指,就搅动了整个天下大局!如此可怕的人物,才是唐柔真正甘拜下风却又心生敬佩的理由。

当真是输得心服口服……逃跑气喘吁吁的旧唐门唯一遗孤,以找不到师兄的唐柔便索性认定唐峰死了。自己能活着,唐门便有复兴的那一天。他如今才真正明白,佛门说的因果报应确实存在,很多老人说是此生因,下世果,如今在唐柔看来就是在放屁,当今年代,中下的因果,哪个不是现世报?

所以说,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往往过来人的言语能少听就少听,毕竟时代不同了。

谁还记得有那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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