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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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说了之后呢?他的生父是他大伯这件事就瞒不住了,和珅会不会借着此事再谋划什么?父亲好心救了他,倘若因他一时冲动而牵连整个家族,令家族蒙羞,那他岂不是成了罪人?

且父亲说过,祖父与和珅势不两立,两家不可能联姻,婚约不可能继续,与其让她知道李彦成还活着,却不能跟她在一起,倒不如让她以为人已经没了,至少那句承诺会以另一种方式而隽永的存在着,至少她心中的李彦成没有背弃他们的婚约。

人逝,她的执念才能断,心死,她才能摒弃过往的纠葛,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思量许久,他都找不到说实话的理由,最终,那彦成强忍住冲动,平复好情绪后,他近前两步,温声劝道:

“事已至此,还请姑娘节哀。”

节哀二字,最是苍白无力,哀情如潮水,难断难消,哪里节制得住呢?

梁颂也跟着劝道:“是啊小芸,彦成的事,大家都很难过,但你得保重自己,我想彦成在九泉之下也不愿看你为他伤怀。”

她早已将他归入自己的人生路中,下定决心与他相守,孰料意外横生,今后的路,她该怎么走?失去了他,她的人生一片漆黑,哪里还有光点?

心涩难舒的芸心哀恸难耐,哭至哽咽,一口气喘不上来,骤然晕倒在地!那彦成下意识近前欲相扶,然而才触到她的肩,就被梁颂挡了过去,快一步将她扶起,

“多谢成爷告知我兄弟的下落,小芸是我的表妹,理当由我照顾,不敢劳烦您。”

是啊!他是那彦成,不是李彦成,已经连关怀她的资格都没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颂将她抱至马车中。

此时的那彦成十分理智,仿佛抽身之外的旁观者,殊不知,日后的他将为这个决定付出怎样的代价!

送那彦成回府后,梁颂又驾着马车带芸心回往和宅。

半道儿上,她人已清醒,茫然的倚坐在马车中,心空且寒,仿佛失去支柱,信念散架,寻不到人生的意义。

到得家门口,梁颂扶她下马车,看她整个人怏怏的,明明才是初春,她的眸色已无任何神采,蔫儿得像是暮春时节的残花。

梁颂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她,刚踏入门口,就见有人来请,说是二夫人请她过去一趟。

八成是为他们今日贸然出府一事算账吧?梁颂不放心,欲同行,小厮却道二夫人只见芸姑娘,不许他跟去。

如此悄密,梁颂顿生不祥预感,可他只是在此做客,这家里没人听他的,想要保护芸心,还得请人出马才是。

可是该找谁呢?誉临似乎对芸心挺好的,方才还替他们解围,于是梁颂立即掉头去找誉临,请他帮忙。

知情的誉临二话不说,随他一起赶往二夫人院中。

当他们匆匆赶去时,便见芸心正跪在屋内,长氏问她出去作甚,去了何处,她不肯老实交代,便被罚跪。

失去未婚夫婿,她已然心死,不愿与旁人多说一句话,让跪便跪,也不反驳。

近前后的誉临看她双眼通红,魂不守舍,猜测她应是受了打击,遂拱手对长氏道:

“额娘,是孩儿让芸妹妹出去的,此事我知情,芸妹妹并非擅自离家,还请额娘网开一面,莫要罚她。”

柳眉一拧,安于上座的长氏瞟了誉临一眼,哼笑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她出去作甚?要买什么东西不能吩咐下人去办?缺她吃的还是少她喝的?即便真有要事,也该与我说一声吧?一声不吭就往外跑,成何体统?她这哪里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分明就是乡野丫头,浑没个规矩教养!”

“妹妹她初来此地,对家规不甚了解,才会触犯,下回肯定不会如此。”

初来乍到这种借口,还真的不适合芸心,凤眸微眯,长氏板着脸道:

“若我没交代过,断不会随意惩处,可我早已告诫过她,不许随意离家,她却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临儿,你说……明知故犯,该不该罚?”

事关彦成,即便她提前请示,长氏也不可能答应让她去见,明知会被拦,芸心又何必多此一举?

誉临明白她的想法,再次拱手为她说情,“想必是特殊情况,妹妹她才急着出去,顾不得回禀,还请额娘饶她这一回。”

这家中,长氏只需要看和珅的脸色即可,旁人都得以她为尊,没人敢忤逆她的意思,这个芸心却一再触犯,挑战她的权威,长氏岂能轻饶她?斜了芸心一眼,长氏悠悠叹道:

“我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给过她机会,让她说出去了何地,只要她肯交代,我会酌情处理,但她依旧犟着不肯说,那我只能用家规来做惩戒,否则难以服众!”

站在长氏的立场,她没错,芸心理解管家者需要公正以待,不得偏颇,但她亦有自己的坚持,不愿将伤口揭开给人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公诸于众,此事不便明言,还请二娘见谅。多谢大哥帮我求情,但错在我,没得辩解,二娘要罚,我服从便是。”

她的声音虚浮暗哑,眼神空洞无物,仿佛对周遭的一切皆失去了感知,连解释澄清的欲念都没有,违背家规便得付出代价,走出大门的那一刻,她便料到后果,这是她该承受的,没必要让誉临为难,是以她才会发声。

为表公正,长氏又道:“惩罚不是目的,你得长记性才成,切记往后不可再擅自离家!”

彦成已然不在人世,没有人值得她再着急忙慌的出去相见,不必长氏警告,往后芸心也不会再乱跑。

她已自暴自弃,对什么都不在乎,可梁颂晓得她遭受巨大打击,身心俱疲,才刚还晕倒过,实该回房休息才是,这般跪两个时辰,如何受得?担忧的梁颂上前道:

“小芸离家是我的主意,二夫人要罚罚我便是,我愿代替小芸受过。”

还真是一对情深义重的好兄妹啊!这个梁颂也是个性子野,不服管教的,未免他以后惹是生非,长氏自当给他一些教训,

“你也脱不了干系,同样得受罚,没资格替她。”

气极的梁颂想要上前理论,却被誉临按住肩膀,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他受罚无所谓,但小芸不能遭罪啊!他好言相商,长氏不听,既如此,梁颂也就不再客气,他才不管这个二夫人是什么地位,只要欺负他妹妹,谁的面子他也不给,当下就要上前将小芸拉起来。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一道柔缓的轻呵声,“且慢!”

听到熟悉的声音,誉临回首望去,心下暗喜,果见大夫人正往这边走来。

方才誉临来此的同时又差人去请大夫人。只因他深知二夫人性格强势,在家中颇有地位,他虽是家中的少爷,却终究不是和珅的亲儿子,旁人对他尚且尊重有加,长氏却不把他放在眼里,单凭他,怕是无法与长氏抗衡。

但大夫人不怎么管家,是以誉临并不确定大夫人会否插手此事,好在最终她还是来了。

身着靛蓝氅衣的冯霁雯由丫鬟搀扶着缓步进门,长氏见状柳眉轻蹙,很快舒展开来,笑起身去相迎,

“听闻姐姐身子不适,合该在家好好将养着,今儿个有风,怎的还出来走动?”

才刚长氏坐在上座的左侧,这冯霁雯一到场,她自觉的把左边的座位让给冯氏。

安坐之后,冯霁雯才悠悠开口,“大夫交代,不能一直闷在房中,偶尔出来走动走动,更利于恢复。”

未施脂粉的她气色不大好,方才听闻此事,她着急赶来,来不及上妆,世家女出身的她气场十足,纵然眉目温和,周身依旧散发着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冯霁雯来此应该不会是巧合吧?长氏正琢磨着,果听她一开口就是为芸心说话,

“前几日芸儿跟我说,心口处有颗小黑痣,想将其祛除,我便跟她说,北街的巷子里住着一位妇人,她有祛除之术。芸儿说得空去瞧瞧,今日大约就是去北街了吧?”

说话间,冯霁雯看向芸心。

她的心口没有黑痣,意识到大夫人这是在撒谎为她解围,会意的芸心点了点头,配合应承着。

“是吗?”长氏心生疑窦,“那姐姐为何不将人请入家中来,偏得让她亲自去?”

“只因那位老妇人腿脚不便,身子骨儿也不好,若是坐马车或乘轿子便会头晕目眩,根本无法做事,是以芸儿只能亲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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