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 11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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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是要死了。

每个字皆如封喉刀一般,在长应的脖颈和心头上脔割。

长应眼前万物一旋,仿佛又回到了无渊中,面前漆黑一片,渚幽气息奄奄地躺着,双眼连睁都睁不得,满头银发杂乱不堪,上边染了零星鲜血。

朱凰好似就此长眠,和那时在大漠之中如出一辙,就像她将渚幽拉回现世,当真是来受罪的,她……也从未问过渚幽愿不愿回来。

若她是“因”,那渚幽如今所遭的一切便是恶“果”。

长应微微张着嘴,喉咙一动,缓缓吞咽了一下。她眸光四散,好似凝不起来,不光眼眸不转,纤长的睫毛也一颤未颤。

她眼前万物又变,还看见渚幽在她面前化出真身的样子,翎羽焦黑一片,凤凰火全失,灵台里魂魄皆受震荡,周身上下就没有哪一处皮肉是完好的。

这……

比之三千年前更加痛苦。

长应满心想着,这定是因为她,若不是她忽然动念,渚幽又何须遭此罪。

她的眸光越发涣散,灵台蓦然震动,一颗心在互相拉扯着,一半要她抱怨终生,一半要她归罪于旁人。

忽地,有一声音在她耳边说:“她要死了,你何不跟她一道?”

这声音低低沉沉,嗓音里似乎还带着一分微不可查的笑意,似是从中作乐一般。

长应陡然回神,眸光陡然凝聚,这才发觉她竟险些被困在了幻境中,这幻境便是面前这魔织就的,她方才眼前当真看见了无渊里的种种,只不过——

一切为假。

在她晃神的那片刻间,这魔物已逼近她眼前,那指甲锐利的手正点在她的额头上。

长应那素白的脸上忽地浮现出数片黑鳞,一片片黑鳞缓缓长至下颌。她眼一抬,那点在她额头上的手指顿时被冰覆盖。

那冰沿着观辰那根手指飞快朝他小臂蔓延,只一瞬,他黝黑的小臂便被冻成了冰柱!

观辰陡然收手,那覆在他手臂上的寒冰顿时破裂。

然而长应只一念,破碎飞溅的冰屑便化作了水滴,在半空中一旋,好似银珠一般朝这魔物的后脑勺旋去!

千百颗水珠齐齐迸发,比之利箭还要迅猛。

观辰眸光骤暗,将双臂抬至身前掐诀,忙不迭在身侧撑起了一道屏障。

那屏障被银珠撞得嘭嘭作响,竟连一丝裂纹也未出现!

观辰咧嘴一笑,将他那杂乱无章的头发拨至脑后,“你与我斗,便是与界外相斗!”

长应面色不改,她掌心依旧在淌着血,那血已将她的半只手臂都染红了,脸侧长着的黑色鳞片好似开着的花,然而天穹被魔气覆盖,日光洒不下来,故而那朵朵黑化黯淡如墨,泛不起丁点斑斓的光来。

她那寡淡的脸好似明艳了几分,是被怒气所染。

长应定定看他,淡声道:“你不过是攫夺了界外之力,若是界外容得下你,你和观商又何须回来一博。”

观辰嘴角挂着的笑意顿时一滞,他轻嗤了一声,“界外有眼无珠。”

他话音方落,抬臂招来了将天穹遮掩的魔气,那魔气好似漏斗一般自天上朝他旋去,那一缕缕魔气凝成了数百只颀长黝黑的手。

长应所用的江河湖俱是来自凡间,而这覆了遍天的魔气却是从上而来!

那些错乱的长手兜头扑面抓来,长应悬在此间,竟好似被玩弄于股掌一般。

长应蓦地化作龙身,四爪似要撕破苍穹,蓦地将袭来的魔气抓碎。她长尾一甩,朝那悬在屏障中的魔砸去。

龙吟声骤响,这直贯苍穹的水柱皆化成利箭。

万箭齐发,从这些魔气凝成的巨手穿过,刺得那屏障水光迸溅。

可惜,这魔物有界外之力傍身,以此所竖的屏障也变得坚不可摧。

观辰见玄龙被魔气团团围住,一身鳞片被那长臂抠刮着,刚要笑的时候,忽然惊愕地垂下眼。

他的半只手不知怎的竟然僵了,明明面上看起来未覆玄冰,却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玄龙吐出龙息,将这从天穹上猛抓而下的巨掌全数冻成冰。

人间天穹陡然莹白一片,好似漫天大雪欲下。

然而这不是雪,而是冰,这天上……结了大片的冰。

玄龙腾身而起,龙吟如雷贯耳,数道天雷自九天落下,嘭一声将这遍覆凡间的寒冰全数击碎,被困在其中的魔气也随其裂作齑粉。

这魔气一散,天光大亮,雷霆如电蛇一般疾劈而下,好似漫天洒落的白箭。

凡间顿时被雷电劈出了数个深坑,一众魔物仰头嘶嚎。

悬在屏障中的观辰愕然屏息,他右臂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五脏六腑也好似结了冰。他耳朵一动,蓦地抬起左臂,从半空中撕出了一道魔门,猛地从里面拽出了一个魔物。

可不就是带着无不知去见了幽冥尊的魔将么!

观辰磨牙凿齿,问道:“幽冥尊为何未现身?”

“幽冥尊……”魔将一顿,“不愿出手。”

观辰顿时如遭五雷轰顶,魂惊魄惕地道:“你未将无不知带去见他么?他当真是当惯了过街老鼠,连共分凡间这等事也不敢想么!”

魔将捂着肩头,肩边分明少了一条手臂,他寒声道:“他削去了我一只手,说不愿蹚这浑水。”

观辰眼一抬,只见玄龙奔近,猛地将这魔将推出了屏障,哑声道:“这是浑水?”

“他竟将这当作浑水!”

魔将冷不丁被推出了屏障,双目陡然瞪直,被一道龙气拦腰劈成了两段,那被他握在手中的妖玺倒是飞了出去,被龙气一卷,便被纳入了玄龙腹中。

那妖玺离了魔物,十万妖兵顿时止步,身上束缚骤去,反手朝这数不胜数的魔兵挥动兵刃。

长应龙身盘曲着,她一双金眸煞气沉沉,好似蕴藏着无尽的怒火。

天穹上炎日又被遮蔽,这一回却不是魔气,而是黑云。

玄龙大怒,故而墨云蔽日,雷声轰隆,暴雨将至。

长应灵海神力几乎竭尽,她朝观辰望去,淡声道:“你为何不抬起手来。”

观辰怒目而视,他不是不愿抬手,而是抬不得!

他垂下眼,总觉得自己满腹皆是寒气,堪堪能将手臂抬起丁点,只见手掌上那先前被冰刃削破的地方,伤口里竟惨白一片。

并非化脓,而是血肉里结了冰!

那龙息钻进了他的血肉里,顺着他的经脉朝五脏六腑蔓延。

观辰愣住了,欲将这龙息化开,然而那寒意已经沿着脖颈漫进了他的灵台。他倒呵了一口寒气,猛地抬起尚能动弹的左臂,将那分散在众魔兵身上的界外之力给攫了过来。

那一瞬,界外之力自众魔兵灵海中腾起,化作了数以万计的幽蓝缎带,朝悬在半空中的那只魔飘去。

观辰双臂一抬,这幽蓝灵力皆汇入他身,他绷紧了脖颈,额头上青筋冒起,连忙运转灵气化去这寒气。

长应龙身一动,驱动九天之雷,道道红雷似贲张的血脉朝她劈头盖下。

一时间,玄龙身上红光熠熠,好似通体染血,她张开巨口,那锐利的龙齿一瞬便将观辰身前的屏障咬破了。

观辰动弹不得,浑身俱已僵硬,他的神魂也被寒意侵入,还差上一些才能将其化开。

然而龙齿已然逼近,他的脖颈咯一声被咬断了,一个头颅猛地被甩下凡间,而那缺了头的身躯也跌了下去。

“塔。”玄龙口吐人言。

众魔兵失了界外神力,芝英仙连忙施术托起了镇魔塔。

宝塔悬至半空,陡然涨大了数百尺,近乎要将整个凡间皆笼于其下。

塔上神光闪烁,在涨大之后,那密密麻麻的佛文才得以被看清,数以亿计的字覆于其上,每一个皆蕴藏着无上佛力。

然而芝英仙力竭,饶是这一众仙神跟着她一齐释出灵力,也没能将其打开。

玄龙跌下了凡间,砸得四处尘烟骤起,本就罅隙遍布的凡间又添疮痍,地面为之剧颤,轰隆声惊动九天。

暗处,那许久未现身的骆清正被惊客心只手按住。

惊客心看着玄龙自半空跌落,也未凌身去救,那是仙家的事,与她无关。

骆清面色肃冷,周身魔气却收敛着,好似未开锋的剑。

惊客心将他按牢了,柔声讥讽道:“若想活命就莫要瞎出头,你仔细想想,这数百年你当真是一心一意想为魔域出力么?”

骆清未说话,眸光沉沉地盯着远处。

惊客心又道:“你不过是当狗当久了,惯于被人使唤,且心底对那小皇帝的执念和埋怨未消,故而才骗自己想寻一人效愚。”

骆清后背寒凉一片,见那古魔的头颅被甩了下来,心底竟波澜不惊,好似连一丝怒意也没有。

这感觉与他生前效忠王朝时截然不同,这……不是他要的。

惊客心笑了,“你看你,成魔数百年了,还不通透。”

“若是活得通透,那我……”骆清一顿,又道:“也不该入魔。”

天穹上悬着的镇魔塔还未敞开门,惊客心见状说道:“走,躲远一些,这镇魔塔的威力我见识过,此塔一看就比百年前更要厉害,惹不起。”

塔身金光茫茫,凡间四处皆被照亮,魔气已被驱散,那些魔物四处遁逃。

御塔的芝英仙松开紧咬的牙关,“不行,还是不行!”

缥缈仙眼睁睁看着长应坠落,“神尊——”

一众散仙愕然,心道难不成就这样让这些魔物潜逃吗?

九天上忽地劈下一道红芒,那翎羽焦黑的凰鸟啼唳着俯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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