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一百零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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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晖起兵造反了!

这件事如此之重大,明昙和林漱容半点都不敢耽搁,立刻便坐上马车赶回城中。

待回到知府安排好的暂居之地,刚一下车,明昙就匆匆前去面圣,却没料到还没进门,里头就传来了清脆的瓷盏碎裂声,紧接着响起皇帝怒不可遏的嗓音:“岂有此理!当真是胆大包天、骇人听闻!”

明昙抬起的手顿了顿,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在外面高声道:“父皇,龙鳞求见!”

不出片刻,“吱呀”一声,房门被同样满脸怒容未消的盛安打开,明昙跨入门槛,发现皇帝独自坐在主位,可堂下却正跪着一个满身泥泞、看上去邋里邋遢的年轻人,身旁散落着碎瓷片,显然是前者方才的手笔。

明昙皱着眉将他草草打量一番,倏地愣住,定睛一看,顿时惊道:“五、五皇兄?!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地上那浑身脏污的年轻男子,正是本该在京城里待着的五皇子明曜。

“……九皇妹。”似是同样对于自己这副鬼样子有些不适般,明曜的唇角撇了撇,露出一个苦笑,“京城已被反军严密封锁,若非我知道消息早些,乔装出城,恐怕现在也是被困在其中的一员啊。”

京城居然已经被封锁了?

明晖的动作竟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快。明昙咬了咬唇,转头望向皇帝,正欲深谈此事时,却见后者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良久才声音干涩地问道:“龙鳞……你此前已经知晓你大皇兄的事情了,对么?”

明昙的呼吸猛然一滞。

先前她被禁足时,曾收到一封密函,上面详细揭露了婉贵妃与明晖是如何害死先太子明晏的全过程。她本想待到禁足期满之后,将这件事说与帝后和明景,可未料沅州突现祥瑞庆云,是封禅的吉兆,不宜用这样的事情冲淡他们的欣喜,故而还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告知。

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此时主动提起……

明昙脑中灵光一闪,在刹那间顿悟过来,猛地转向明曜,讶然道:“那封密信竟是你——”

“对,是我。”

明曜垂下眼睛,不敢同明昙对视,缓缓地说:“年节之间,我居于宫中,恰在某日偷听到了母妃与皇兄的密谈。他们正在筹谋犯上作乱之事,并在期间提到了当年暗害先太子的手段,”他攥了攥拳,叹息道,“大皇兄通达明义,在世时也曾于课业上对我颇为照料……我不忍见他薨逝的真相被一直掩盖下去,又不敢在宫中轻举妄动,所以才最终选择将密函寄往林府,请林大小姐代为告知给您。”

“……我道为何查不出那封信的来头,居然会是睿王府啊。”明昙低声喃喃一句,扶住额角,心中只觉得啼笑皆非。

不曾想,婉贵妃造下的孽债,居然是靠她的亲生儿子最终揭发——

“等等!你方才说,这件事是在他们谋逆之时探听到的?”

明昙忽的倒抽一口凉气,陡然睁大眼睛,上前一把抓住明曜的衣襟,压根不在乎自己身上沾染到的污泥,厉声问:“那你既然提前知道了他们的反意,为何没有把这件事也一并附到信中?如果、如果能够早做准备,乾王一党岂会这般轻易就……”

“龙鳞。”

主位上威严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诘问,也让明昙被愤怒占据的理智略微回笼。

“……”

半跪在地上的少女轻颤了一下,抬起头来,与明曜盈满悲凉的眼睛对视片刻,有些茫然地松开手,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堂中一时寂静了半晌。

终于,还是明曜率先别开脸,惨笑一声,慢慢说道:“谋逆造反之罪,即便是身为皇子,最少也要落个流放的下场。”他轻轻摇着头,语带不忍,“九皇妹,他们是我的母亲与兄长,而我……也自认不是什么高义之人啊。”

不论如何被漠视,得不到自幼便期望的关心,但生养之恩总还是存在着的,他无法轻易做到大义灭亲,无法亲手将母亲与兄长送进牢狱当中。

“可是,五皇兄,你现在仍然出现在了这里,”明昙直直盯着他的神情,慢慢道,“难道这会儿,便反而懂得何为高义了么?”

“这是不一样的,九皇妹。”明曜摇了摇头,“从前他们仅是计划,我还有机会能够极力劝阻;可是,从二皇兄在京城起兵开始,事情便再无转圜之余地——他是绝不应当、也绝不可能登上皇位的啊。”

如此仓促谋反,只顾着抓住机会,却没来得及进行具体的统筹。明曜是个聪明人,他旁观者清,根本不认为母妃和兄长的计策能够成功。

京中禁军所剩不多,他们能够镇压不假;但却别忘了,沅州这个地方,可是非常靠近于曲弓关——

定远大将军华钦手下的边疆军,精锐非凡,以一当十都不在话下,难道会比不上明晖手下那帮以人数取胜的府兵?

“儿臣如今有王妃,有世子,有整个睿王府,万万不能因为他们的糊涂而平白搭上自己。”明曜转头面向皇帝,恳切道,“所以,今日儿臣冒死赶来沅州,将京中之事和盘托出,唯有一个所求:便是期盼在最后清算时,求父皇能够答应儿臣,保睿王府一个安稳……”

皇子谋逆,轻则流放,重则斩首;而与此事有关的其他人,往往也会被抄家灭族,一个不留。

明曜是婉贵妃的亲儿子,明晖的亲弟弟,虽同样贵为皇子,必不会落得身死的下场,但他压根不想受到此事的半分牵连。

睿王府是他的小家。他不愿让自己以及世子的前程,都尽数毁在这对糊涂的母兄身上。

“儿臣明曜,恳请父皇您……”明曜深深叩首下去,“开恩准允。”

他分明比明昙大不了几岁,但却显得比后者要苍老许多。当年在上书房时的浑身锋锐早已尽敛,唯余一身被岁月磨砺过的平和与透彻,单从气质看上去,就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

知情不报是罪,但冒死传信却是功。

若非明曜有胆识有计策,在叛军封城前便已经逃出,恐怕直到帝驾回京,都不会有任何防备,能让明晖轻而易举地来一出瓮中捉鳖。

“……沈氏把一块烂石头当作宝贝捧着,却完全不知道,被她弃如鱼目的,方才是真正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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