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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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起身关上电灯。房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晚安。”

他听见z说。

他也小声咕哝着“晚安”。

一想到自己跟z同处一室,他就兴奋得只想在床上鲤鱼打挺。

接着他又想到,警夜人和秘术师在同一间屋里睡觉,这恐怕在全世界也是绝无仅有了吧?

他以为自己肯定会彻夜不眠,没想到一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天光大亮。

他一个仰卧起坐,惊觉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z的床上空荡荡的,床单被褥打理得整整齐齐。墙上的挂钟显示现在已是上午十点了。

“z?”段非拙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他一早就出去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出现在段非拙脑海中。

“石中剑?”段非拙问。

“不是我还能是谁?难道这儿有个隐形人在跟你说话吗?”石中剑的口吻有些不满。

那家伙一路上都没说话,段非拙都快忘记他持有这么一把魔法剑了。

“你最近真是沉默寡言啊。”段非拙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警夜人就在我旁边,我哪敢说话?”石中剑愠怒,“你要是想听我说话,我倒是可以一直说个不停。你但凡不小心应了一声,暴露了你我的身份,看警夜人不一剑把你捅成人肉烤串。”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段非拙揶揄。

“那当然了。要不是我的克制,我那自我牺牲的伟大精神,你早就蹬腿挺尸了!”

段非拙用冷水简单洗漱了一下,下楼来到旅馆大厅。几名客人正在吃早餐,z也在其中。听见他的脚步声,z抬起头,接着对服务生做了个手势,让他再上一份早餐。

“你应该叫醒我的。”段非拙在z对面坐下,语带责怪。

“你昨天太累了,多睡一会儿也无妨。”z饮了一口茶。

幸好桌上放着一份当天的报纸,段非拙急忙抓起报纸,假装读报,以缓解自己的窘迫。

“有什么新闻吗?”z漫不经心地问。

段非拙扫过报纸上大大小小的标题:“阿伯丁市政府正在商议要不要实行宵禁。警方调查进展迟缓,遭到非议。一名市民被恶犬咬伤……嗯,没什么大事。”

“你认为应该从何处着手调查?”z问。

“我不知道。”段非拙叹气,“完全没有头绪。也许我该再把档案读一遍。你们苏格兰场一般是怎么做的?”

z放下茶杯。“常规的调查手段就是去死者遇害的地方现场勘查。”他说,“虽说阿伯丁警方应该不会漏掉什么重要线索,但话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

有道理。不愧是苏格兰场的精英。段非拙虽然读过不少侦探小说,但对于刑侦破案的流程一窍不通。这方面还是得依靠z的专业技能和敏锐直觉。

“第一个死者是在码头被发现的,我们要去那儿吗?”

z摇头:“太久远了。就算现场留有什么线索,到今天恐怕也磨灭了。我建议从最近的一起案件开始。”

“露丝的死亡现场?”

“没错。”z说。

段非拙回忆昨夜读过的档案。“露丝是在去诊所上班途中遇害的,我们干脆沿着她上班的路线一路找过去好了。”

“我也正是此意。”

敲定了计划,段非拙飞快地吃完早餐,背着石中剑走出旅馆。

今天依旧是个雨天,但雨势比起昨天小多了。z站在旅馆门口,抬起手接了几滴雨水,眉锋微蹙:“这场雨下得真不是时候。线索或许都被冲掉了。”

他撑起伞,招呼段非拙到他伞下。揽住段非拙的肩膀的时候,他碰到了他背上的石中剑。

“你为什么总带着这把破剑?”z狐疑地问。

“你才破!”石中剑破口大骂。

“呃,”段非拙心虚地瞪着地面,“防身。”

“你要是想防身,何不买一把枪?我可以教你怎么用。”

“那就大可不必了!”段非拙忙说,“我还是用剑比较顺手,枪什么的,太暴力了,哈哈,哈哈哈……”他干巴巴地笑起来。

他们乘出租马车来到烂泥街露丝家门口。一想到这儿就是露丝“死亡之路”的起点,段非拙不由的心情沉重。

他敲响露丝家的门。开门迎接他的仍旧是露丝的母亲罗伯茨夫人。

“医生!您来啦!欢迎!”她的精神看上去比昨天好一些。

看到段非拙身旁的z,她露出害怕的表情。当初z和色诺芬差点儿逮捕段非拙,多亏了烂泥街居民求情,段非拙才被释放。罗伯茨夫人对此还记忆犹新。

“这位不是……警察先生吗?”罗伯茨夫人犹疑地说。

段非拙介绍:“他是伦敦警察厅的芝诺·辛尼亚警探。他来阿伯丁调查连环杀人案。”

罗伯茨夫人瞪圆了眼睛。“调查露丝的案子?”她怔怔地说,眼睛湿润了,“太好了,是伦敦的警察,伦敦的精英来调查案子了……一定会很快真相大白,露丝她……她……”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对了,警局已经做完尸检了。”段非拙说,“我请了一位遗体修复师来修复露丝的……您不反对吧?”

罗伯茨夫人更惊讶了:“那……那得花很多钱吧?”

“没关系,我已经付过了。”

“这怎么好意思!”罗伯茨夫人捂住嘴,“您待我们家太好了,医生,我怎么能再让您破费呢?”

“算不上什么破费。我做不了什么,只能尽我的一点儿心意。”

罗伯茨夫人泪如雨下。她撩起围裙擦去泪水:“对不起,明明是好事,我却这么失态……”

段非拙不知该怎么安慰她。这时z开口了:“夫人,请您节哀。要是令嫒的在天之灵看到您一直为她悲伤落泪,她也不会好受的。”

罗伯茨夫人捂着脸,呜咽道:“您说得对,警察先生,我……我太傻了……露丝也常说,贫穷没关系,只要快快乐乐就好……”

她努力忍住泪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我们正打算去调查令嫒的遇害现场。”z说,“她在诊所上班是吗?一般都是何时上班,何时回家?”

z的语气十分冷淡,但面对激动的罗伯茨夫人,这份冷淡反而缓和了她的情绪,让她平静了下来。

“她在码头街的斯通诊所当护士。前些日子斯通医生的儿子摔成了残废,需要人照顾,斯通医生就专门请了两个护士。露丝她上夜班,从晚上七点到早上七点。”罗伯茨夫人回忆道,“她一般会提前二十分钟出门。”

她的心思放在了思考上,就不那么沉湎于悲伤了。段非拙这才觉察到z问话的用意。他不仅暗暗佩服起来,z不愧是苏格兰场的精英,心思这样缜密。

“白天她都待在家里?”

“是的,除了诊所的工作,她还做些针线活补贴家用。她工作得很辛苦,她总说等攒够了钱,就给她爸爸买一条机械义肢……”

罗伯茨夫人哀怨地望了一眼她丈夫的工作室。罗伯茨先生今天也没有露面,只有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从工作室中传来。

“露丝最近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z问,“比如,视觉、听觉比以前敏锐,体力比以前更丰沛,或者某些能力突然变得更强大?”

罗伯茨夫人摇头:“她很正常啊,您说的那些都不曾有过。反倒是她一直连轴转,比以前更疲惫虚弱了。”

z垂下眼睛。他本想打探露丝是否拥有什么异能,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那我们告辞了。”z说,“如果您想起什么不同寻常的事,还请您告诉我们一声。我住在警局附近的一家旅馆,名字叫……”

留下旅馆地址后,他们告别了那位可怜的妇人。从烂泥街前往码头街的斯通诊所,最快、最直接的道路只有一条。段非拙熟悉路线,便领着z向斯通诊所走去。

从露丝家附近的路口朝左拐,在一家酒吧和一家食品店之间有一条狭窄的小巷。地面泥泞不堪,罕有人至,但只要穿过这条小巷,就能抵达码头街。若不愿绕远路,这儿就是最快的途径。

段非拙站在巷口,望着小巷中的积水。巷口本有下水道,但不知是因为雨势太大还是淤泥堵塞,下水道正像喷泉似的往外涌水。

根据他所读到的档案,露丝就是在这条小巷中遇害的。

警方曾在巷口拉起警戒黄线,但如今黄线依然撤去,只有半截线头在风中没精打采地摇摆。距离露丝死亡已过去了好几天,加上天降大雨,现场已经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

“发现什么了吗?”z问。

“没有。”段非拙叹气。

他挤进小巷中,踏着淤泥来到另一侧的码头街。海水特有的咸腥气息扑面而来。码头街和烂泥街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水手们随着船只来来往往,陌生的面孔多如牛毛,最适合凶手藏身。

段非拙想象着露丝遇害当天的情景:她一如既往离开家,向母亲告别,走上这条她走过无数次的路。天已经黑了,只有路灯为她照明。她脚步轻快,进入那条小巷。她根本没想到这附近藏着一名凶残的暴徒,正准备取她的性命……

等等,如果露丝目击了凶手的相貌,那么的她的记忆会不会残存在她的随身物品上?使用灵视能力,岂不是就能找出凶手?!

段非拙觉得新世界的大门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敞开。他迫不及待地想直奔警局,向阿伯丁警方讨要死者的遗物。按理说遗物作为重要证物,应该会保存在警局中才是。

他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z——他不必坦白自己拥有异能这回事,只说他想调查死者的遗物就行。但他刚要开口,就被不远处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狗叫声打断了。

z皱起眉,捂住耳朵。那声音在段非拙听来都觉刺耳,z的听力那么敏锐,对他来说大概就和受刑差不多。

只见一名身材矮小瘦削的中年男子牵着两条斗牛犬,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与其说是他在遛狗,倒不如说是狗在遛他。

斗牛犬个头不大,脾气到不小,一边拖着主人到处跑,一边还朝路人龇牙咧嘴、大声狂吠。好几个路人落荒而逃,一位女士在逃跑时甚至踩到了自己的裙子,摔进了水坑里。

段非拙一眼就认出了遛狗的人。

“这不是斯通医生吗?”他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打招呼。

斯通医生努力扯住两条狗,眯起眼睛打量了段非拙好一阵才认出他。

“切斯特医……先生!”他仍然固执地不肯承认无证行医的段非拙是他的同行。

“想不到在这儿遇见您。遛狗吗?”段非拙瞄了一眼那两条上蹿下跳的小恶魔。

斯通医生讪笑:“是啊,我儿子养的狗。真可爱是不是。他现在住院了,所以只能由我来遛。”

“原来是狗。”z阴郁地说,“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阿伯丁进了什么怪兽。”

斯通医生望着他:“这位先生是……?”

“芝诺·辛尼亚,来自伦敦警察厅。”z面无表情地报上名号。

斯通医生颤抖了一下,被他警察的身份吓了一跳。

“您是来调查……”

“阿伯丁连环杀人案。”z说。

两条斗牛犬又狺狺狂吠起来,挣扎着想脱离遛狗绳的束缚。其中一条发现距离最近的z似乎是个不错的目标,于是摆动着四条小短腿飞快地冲向他,宛如一颗小型炮弹。

它一口咬住z的腿。

斯通医生发出一声橡皮鸭子被踩了一脚般的尖叫,急忙拽绳子:“回来!你这只小畜生!”

然而狗反而咬得更紧了。

z低下头,露出冷酷的表情。

斗牛犬松开了牙齿,夹着尾巴倒退几步,布满松垮褶皱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也难怪它会这般诧异。一般人挨上它这么一口,肯定会血流如注、哀嚎不止,然而z的腿是机械义肢,它没把自己的牙磕掉已经算很幸运了。

“对不起,警察先生!”斯通医生持续尖叫,“您没受伤吧?我的诊所就在附近,我可以为您治疗!”

“不必了。我没受伤。”z冷冷说,“不过我倒是很想拜访一下您的诊所。”

“……我?”斯通医生讪笑,“我那儿没什么好看的……”

“已故的露丝·罗伯茨小姐是您那儿的护士吧?”z问,“我有几个关于案子的问题想问问您。”

“我已经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警察了!”

“又没告诉我。”

z抛下这句话,就丢下斯通医生,径自往诊所方向走去。

段非拙慌忙追上他:“你怎么知道诊所在那个方向?”

“气味。医药的气味。”z目不转睛道。

斯通医生见不论如何也逃不过这场审问,只好任命了。他拽着那两条凶残的斗牛犬跑到z面前,一脸讨好似的微笑:“我来给您领路吧!”

——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段非拙腹诽。

斯通诊所距离此地并不远。在段非拙的印象中,它的服务对象主要是水手,这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常常因为打架斗殴受伤,或者与当地女性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而换上不可言说的疾病。因此诊所总是生意兴隆。

然而如今的斯通诊所却门可罗雀。候诊室里空无一人。斯通医生将斗牛犬拴在门口的柱子上,邀请他们进门。

“现在阿伯丁的居民都这么健康了吗?”段非拙问,口吻中不无讽刺。

斯通医生听出了他的讽刺,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但碍于z的存在,又不能明着怼回去,只能吞下这口闷气。

“自从报纸上报道露丝是我们这儿的护士,患者就吓得不敢来了。好像来我们这儿看病,就会变成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似的。”斯通医生苦闷地说,“另外,那两条狗也是个问题。唉,它们太凶了,前天还咬伤了一个路人,那家伙把消息捅到报社去了,害我赔了好大一笔钱。可我又不能把它们丢掉,它们是我儿子的爱犬……”

段非拙有些幸灾乐祸。当初斯通医生向烂泥街居民狮子大开口、对即将离开伦敦的他冷嘲热讽的时候,可曾料到自己也有落魄的一天?

至于那两条恶犬,也只能说是他活该。俗话说物似主人形,养出什么样的宠物,就说明主人是什么样的人。要不是斯通医生的儿子成天纵容那两条恶犬,哪会有今天?

斯通医生领着他们走向自己的办公室。他们路过一间间病房,大多数床都空着,看得出诊所的生意最近确实一落千丈。

只有一间病房有人。段非拙飞快地往里瞄了一眼,瞧见一个年轻男子躺在床上,闭目昏睡,一个膀大腰圆的护士正靠在床边打瞌睡。

“艾玛!你又偷懒了!”斯通医生怒道。

那护士惊醒了,急忙拿起一条毛巾给病床上的男子擦脸。斯通医生盯着她的时候,她装出认真的模样,可医生的视线一移开,她的动作就变得敷衍了许多。

“让两位见笑了,”斯通医生干巴巴地笑道,“那是我家的女仆。自打我儿子住院,我就让她来照顾他。可她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所以我才会额外雇露丝来帮忙。”

“令郎生了什么重病?”z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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