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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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干什么!”伊迪丝夫人失声尖叫。

火焰熊熊燃起,迅速吞没了书本,纸张在烈火冲蜷曲、变黑,化作碎屑。

“我放弃这个秘术。”勋爵大声说,“我不会杀你的。我不要走祖先走过的老路,我不要伤害自己深爱的人,我不当满手血腥的屠夫。”

“可是……没有牺牲,那阿尔伯特……米德洛家族……这片土地上的人民……”

勋爵凄然一笑:“我不会让阿尔伯特学习奥秘哲学的。我要让他成为一个普通人。世界上成千上万的普通人都不会秘术,但照样活得有声有色。我想,他即使不依靠秘术,也能妥善管理家族的产业。如果他没这个本事,那只能说米德洛家族命该如此。”

他大踏步地走上前,一把拥住流泪不止的伊迪丝夫人。

“你去叫醒所有仆人,让他们带着阿尔伯特出去避难。”

伊迪丝夫人惊恐而不解地看着丈夫:“为什么?”

“我要烧了这座寄附着亡灵的房子。今后我们不再需要它了。从今以后这个家里再也没有什么秘术师,再也没有什么祭品,再也没有什么徘徊不去的亡灵——只有我们。”

两个相拥的身影逐渐变淡,最终消失了。

镜子恢复了平静,只映出段非拙惨白而惊愕的脸。

“石中剑,你听见了吗?”

“啊?你说啥?你不是一直在发呆吗?”

原来只有他目睹了方才的一切。那是梳妆台上残留的主人的记忆。

段非拙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仍有些缓不过来。

真相已经再明白不过了。米德洛家族代代传承着一个邪恶的秘术,一个黑暗的秘密:历代勋爵牺牲自己的妻子,把她们的灵魂束缚在宅邸中,迫使她们守护整个家族。因此每一代勋爵夫人都英年早逝,而她们死后一年,庄园会以翻修为名,替换上寄宿了她们灵魂的木材。

大约三十年前,前任勋爵破除了这个血腥的传统。他烧毁了父辈的秘术笔记,烧毁了这栋寄宿着历代勋爵夫人灵魂的房屋,让米德洛家族的秘术传承从此断绝。

在秘术师看来,老勋爵简直像个大傻瓜。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区区女人而放弃那么古老、那么强大的秘术呢?女人没了可以再找,奥秘的传承一旦断绝,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段非拙却觉得,如果他是傻瓜,那么他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傻瓜。

他提起石中剑,拎着风灯走出房间。外面是一条他从未见过的走廊。

“你要去哪儿?”石中剑喊道。

“去救人。”段非拙目不斜视,大步流星。

“怎么回事?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段非拙低头注视着闪光的剑刃。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夜色已深,湖畔别墅却仍然灯火通明。

裴里拉勋爵带着他的母亲和他心仪的那位小姐来别墅小住。为了他那位喜欢热闹的恋人,他邀请了半个什罗普郡的贵族和乡绅前来参加舞会。自打他父亲过世,他的宅子里还是头一回举办这种盛事,因此客人们都很给面子。

人们与其说是来捧勋爵的场,不如说是对他那位恋人充满好奇。

传说梅丽莎小姐是梅里霍恩公爵的千金,因为她父亲要把她嫁给一个又老又丑还断了一条胳膊的贵族,这位受新时代风气影响的少女便毅然离家出走,遇到了裴里拉勋爵。

他的骑士风度立刻俘获了小姐的心。她打定主意违背父亲的意志,跟裴里拉勋爵在一起。为此父女俩闹得很僵。

好在小姐的母亲和哥哥姐姐都支持她。他们正在伦敦给公爵做思想工作,一旦他态度松动,梅丽莎小姐就可以把准女婿带回家跟父亲见面了。裴里拉勋爵的家族可是什罗普郡的历史悠久的名门,而且他四肢健全、年轻力壮,公爵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过,梅丽莎小姐在此地逗留的消息尚且不能公之于众,以免她冥顽不灵的父亲派人把她抓回去。

舞会将要通宵达旦地举行,美酒、美食不限量地供应。年轻人们伴着乐声翩翩起舞,在舞池中交换着热切的眼神。老勋爵夫人受不了这等噪音,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回房歇息去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她其实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准儿媳。大家一致认为,千万不能让她跟梅丽莎小姐的父亲见面。万一两人组成联盟,那梅丽莎小姐和裴里拉勋爵的恋情八成要以悲剧告终。

衣香鬓影的舞厅,一名仆人匆匆穿过笑靥如花的男男女女,来到醉意盈然的裴里拉勋爵阿尔伯特面前。

“勋爵,外面有一位自称伦敦警察厅警探的人想求见您。”

勋爵虎躯一震,当即清醒了。

“他们就是不让我安生,是不是!把他赶走!”

“可是他说必须见您,否则……否则您的家人会有危险!”

“他竟敢威胁我!”

勋爵怒火中烧,“砰”地放下酒杯,接着和颜悦色地向周围的客人赔笑:“我有些事,我有些事,去去就回。”

他在仆人的引领下穿过厅堂,来到充满寒意的室外。湖畔庄园的门口立着一道黑影,在没有月光的夜晚,他几乎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当他说话时,勋爵差点儿以为是黑暗本身在和他交谈。

“裴里拉勋爵,请您尽快回橡树庄园一趟。”

勋爵认出他是白天来找他的两个警夜人之一,黑发黄眼的那个。他的眼睛总让勋爵感到不舒服,像是某种鸟类。

警夜人背着一个白色包裹,上面沾满泥土,不晓得里面装了什么。

“你没瞧见我正在招待客人吗!”勋爵愤怒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讲!”

“但是有些事今夜就要发生。”警夜人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毋宁说,已经发生了。”

“你少在这儿威胁我!”

楼上的窗户打开了。戴着发卷的老夫人伊迪丝探出头:“阿尔伯特,发生什么事了?”

“母亲,没什么!”勋爵傻笑,“您继续休息吧!”

“晚上好,夫人!”警夜人快乐地朝伊迪丝夫人挥手,“您家里出事了,我正求您儿子快过去一趟呢!”

“少胡说八道!”勋爵暴跳如雷。

老夫人认真地凝视着色诺芬。她已经患上老花眼了,但此刻她的眼神是如此锐利,如同一把薄如柳叶的手术刀,将色诺芬从外到内层层解剖,直到露出他那不为人知的内核。

“你是……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她缓缓问道。

色诺芬笑着朝她脱帽行礼。

老夫人的身影从窗口消失了。他们听见屋里传来她中气十足的呐喊:“安娜!快给我更衣!你这个笨手笨脚的丫头,不要那条裙子!等我穿上它,天都要亮了!拿我那件旅行斗篷来!”

“等等!母亲!母亲!”裴里拉勋爵慌了。

“出什么事了,阿尔伯特?我们怎么不去跳舞?”梅丽莎小姐兴冲冲地跑过来,挽住裴里拉勋爵的手臂,她的脸颊因为运动和酒精而红扑扑的。

“我家里出了点事……”勋爵挤出勉强的笑容。

“那可不得了!”梅丽莎小姐神色大变,“得快点儿赶过去才行呀!我也跟你一起去!”

“可是梅丽莎,那说不定很危险!”

“噢,亲爱的阿尔伯特,跟你在一起我什么危险都不怕!”

这句话点燃了勋爵胸中的骑士精神。他昂首挺胸,暗暗发誓绝不在心上人面前露怯。

“一,二,三,”色诺芬清点人数,“加上我是四个人,太好了,一辆马车刚巧能装下!”

勋爵暴怒:“凭什么要带上你啊!!!”

“那些女人真是可怜,活着的时候被利用,死后也不得安宁。”

段非拙简明扼要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石中剑不停咋舌。

“如果你执意要救你的同伴,那就不得不跟她们为敌了。”

段非拙握紧了剑:“她们的确可怜,可她们伤害了无辜者,那我就必须消灭她们。”

石中剑长叹:“在这方面,你就不那么像你叔叔了。换作他,或许会兴高采烈地帮助那些亡灵呢。”

走廊前方的黑暗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谁在哪儿?!”段非拙高举风灯。

一个头发雪白的老人跌跌撞撞闯进灯光范围中。

“郝特先生?”段非拙认出他是橡树庄园的管家。

“太好了,我终于见到活人了!”老管家热泪盈眶。

“发生什么事了?”

郝特一把抓住段非拙的衣襟,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这才稳住自己的身体:“庄园里在闹鬼!今天晚上我巡夜的时候,跟我一起的仆人被抓走了!我怕极了,四处逃窜,还以为这回肯定没命了呢!幸好遇上了您!”

段非拙在内心冷笑几声。这个趋炎附势的老家伙,现在知道抱大腿了?

他说:“我的朋友也被抓走了,我正要去救他们呢。”

“太危险了,先生!”郝特惊慌失措,他原本一丝不苟的白发如今乱蓬蓬的,好似一团稻草,整洁的衣衫也凌乱不堪,再没有大庄园管家的气派了,只是一个受了惊吓的老人。“我看我们还是逃走吧!越快越好,否则连我们也……”

“不消灭那些亡灵,我们是逃不走的。”

“可人类怎么对抗无形的亡灵呢?”

段非拙没有回答他,只是提着灯继续往前走:“跟紧我,别离开灯光范围。”

郝特缩着脖子,紧紧跟上段非拙,恨不得直接贴上他的后背。好几次他都踩中了段非拙的后脚跟。

“这条走廊通往哪里?”段非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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