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骤变(完)(1 / 1)
铁弹飞起来更加平稳,不像铅弹那样摇摇晃晃。两发炮弹的弹着点非常靠近,间距最多只有一人长。但它们的准头并不值得恭维,别说是攻城器械了,就连拒马尖桩都没挨到。黑压压那么大一堆人,炮弹偏偏落到啥也没有的边上,掀起的尘烟也不壮观,还没变成柱形,就被北风瞬间吹散。
但那些砂土不偏不倚,正好刮到正规兵脸上。对哀嚎连连的征召农奴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趁着这个机会,农奴们纷纷转守为攻,有人捡了石头往正规兵身上猛砸,还有人胆子更大,居然冲上去试图夺剑,而且还是几个人一起动手,把雇佣兵和军士直接推倒在地。
征召兵先是在东寨门死伤累累,然后又被正规兵当成苦力使唤,必然憋了一肚子火。他们找欺负自己的人出气,也完全在情理之中。可不同人有不同人的立场,对正规兵和骑士来说,这些农奴毫无疑问是在犯上作乱,如果不去弹压,不仅自己会威信全无,同伴更是会有生命危险。
现场附近的哨兵,纷纷提起长柄钩镰,大骂着冲向征召农奴。骑士们推开侍从,不顾铠甲才穿一半、马匹尚未牵来,匆忙地跑进了人群正中。他们下手非常狠,当场砍得农奴血肉横飞,眨眼间就有十多人倒地,哭喊声喧嚣直上。
杰拉德没有再点炮捻。寨主大人悠闲地手扶城墙,看戏看得是津津有味。“弟兄们,”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同身边的民兵开玩笑
“要不来赌一把我押两个里弗,赌强盗男爵十分钟内出现。有人跟没”
还真没人跟。不是别人不肯配合,而是事态发展实在太快,根本来不及押注。杰拉德。谢瓦利埃刚说完这句话,巴约讷男爵就骑马冲进了打架现场,白马不知是受惊还是生气,一个劲地嘶叫出声。
贝尔特朗没有安抚坐骑。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做。强盗男爵先是冲向正规兵,连骂带抽鞭子,喝令这帮手下立即住手;等雇佣兵、军士与骑士停止砍人后,他又跑到征召农奴跟前,声色俱厉地吼了好几分钟,嗓子哑了都不肯停止。
男爵是真的急了。他虽然全身披挂,骑在马上却是小动作不断,训人的时候不是挥胳膊就是掀面罩,活像铠甲里面进了一窝马蜂。最拿手的演讲,也完全没有了先前水准,连基本的字正腔圆都做不到,啰啰嗦嗦一大堆,小阿尔贝听懂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领主变成这幅德行,征召农奴们的心态肯定会发生变化。他们不再唯唯诺诺,别说是向男爵欢呼了,脱帽行礼的都没几个;一些特别胆大的农奴,甚至亮出自己的伤口,言辞激烈地反怼起了男爵。他们的口齿更加不清,传到寨墙上的,只有“赏金”、“性命”等少数几个单词。
贝尔特朗。德。巴约讷,没过多久便被彻底激怒。他既没有搬出大锅炖肉,也没有再亮出大笔金银,反而把手伸向腰侧,拔出了祖传的华丽佩剑。接下来,他可能会杀人立威,也可能只是耍几下花剑玩玩,但无论男爵心里怎么想,都没机会付诸实践了
一支造型怪异的羽箭,斜刺里突然飞来,不偏不倚正好从侧面射穿脖颈。箭尾既看不到白色鹅翎,也没有椭圆形的细小木片,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异彩光,转瞬即逝。
男爵松开右手,祖传佩剑“咣当”一声落入尘土。他用铁手套捂住脖子,但鲜血仍旧从伤口潺潺冒出,像喷泉似地止都止不住。白马被热血一激。变得愈发不安,先是摇头晃脑使劲打响鼻,接着又开始跑跳蹦跶,恼怒地使起了性子。
贝尔特朗德巴约讷,对这一切无能为力。他的胳膊颓然垂下,整个人木偶似地前后晃荡,很快便被坐骑颠下桥鞍,仿佛铁块一样砸进满地污秽。白马受到惊讶,当即拔腿狂奔,双脚还陷在马镫里的男爵,自然是被拖在马后一路跌撞,哥特板甲碰上石块,“丁里咣啷”不断传出声响。
征召兵、正规兵、骑士在场的众多男爵家兵,现场目睹了这一切发生。他们眼睁睁地站在原地,把抗议、斗殴乃至逃跑统统抛诸脑后,别说是采取行动了,就连咳嗽清嗓子的都没有。
科特韦梅勒东寨墙,情况也没有好上多少。小阿尔贝完全傻了,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杰拉德。谢瓦利埃手扶垛堞,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敌军营地,无论谁喊都不搭理。大保罗同其他民兵,目瞪口呆者有之,交头接耳者也有之,但却没有一个人哈哈大笑,尽管敌人的头头就在眼前殒命。
男爵的死亡,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然而,这仅仅只是一系列异变的开始而已。就在攻守双方连惊呆下,慢慢消化贝尔特朗死讯的时候,又有一批利箭飞出阴影,扑向了西侧入口的一众骑士。
放冷箭箭的这群怪物,瞄的非常准。那些急着去弹压农奴,一没穿好铠甲二没等到战马的骑士,裸露在外的腿脚、胳膊乃至后背纷纷中箭,惨叫声顿时连成一片;
已经上马的武装骑士,虽然得到哥特式板甲全方位防护,但坐骑却是光溜溜近乎,不是马头挨箭,就是马屁股中招,痛得这些畜生又跳又摇,甚至有一匹马不顾操控扭头就跑,把主人当场颠到地上。
刚刚还无比安静的攻城营地,霎那间再次变得喧嚷。男爵死了、骑士乱了,征召农奴没了约束,变得完全不知所措。有人被吓傻,只会原地叫唤,也有人左顾右盼,悄悄把自己挪向阴影;还有几个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蠢到家,居然跑向了停止组装的攻城机械,很可能是想拆掉零件卖钱。
正规兵没去理会这些人。因为他们的秩序没比征召兵好多少,自己都快顾不上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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