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香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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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只是点头之交的熟人而已,当然无法触发那些撒娇桥段,韶星津更不会拥着她,心疼的抚摸着她脸颊要她别哭之类的。

看来韶星津都来了书院,难以避免的要开始言情戏码了。再不谈恋爱,又没有言昳这样的反派蹦跶,《怂萌锦鲤小皇后》这本书就要一点没有围绕着白遥遥的剧情冲突,平淡透了啊。

韶星津听见白瑶瑶叫她“二姐姐”,怔了一下,转头看言昳。

言昳接过白瑶瑶递过来的书册,点头:“谢谢。”

她把书册夹在小毯子里,看也没看韶星津一眼,就往外走去。

韶星津看那红裙身影昂首亭亭走开,怔忪道:“那是你姐姐?那位白家二小姐?”

白瑶瑶面对韶星津有些拘谨,点头:“是。”

韶星津回头,刚刚言昳躺过的长榻上,放着那本他想借阅的《猜度术》。

韶星津伸手拿起了这本书,轻声笑道:“你姐姐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他轻轻漾起的几分笑,让仰头望着他的白瑶瑶脸色忍不住有几分绯红,偷偷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

韶星津纤长白皙的手指抚过书封:“白二小姐似乎是一直不太待见我呢。她脾气倒是不像你这样好。”

白瑶瑶想了想,道:“一定是你挡了她阳光。”

韶星津有些惊讶,看向白瑶瑶。

白瑶瑶忍不住替言昳解释道:“再说她看书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并不是脾气不好。”

韶星津不置可否,只是他拿起书,竟然嗅到一丝玫瑰花的香味。

?!

他后脊梁忽然一麻。

韶星津太知道这个味道了!他死也忘记不了这个味道——!

他父亲韶骅一直认为,当时让他偷偷带走的那些书信、奏折与印章,是被梁栩拿走了,所以一直很忌惮梁栩,也对韶星津有些瞧不上眼的失望。

但在睿文皇帝登基前后的关头,梁栩都没有拿出任何一件东西,韶骅觉得这是梁栩心机深沉,水面下有更大的阴谋。

但韶星津却愈发相信自己的“梦”没有错。

一个蒙面女贼偷走了这些。

他不记得那女贼长什么模样,甚至梦里连她的轮廓、年纪都描述不出来,只有她惊鸿般的双瞳和浓密的睫毛,望着他闪过狡黠与决断的光。还有她一只手狠狠朝受伤的他推过去,留下衣袖上一点香味。

韶星津不可能忘记那股味道。

父亲那一言不发的失望,连同梁栩的折辱,一并狠狠烙在他心上。至少父亲的失望他认,梁栩的轻视他恨,但唯有那被女贼,他至今不知是谁,不知是真是假!

这种不安、自责与愤怒,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但在外始终没有一丝失物的线索,甚至没人披露过信件中关于山家的内容,或是宣陇皇帝留下的私折里授意的信息。那些东西就像是被一个偷钱小贼随意摸走,当夜发现没有银钱,便尽数扔进了秦淮河中。

当然他知道不可能,那种香,并不俗气常见,寻常人家根本用不到。

韶星津心细谨慎,他这几年甚至多次去闻香、试香,只想证实那个梦是真的。

却没想到此时此刻,他竟然在重回金陵没几日,就嗅到了!

是白昳?

不可能!

三年多以前,白昳才多少岁。她那么一点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在他受伤后出现在他身边?又怎么会故意拿走他怀里藏得这些信件折子?

韶星津低头又嗅了嗅书封上的味道:至少从她开始查这件事,是个线索。或许有人用了和她一样的香薰也说不定。

韶星津抬起头来,就瞧见白瑶瑶倒退两步,有些震惊和……奇怪的拧眉看向他。

简直像是在看一个流氓。

韶星津这才意识到,他当着白瑶瑶的面,一次次的在嗅她姐姐留下的书册!

这怎么可能不会被她认成变态?!

他大为窘迫,慌乱起来,两手差点把书册掉在地上,他摆手道:“我只是闻到了书册上有香味——”

不对,这么解释更奇怪了啊!

白瑶瑶艰难的点了下头,装作理解的样子假笑了一下,道:“星津……哥哥,如果没事,我、我先走了。”

*

另一边,宝膺坐在马车中,脸上堆着圆融的笑意,刚要开口,对面女声便冷声道:“别这么笑。你太像你爹了。”

宝膺笑容僵在脸上,却还是扯了扯嘴角道:“我上次见爹都是一年多以前了,上次见阿娘更是两年之前,我都快忘记爹的模样,怎么能像呢。说我笑的像书院里的先生,或者是家里奴仆,说不定还有可能。”

熹庆公主似乎没想到这孩子已经会顶嘴了,她正要发怒,却瞧着宝膺坐在对面,直直的望着她,目光不是挑衅,而是无动于衷。

像是她不论怎么说他,他都不会在意了。

现在他不是小孩了,不再是让她训斥几句,就颠颠跑来想讨好她的样子了。熹庆公主也不想与他吵架,她转开话题道:“在金陵这边住,听说你跟白家来往挺密切的?”

宝膺对她有几分提防,道:“也不是。我基本不怎么见白旭宪。”只是跟他的女儿关系好而已。

熹庆公主淡淡道:“多来往些也没什么。这几年白旭宪没少出力,他如今在南直隶按察司,不止在金陵,在十几个府都也算得上有头有脸,说话很管用。这次栩哥儿来找他,也是要办大事的。”

宝膺知道白旭宪这几年在官场上如陀螺乱转,基本都不怎么回家。之前有传言说他要与那位才女李月缇和离,但很快的,李月缇就陪他参与了几场诗会,流言不攻自破。而李月缇也在沉寂了半年多之后,又以醉山居士或其他笔名,在各大杂志报刊上,刊登小文、诗歌。

表面看来白家如日中天,白旭宪过的羡煞旁人,家里数房姬妾与貌美又有才情的夫人相处和睦,事业上也一帆风顺。

但宝膺从言昳时不时嘲讽的笑容看得出来,事情可不是这样。

他想了想,问道:“什么大事儿,让五舅也来了?”

熹庆公主对这个孩子,也不如对弟弟掏心窝,只慢声道:“有些名声让我挣不容易,还是留给栩哥儿罢。他若是去白家的时候,你可以伴着。”

若平日里,宝膺肯定不愿意与梁栩一路,但想到跟言昳有关,他还是点了点头。

熹庆公主没想到从小看似无忧无虑,脑子不装事的宝膺,竟在思索着什么。仔细瞧他,宝膺让公主觉得也有几分陌生。

这孩子竟有这样的鼻梁与眼睛吗?

她仿佛以前只觉得他轮廓像驸马,便都不肯仔细瞧他,现在细细看,星眸皓齿,眼皮上的细褶张扬的展开漂亮的弧度,虽然面颊上仍然圆润,但已经脱离了几分他爹的拙态。

熹庆公主想起旧人来,一时也发不出火,心里只糟糟乱了些,不想再与他聊,只拨开窗子上厚重的帘布,往外瞧。

大雪已霁,满地银装素裹,日头升起来,地上雪化,空气冷的像是往鼻腔子里灌冰水。

熹庆公主只瞧了几眼,便鼻尖泛红,她瞥见一处楼牌上,一块染布的大广告牌,低声念道:“重竹金茶,大不列颠茶桌上千金难买的顶尖大明茶叶。呵,这广告写的,我记得在天津的时候也瞧见过。”她算是跟宝膺找话说,冲淡几分尴尬,又道:“听说在西风渐行的沿海府县卖得很好。”

宝膺也不想再跟母亲多聊家事,顺嘴道:“说是收了些新茶旧茶掺着,茶并不怎么好。但用油纸分装一杯一包的量,还贴了风景画,缠着细线,包装精细。在中原卖的便送带银勺的英人茶具,在大不列颠卖的时候就送顶级青瓷。说是单罐价格极高,出了便有人疯抢。”

熹庆公主轻嗤一声:“都是搞骗人那套。”

宝膺不喜欢她什么也瞧不起的态度,辩道:“说是卖的极好呢!”

熹庆公主并不放在心上,连带着觉得宝膺也不大气:“这年头只要商量好航路,打通关系,谁卖茶都能赚钱。不过是些没的根基的小本生意罢了。”

只是公主并不知道,这重竹金茶全年总账的账册,正摆在一张堆了一小撮瓜子皮的矮桌上。

下头压的就是另一本——环渤船舶睿文三年分红细则的帐。

一双染着丹蔻的手,正将这页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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