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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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体金丝暴起,根根锋利如刃,“抹布”被横空隔断又再次聚合,这东西顿了顿,俞心驰却没给它松懈的机会。

他受不得一惊一乍,比如密室逃脱里蹦出来的人偶,或者古早马路边手摇爆米花突然发出的“砰”,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惊吓,这抹布踩他痛脚了。

金丝迅速缠过去,黑影躲避得非常快,眼看着几根爬到黑影身上,却突然被猛地拉到了俞心驰身后。

一只手握住了俞心驰的肩。

正待他要凝剑,黑影却说话了,是熟悉的声音,再次对着他耳根子说的,“你为何在此?”

俞心驰手一顿,回头落进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折射着微光,像极了悬在寒夜中一轮孤清新月,俞心驰怔愣了会儿呼出一口气,“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出声呢,我还以为是大师的……”

“看门狗么?”霍枭眼神扫过俞心驰的后颈,弯了下嘴角,“既已布了大阵,用不着谁给他看门。”

俞心驰松了金丝的力道,余光里,还有几根缠在霍枭的手腕上,他皮肤很白,凸起的腕骨松松垮垮地绕着几根线,居然有点性感。

霍枭刚到,还在看阵法排布,就和俞心驰撞了个正着,也怪他大意,对方是魂身,又压抑着灵力,一时未察觉到淡淡的供奉气息,直到金丝缠到自己的手上。

他见俞心驰盯着自己看,手滑到视线盲区,竟握住了俞心驰的后颈。

“往哪儿摸呢!”俞心驰猛地转过身和他面对面,霍枭手也没松,只是伸长了胳膊掐着,笑道,“弄你肉身上还摘,这次摘不掉了,说,在这干什么?”

很不客气地再次往魂体上打了个标记,俞心驰有点郁闷,讪讪道:“咒印。”

言简意赅,他没说是被吸引的,霍枭却秒懂,点点头,最后一缕黑雾没入俞心驰后颈。

手还没撤,地动山摇起来,沉着大阵的院子开始犯红光,染上一层猩红血色的浓雾漏过铁栅栏包围住了二人。

“什么味?”就震了片刻,脚下动静就歇了,俞心驰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是裹挟在雾气里的,“血,泥……霍枭?”掐着他后颈那只手没了,是在浓雾包裹的一瞬间撤走的,俞心驰感觉到四周的空旷,又问了一遍,“人呢?”

没有应答,声音被雾气扭曲得很怪异,俞心驰又喊了几次,朦朦胧胧,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这雾没有威胁,也没有灵力涌动的痕迹,所以他俩大喇喇地站着没有防备,还带了点“我看看你能搞出什么花”的心态,这下好了,人搞没了。

俞心驰金丝出壳,散成星星点点的萤火悬浮在半空,浓雾被驱散了,血光还在,是从地上渗出来的,“霍……”他又喊一声,垂在一边的手被人碰了下。

“在。”霍枭单膝跪在地上,头歪向一边,使劲儿掐着自己的太阳穴,抬起的那只手短暂的招呼过俞心驰就垂下了,脱力一般,又是一副很虚弱的样子。他周围浓稠的鬼气自成屏障,有愈来愈汹涌的架势。

“你怎么了?”俞心驰蹲下,勾头看他,霍枭眉头紧锁,额上居然还有细密的汗珠,沿着鬓角滑到下颚上晶莹剔透地坠着,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什么东西能把他弄成这样,俞心驰没等他答复,先释放了灵力在二人周身撑开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结界,“雾马上就散了,这地方虽然没人没鬼,但是让人不舒服,我带你出去。”

说完他去拉霍枭的手,一点都没用力,霍枭却不起来,只是摇了摇头,“暂时——”

后面的话没听清,被一阵慌乱的马蹄和马嘶给盖住了,大半夜的,在个独栋别墅的院子里,却置身在千军万马中,闭上眼都快能看见塞外的风沙了,俞心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喧闹过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由远及近,用的一种俞心驰耳熟却不能理解意思的语言,低声争论着什么,而后是一声轻笑,沉着且笃定,说话的人像是已经商量出一个把稳的决策而沾沾自喜,奇怪在于,俞心驰稀里糊涂地品出一种危机感。

“这是个‘门’。”嗓音有些哑,闷闷一声,俞心驰看向霍枭,惊觉黑雾淹过脚踝,以他俩为圆心往外铺开,像黑色的藤蔓从地底下爬出来,诡异的红光被这些藤蔓咀嚼吞咽了,霍枭有气无力地道,“‘门’里锁人,死活都算,只要有咒印就会被吸进来,没有钥匙出不去,等等吧。”

怪不得俞心驰老觉得自己被吸了,那么问题来了,霍枭为什么也被吸?他怎么知道这东西是因为咒印呢?

“你也认识大巫?”俞心驰见他不起来,索性盘腿坐在旁边,他不说大师了,显然是笃定了这宅子的主人,“生前见过?”

霍枭揉着太阳穴阖目说:“不知道。”

俞心驰根本不信,还没开口,霍枭又补充道,“我没有死前的记忆,封住了。”微微睁开眼,有些迷茫,“可能……认识。”

“这阵只是困住人还是有什么别的东西,刚才的声音你听见了么?”那么嘈杂,不会只是播放给俞心驰听的吧,他形容道,“很多马蹄声,还有人说话,可能是古语听不明白,我往旁边薅才发现你人没了,是不是有东西攻击你?”

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不知道回答哪个,霍枭抬手指了指前方,“你自己看。”

霍枭是面对着一根木桩跪下的,腿粗的木桩目测有两米高,枯木的那股子腐败气味就是从这儿来的,像这样的木桩插了满院子,密密麻麻,但木头腐朽,也并没有奇怪的咒术和灵力附着,为什么跪它们?

好奇心作祟的俞心驰往前伸手,刚要碰到,黑雾卷上他的手腕往后粗暴地一扯,霍枭声音有些沉,“叫你看,没叫你摸。”

俞心驰噎住,再看木桩,已经把靠近的黑雾都吸进去了,一股液体从顶端流了下来,渗进土壤,最上面那戳了个——

人头。

整个院子里所有的木桩瞬间都挂满了人头,不停地往下滴血,木桩被血浸湿后出现了纹路,顺着纹路的走向,流下又转回去头里。

没有血腥味,“是幻觉。”俞心驰偏头看向霍枭,他神色更加不安难耐,汗水从眼皮上滴下,睫毛都被打湿了,不适地眨眼,俞心驰又问,“是为你造的幻觉?不对,你都没有记忆,大师没有原材料啊,冲我的话……”

南疆巫族善人头祭祀他是听过,但绝对没有亲眼见过这种阴森的场面。

看切口,这些头颅是被非常锋利的刀齐齐割下的,伤口太整齐,有刻意整理过的痕迹。

有男有女,还有小孩。这些人有的满头小辫,坠着珠翠银饰,有高挺的鼻梁和深陷的眼窝,肤白妖冶,像异族人,另外的人发型都差不离,男女都有发髻,没有什么怪异装饰,看上去就是普通的中原百姓。

有的睁着眼睛,瞳孔一片灰败,是死去多时的颜色。

一声尖啸划过夜空,是夜枭危险的捕猎之声。

头颅齐刷刷睁开了眼,灰败中有了一抹亮色,直勾勾地盯着二人。

霍枭“嘶”了一声,捂着自己要裂开的头,他们身后有人缓步而来,拴着银铃的嫩白脚踝在长袍里若隐若现,俞心驰往后一看,那人戴着个十分古怪的面具,因为是幻象,穿过他们二人的片刻,能瞧见面具下面的脸,纹着复杂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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