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香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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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课业挺满,当经学先生进了癸字班院子之后,没有意外的看到第二排的某个靠窗位子,又空了。

经学先生有几分无奈,转头问那空座后头的世子爷:“今儿白二小姐这是头疼了,还是腹痛了?”

宝膺眼睛转了几圈,笑道:“好像是觉得有点晕。”

经学先生:“……得,你都是现想的理由,我以后也甭问你了。回头让白二小姐自个儿做块三面立牌,分别写上,头疼、脑热、肚子疼。不来的时候就直接往桌子上一放,随便找一面对着我们,也省的记册的时候还要给她想理由。”

宝膺把言昳早上塞给他的课业,递给先生去交了,经学先生也没看到,因为看也没用。

白家二小姐对这门课有意见,那是人人皆知,上课不学,考试弃考,都这么不怕开水烫了,怎么可能还会做课业。

就是天天依旧让世子爷给她装着那本线装册子,她毕恭毕敬的在该写课业的地方写上日期,交上来了。

白家二小姐的总分成绩其实不应该进癸字班的。毕竟她工学、律法、算术等等几门课再优异,总分被完全弃考的经学拉下去了。后来是癸字班其中一个女生徒因为嫁人退学了,那女孩走了,癸字班女生徒就只剩一个了,现在上林书院女子生徒会搞得在金陵名声响当当,书院怕几年前的那种男女不平的大事再闹起来,他们就决定从下阶的班里挑一个女孩升上来。

书院院主跟白旭宪也算是半个友人,再加上言昳除去经学以外,其余几科是惊人的优异,是上林书院比较没地位的工、算先生心里的宝,多个先生都举荐了她。

但要来癸字班,还是要让白二小姐,最起码交一篇策论文章,以示她在经学方面不是完全的啥也不会。

在几方劝说之下,白二小姐纡尊降贵不大乐意的写了篇策论。

简直就是邪论、诡辩之文!通篇引经据典,引援程朱文章、阳明教论,只为证明一件事:《嗑瓜子在中国士子文人社交与人脉中起到的辅助性作用》。

副标题:——浅论文人社交活动中嗑瓜子、动筷子与碰杯子三大行为的辅助功能的共性与区别。

神文一篇,举院震惊。深入浅出,发人深省。

洞悉文人官场满嘴放屁不说人话之精髓,精炼大明朝政不干人事只求无错之通法!

最后评分的四个老师,三个拒绝打分,一个打了满分。

白家二小姐还是成功的进入了癸字班,成为了先生们之中的传奇。给打满分的老师,就是现在癸字班这位经学先生。

这位也愤世嫉俗的经学先生,觉得白家二小姐实在是讥讽人世间百态之高人,不学这劳什子经学也情有可原。

言昳便愈发放纵,随意缺席。

今日便是跑去书库了。

言昳在家的时候,一直都在李月缇那儿看书,三年来,挑着自己感兴趣的一点,也看了七七八八。

她最近在找几本概率学相关的书,上林书院虽然面上有些迂腐,但书库确实各个门类的先生一点点申报经费,花了好多年心思堆出来的,言昳还是能找到一些冷门的书籍,甚至还有书院的先生们啃着字典做的初版翻译。

这会儿正是上午上课的时间,书库不会来人,言昳所在的区域又是书库的深处。她早早霸占了一个长椅坐榻,还自带了抱枕坐垫茶壶来,独自躺在上头看书。

偶尔有些来查阅典籍的先生,收纳书册的小书吏或不上课的大龄学子在书架之中穿梭,只是那些脚步声,离她都少有十几个书架远,惊扰不到她这边来。

言昳看得入神,正翻过一页,忽然听见有人远远地轻声倒吸一口气。

她抬起眼来。

有个少年人站在窗子那边,距离她七八步远,似乎没想到绕过来能撞见她。

他轮廓被窗子外的日光融化,逆着光,言昳也瞧不清他模样。能瞧出来他没戴冠,应该不到弱冠年级,但身形玉立修长,着牙色仿古深衣,宽袖拢着衣裳略旧,衣袂有着藏古韵雅的细皱。

言昳没理他。她可太知道自己美,没少引来过别人的惊与羡,只是略不耐的皱了皱眉。

却没料到那深衣少年竟然缓步徉徉走来,离她两步远才停住。

言昳没抬头,眉头拧紧:这哪儿来的人,如此唐突。要是跟她搭讪,她便把水壶扔过去。

她没抬头,就听那深衣少年,嗓音里有珏佩相撞的脆朗,果然道:“您拿的是伯努利的《猜度术》吗?”

言昳抬起头来,正要讥讽对方不知礼数,一仰头便愣了。

她见过他上辈子的模样,所以哪怕隔了三年多,他彻底长开了,言昳也认得。

是韶星津。

真巧啊。

韶星津长大后,确实俊朗温润,清透不俗。

但言昳此刻,脑子里只有他满脸冷汗,又急又怕,满嘴喊着“不可以”的可怜模样。啧,三年前他可过的真不算好,现在温润如玉大才子,又有谁知道他被她坑的那么惨过呢。

这样再看他,就有种一眼看透的洞悉,言昳自己都没忍住,嘴角带上几分笑意。

她这点“老娘可知道你当年没发达的时候是什么模样”的笑容,竟被韶星津理解成了善意的微笑,他没认出言昳,更上前几分,温声道:“某正想要查阅此书,书吏说只能堂阅,不可外借,到了标号的书架来却没看到,就想着或许是这位小姐借了此书。”

韶星津说完了,但对面这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贵家小姐,还是不说话,微笑着望着他,那眼神似乎在等他说什么——

韶星津后知后觉,可能自己有些不妥的那一声倒吸气,让这小姐听见了。

他也是转过来之后没想到书架深处,堂阅的坐榻上,斜躺着一个女孩,穿着水红月华裙,两肩留几缕小辫搭在浅杏色琵琶袖襦衣上,五官玲珑,她或许觉得没人瞧,姿态散漫大胆,任凭裙摆如扇面般从榻边缘滑下。

韶星津细瞧,小小年纪确实生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意,脑子里只闪过些《招魂》里的古词:

姱容修态,蛾眉曼睩;靡颜腻理,艳陆离些。

此刻这女孩逼视她,显然不是什么圆融宽和的性子,韶星津半晌只能道:“刚刚是某唐突了,没料想此处有人,还望姑娘海涵。此时问书,并未有闲聊叨扰之意,实在是——”

韶星津话说到一半,忽然听见一串脚步声,还有压着虚嗓的低声呼喊:“二姐姐,二姐姐——宝膺有事要下山,他托我给你把课业带过来。二姐姐?”

言昳坐起身来。

果然,她跟这男主男二自然不会有什么偶遇桥段,还是因为白瑶瑶来了啊。

白瑶瑶隔着几步远,就瞧见了韶星津的背影,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放慢了脚步,直到韶星津因她的呼声而回头。

四目相对,白瑶瑶愣在了原地。

言昳已经开始夹着自己的抱枕,端着自己的水壶,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白瑶瑶嘴唇抖了一下,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星津哥哥。”

果然女主光环还是不一样,韶星津没认出言昳,却第一眼就认出了白瑶瑶,有些讶异的笑起来,朝她一礼:“瑶瑶妹妹。许久不见。”

韶星津大概不知道,自己当初昏迷后,白瑶瑶还护在他身前跟梁栩据理力争了几句——虽然没有卵用就是了。

不过这点信息差,也让白瑶瑶心里酸涩起来。

她听说过韶星津被梁栩囚禁后,一路带到京师的过程中受尽了屈辱。也听说其实在熹庆公主离开紫禁城后,梁栩才放了韶星津归家,说是韶星津当时瘦了二十多斤,已经不太像样了……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想到是自己没能阻止梁栩,才让他受了这么多苦,白瑶瑶眼圈有些泛红了。

言昳要是能听见她的心声,怕是要嫌弃的龇牙咧嘴了:你还想阻止这俩人死斗?你先阻止自己的算学考试别掉下七十分吧。

但此刻重逢,白瑶瑶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低下了头。

韶星津熟络温柔的笑道:“三年多没见,你都已经这么高了。我还总觉得你是个,这么大一点的小丫头呢。”

白瑶瑶抬起头来看向他,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白瑶瑶也在想,二姐姐说的很有道理,韶星津跟她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时隔三年多,她自己都觉得小时候的自己陌生了,他却还能认出她。

……或许他真的是个人精呢。

言昳正在把自己的小毯子叠成豆腐块,她以为白瑶瑶肯定要哭着扑进韶星津怀里,锤着他胸口说“星津哥哥这几年了你都去哪儿了”。

但白瑶瑶并没有,只是讷讷的攥着手,瞧着他,羞涩的笑了笑,而又把脸转过来看向言昳:“二姐姐,宝膺哥哥让我把书带来了。”

言昳:?她怎么这么快就抽离感情戏了?

哦,确实,因为在原著中,这个时间点,白瑶瑶已经跟韶星津和梁栩相处三年多了,关系应该算得上青梅竹马,芳心暗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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