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低头(1 / 2)
若真是言昳讨厌山光远半辈子,他此刻说这些,她肯定是半点不信。
但问题就是,这几年……他们相处得很好。
他的忠诚,他的体贴,他的过分守礼,其实方方面面都在证明他所言非虚。
山光远没忘了他们幼年的情谊。
他真是够义气了。
言昳脑子很乱,半阖着眼皮,无法去深究细想他的事,只道:“我还是要出城。倭寇可能闹出天大的乱子,让金陵变成人间炼狱。你也带老鬼去找言实将军吧。”
山光远看她,眼睛垂了垂。
他想要跟言实走得近,其实还有一个因素。
山光远知道言昳重生后,就明白,她估计会想尽办法,让自己离开白家到言家去。
到时候如果他是言家的女儿。
他成了言实熟悉的故人之子,又能做一方名将。
娶她或许会容易的多。
到时候将她从言家接走,言实将军也不会露出心疼愤恨的表情,他们便是受人祝福的天作之合,寻常夫妻……
山光远脑子已经发散到复婚了,言昳脑子里却全都是自己的安危。
言昳咬着手指,轻声道:“而且,梁栩应该已经很想杀我了,甚至有可能把我的身份告知熹庆公主。我还是需要低调几年,等自己有能耐跟梁栩叫板了再露面。再说,总窝在金陵,我的产业也拓宽不到大江南北去,最多也不过是个富贾罢了。这怎么能行?”
山光远转头看向她。
言昳语气平静的陈述着她的野心。
其实从她重生后的一举一动就能看出,她并不是把扳倒梁栩当做目标,而只是她的野心延伸到了高处,梁栩必然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言昳道:“我手底下能用的人也不只有你,你若是愿意帮我就去捎个话,去重竹茶叶叫几个看管厂子的护院来,我自己出城去。”
山光远拧起眉毛来:“那帮人连当过兵的都没有,你信他们也不信我?”
言昳睁开眼:“你想跟着我?”
山光远顿了一下,他有些说不出口,但言昳凉凉的目光扫过来,他心底一激,咬牙道:“我放不下你。”
言昳毫不留情道:“往后若我成一方豪强,你给我干活,你的价值我想剥掉就剥掉,想给别人就能给别人。大将军真想当护院啊,护院对我往后来说,价值也就这么大了。”她比了一下小拇指。
言昳端详着自己嫣红的小指指甲,笑道:“我这个人有时候很势利。有些人哪怕我感激他,但他若跟不上我的步伐,我就会赏他些银钱抛弃他。做你自个儿想做的事去吧,好不容易能重活一辈子,给我打工没什么意思吧。”
她是要他回去,从阿远护卫变成山光远。
话说的难听,却是要激他,要他安心去做自己的事。
……言昳说的没错,她有滔天的野心,他也有想了却的壮志,怎能因为担忧她的安危就束手束脚呢?
俩人竟然如此平静的坐着,山光远觉得心里轻的难以言表。外头还有遥远的喧闹与爆炸声,他却觉得月色流入门缝,在地上窄窄的一条,湛蓝如溪。
而他正卷着裤腿淌过月色的溪水,脚底下曾经的崎岖与艰险都行过一段,只剩下水底微温的鹅卵石、流冷的溪水与钻进他衣摆的细风,那种开阔与安心,让他有种几乎要仰躺下去的舒适。
他往后仰着,胳膊撑着身子,望着言昳搭在肚子上的手指。
她手指不安分的卷曲,交叠,敲动,似乎脑子里还有太多事要考虑,终于,她道:“你去看看你爹留给你的东西吧。叫轻竹进来,我想洗个脸。”
山光远想了想,点头,他站起身。
言昳望着他,月色此刻正好挪在她脸颊上,将她面颊与那双平静又强大的杏眼,融化的像是水中幻影。
山光远突然,弯下腰去,拨开她额头碎发,亲一下她额头。
言昳猛地屏住呼吸,有些僵硬。
山光远很快便挪开脸,手指蹭了一下她额头,低头笑了起来。
笑的若冬雪晴阳、春和景明,眼底汇聚着柔和的笑意。
言昳愣住。
是她前世见过的他的笑容。
言昳看他这般笑,心里不自主的也跟着挂起几分陪笑,在山光远眼里,便品出了几分甜蜜鲜焕,他都觉得脚步发软。
言昳琢磨了一会儿,也想开了:前世某一回,言涿华这傻二哥出征之前,也亲了一下她脑门。
啧,这种是自以为是大哥的角色都爱干的事儿吗?
幸好她今日没有抹粉化妆。
山光远还想开口说什么,言昳就已经喊:“轻竹!你进来,给我洗脸——”
山光远也只好出门,去找老鬼,轻竹瞧见他脸上的神情,满脸惊讶:“远护院,这是怎么了?难不成觉得你护主有功,二小姐要给你赏赐了不成?”
山光远不辩解,弯着嘴角:“嗯。”
到了西边屋里,老鬼点着灯烛已经在等他了,桌案上放了个有些青苔杂土的老漆木盒子,他给山光远开门:“那个……是你之前说的白家的二小姐?”
山光远应了一声。
老鬼:“我都听说过,白家老爷自杀殉国了,可怜她一个小丫头,要孤零零的了。”
山光远道:“您可不用担心她。她自个太有主意了。”
老鬼抬手,把那箱子转了个方向,山光远看木箱前后无锁,各个角似乎用木楔给钉死了,要想打开只能硬撬。
老少二人对着几个看似比较松快的角发力,花了些功夫,终于撬了出来。
里头偌大的油纸与皮毛口袋,包裹着什么,山光远讲东西搬出来,发现沉甸甸的,好似全都是纸张书信般的事物。
他心里一跳,难道这里有关于山家灭门的直接证据——
但山光远草草一翻开,却发现没有一个字他认识。
全都是外文。
他在上林书院的时候,学过一丁点英文,但这上头有字母,却好像不是英文。有一些尺寸极大的纸张,折叠后被单独的油纸小心包裹起来,他没有展开,从边沿处往里看,就看到了线条整洁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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