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退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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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析云也是刚醒。

聂东流叙述的往事,对她来说就像是狗作者补的温馨催泪番外,在这危机四伏、让人疲倦的客途中让人格外安定,以至于听着听着,精神极致疲惫后刺痛般的清醒期竟在不知不觉中度过,让她终于安睡。

久违的安眠中,她再次梦到了往事。

秋雨萧瑟,点点滴滴,她茫茫然立在半开的窗前,看豆大的雨珠打在萧萧黄叶上,好似满怀愁绪,又好似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你忽然来找我,不是来我这赏雨景的吧?”突兀的,从背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冻得人心里发寒,让她浑身一个激灵,转过身去,对上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几乎让她失声尖叫,却又好似冥冥中有什么左右着她似的,封析云听见自己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好似春光轻抚花瓣。

“封先生。”

比印象里年轻了十几岁的疯阁主好似全然不为所动似的,依旧冷着脸,似乎懒待给予半点回应。他这个年纪正是最英俊、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即使脾气肉眼可见的坏,却也不乏一股根植于深处的魅力。

明明是宁夜阁阁主、全天下最具除魔使命的人,疯阁主的气质里却莫名带着点邪气,假使放在荧幕上,便是天生的反派专业户。再配上他极端实用主义的作风、没什么道德底线的行为,封析云认识他这么多年,也没能把这个以貌取人而来的印象打消。

而此时,这个年轻了许多,却如出一辙冷淡无情、难以揣测的疯阁主正以胜过冰雪寒冷的眼神瞪着她,好似她再不说出点有用的,就要把她剁碎了埋在外面花坛里当花肥。

封析云最厌烦,也最忌惮他这种神情。过往有很多次,她都很想大声抱怨,告诉他这不是对待女儿的态度,她也根本不喜欢这样的态度,让他不要再摆这样的臭脸。她有过这样的试探,得来的只有更冷酷的对待和惩罚。

疯阁主冷淡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更冷酷的心。

从那之后,她学会了用温顺包裹自己真实的想法,就像个会动的娃娃,静静地给出一切疯阁主想要的反馈,而不是她自己。

最好的做法,就是伪装顺从——

“你总不能一直这么关着我。”完全与她的意料相反,让她瞪大眼睛,几乎震骇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轻快,就像阳光洒满大地一样自然地如实传达自己的情绪,无所顾忌,也不胆怯,“你不能指望我像个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想法,完全按照你的要求行事。”

“这是不可能的。”

如此笃定,也如此轻松,好似诉说什么无需质疑的事实,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她期盼却又不敢了很多年的尝试。

封析云怔住了。

这平实却全然不客气的话语,镇住了她自己,却只让疯阁主微微蹙眉,露出点触怒,又完全不似她预计的那般露出冷笑,反倒静静地望着她,满眼都是她从未在他眼里见到过的复杂。

那不像她熟悉的、不称职但确然的、父亲的目光,反倒更像是在观察一个熟人,一个与他平等的、值得他揣摩和尊重的人。

这尊重与揣摩实在太陌生,几乎让她悚然一惊。

世界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在迟疑着什么,震颤着,几乎要裂开点缝隙,却又在冥冥间悄悄抚平,没有搅扰。

她开始怀疑,这一切究竟是否是真的,她是否有这样的勇气,疯阁主又是否真的有那么好说话?

但这怀疑转瞬即逝,很快被她忘却了,一心沉浸在这梦境里。

“我的性格和你的预期并不一样。”她听见自己声音轻快又笃定,就像春光,温煦却绝不柔弱,哪怕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那么在你想出新的办法前,我总可以去做我想做的事吧?”

不仅是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她可以确定,看上去神色毫无变化、依旧冷淡的疯阁主其实并非毫无波动,他只是在沉默地观察,揣摩着她的想法……就像她对他最常做的那样。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有什么计划,与她的性格有什么关系,她又究竟想做什么,能以她如此陌生的理所当然向他据理力争?

秋雨淅沥,打在窗外的青石上,点点滴滴。

气氛仿佛被这秋雨一声声敲打着,一阵比一阵更沉重,就好像一片黄叶,在雨打声声里,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寂静又焦灼。

“你这么做,究竟能得到什么?”无声的对视中,率先妥协的竟然是疯阁主。他移开视线,又好似不甘似的,再抬起,直视她的眼睛,咄咄逼人,“就安安稳稳地待在这里,等我找出一个更好的办法不行吗?”

他的眼里好似有火光,灼灼要将人燃烧。

而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轻笑。

“可我不是为你而生的,我也有我的使命呀。”她听见自己柔软但坚定胜过磐石的安抚,温柔,却又无可动摇,“我要完成我的使命,就像你也不会放弃你的追求。”

她的目光就像是春风,温柔又静谧、柔软又和煦地漫过他的脸,即使得到的只有冷淡和审视,“在你想出新的办法前,我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在帮你完成你的心愿。”

“我们殊途同归呀。”

一片如有形质般沉重的寂静。

她双手合拢,十指交握,以一种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平静,在这寂静里安之若素,平和地凝视疯阁主。

“嘎吱。”

像是无法承受这凝视,疯阁主猛地伸手,拉开面前的抽屉,从卷宗里抽了一张,重重地拍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神色冰冷到极致,“你要做的事,不就是找死吗?我可以成全你,只要你能完完整整地回来——”

雷声隐隐,就像是震碎了琉璃世界似的,隆隆之声里,画面昏黄发旧,雨点声声,朦胧似故曲,吞下了剩下的声音。

“一切如你所愿。”

扭曲破碎的残画里,她低下头,看见那张被疯阁主拍在桌上的卷宗最上写着三个大字:

流云城。

封析云深吸一口气,眼前是模糊而朦胧的破屋,聂东流坚毅而英挺的五官在跳动的火光里无比清晰,似乎在提醒她之前都不过是一个梦,她已回归现实,但她眨眨眼,目光落在聂东流合拢的双目上,一时间竟有点不敢相信。

聂东流竟然会在守夜的时候睡着?无论是现实还是小说,这都近乎是件不可能的事,至少她难以想象,因此在入目的第一刻,便确定周围有什么不对劲。

她轻轻揉了揉因没有休息好而钝痛的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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