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盗 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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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拿督,里面请。”看过邀请函的接待愈发恭敬,又记起在嘉宾的备注里提到过,这位拿督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忙双手合十弯腰鞠躬,再次做了个“请”的手势。

忍者面带微笑,双手合十回礼,似乎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他手中正在把玩的那串檀香木金刚佛珠。

接待是见过些世面的,一看这佛珠就知道价值不菲,不禁感慨:“要不是这串珠子,真看不出这位先生尊贵的身份,谁能想象他身为拿督竟如此简朴,连个随从也不带?”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万头攒动,在昂扬的进行曲声中,东亚珍品骨董慈善拍卖会如期举行。随着一件件骨董被收藏家购得,善款的数目也不断攀升。

雾隐健太坐在松软的单人沙发椅上,晃着杯中的马爹利,有些无聊地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心里抱怨着武藤章的刻板——左右都是把金印偷出来,直接去偷拍卖会的仓库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等被人买下来才动手?

但他并不知道,这看似多此一举的部署,其实大有深意。

在一番筹谋后,武藤章的“急智”最终形成了一个还算周密的计划——由雾隐健太秘密潜入拍卖会,在金印被拍卖后再伺机窃取。

之所以把窃取金印的行动定在拍卖后,而不是拍卖前,是因为这次拍卖会的幕后主办者是美国的大财阀,且此人位居参议员,在国会中根深叶茂。要知道美国一直对世界战局虎视眈眈,如果在拍卖前就盗走金印,怕是会引发连锁反应,甚至会导致日美就此开战也说不定。但若是等金印被卖出后再下手,不论买家是谁,整个事件就只是桩“盗窃案”罢了,带来的不良影响自然小得多。

“接下来竞拍的珍品,是‘丰臣秀吉螭虎纽黄金小方印’。这件骨董是日本战国时期的太阁丰臣秀吉的遗物……”司仪详细地介绍完藏品后,报出了起拍价格——8000美金。

台下的宾客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小牌子,按照规定,举牌一次,加价1000美金。

“现在的价格是9000美金”司仪面带微笑继续报价。

雾隐健太翘着二郎腿,不经意似的环视四周,当他看到一个留着仁丹胡的中年人神情严肃地端坐在沙发凳上时,心想:“果然和之前调查的那样,有日本人参加竞拍,但愿他不会对这金印有太多兴趣……”

价格水涨船高。渐渐地,一部分嘉宾放弃了竞价,另一部分人则依旧顽强地举起手中的牌子。

“各位来宾,现在的价格是八万元!”司仪兴奋的喊着。

按照拍卖的规矩,越是珍贵的骨董,拍卖的位次越靠后,如同唱戏压轴的名角。这件“丰臣秀吉螭虎纽黄金小方印”在这次的拍卖会上,位次仅仅处在中间,在它后面,还有贵霜帝国的女神坐像和中国殷商时期的青铜鬲等重量级宝物。举办方万万没想到,这个日本战国时代的小印,竟能拍出令人乍舌的天价。

暗杀,监视,渗透,这些对雾隐健太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参加骨董拍卖他还是头一遭。在见识到这些巨商富贾的阔绰手面后,不禁感慨:“八万美金!那能造多少支30式步枪啊……”

随着价格的节节攀升,竞价者更少了。按照规矩,在场中只剩下五、六名竞价者时,可以采用喊价举牌的方式。这时若再举牌,就不再代表加价一千美金,而是由竞价者直接喊出竞标价格。

“十万”留着仁丹胡的中年人举起了手中的牌子。

“十万元,各位来宾,现在的价格是十万元!”司仪几乎是扯着嗓子喊。连他也没想到,这件不起眼的,十七世纪的骨董居然会有人给出如此高价!

“十五万”一个长着亚洲面孔的中年人举起了手中的牌子,雾隐健太听着他蹩脚的英语发音,心想“这家伙难道也是日本人?”

“二十万”仁丹胡面上带汗,但依然倔强地举起手中的牌子。

全场响起一片低语声,司仪被这个价格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无比僵硬。

雾隐健太看着他喊出高价,心想这家伙明显是冲着金印来的,可为什么之前自己没有调查到?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按照武藤章的命令,如果金印被日本人拍下,那么雾隐健太将发出密电,并秘密保护此人回到日本。抵达日本后,部署在港口的军队会立即以间谍罪将此人拘捕,收缴金印。等取出太阁遗秘后,再由武藤章出面澄清误会,并将金印归还——这时候的金印只是个普通的骨董罢了。

想到这个可怜家伙即将到来的悲惨遭遇,雾隐健太不禁一笑。

“五十万”

不知是谁喊出这么一嗓子,会场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雾隐健太更是目瞪口呆——五十万美金!这些钱足够装备一个战车中队(当时,日本轻型战车中队编制为10辆轻型坦克)!他马上又意识到,这人说的不是英语,而是汉语。

果然,对金印兴趣最大的,是中国人!

不过既然是中国人,就意味着少了许多顾忌,反而好办得多。

“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五十万三次……”司仪重重落下手中的拍卖槌,向赢家道贺:“恭喜这位先生竞价成功!这枚‘丰臣秀吉螭虎纽黄金小方印’即将被您拥有!也感谢您为慈善事业做出的贡献……”

雾隐健太挥挥手,站在角落里的侍应生立刻走上前来:“先生,您需要什么?”

“那位先生是?”忍者指着第二排坐着的那个拍下金印的中国人,那家伙身躯格外肥大,把身边漂亮的女伴衬托的异常娇小。

侍应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说:“啊,您是说那位魁梧的先生吗?他是苏老板,是咱们这数一数二的富豪。”

雾隐健太记得名单上确实写有几位香港本地的名流,其中一位正是姓苏,又问:“啊,苏先生是本地人?”

“是的,苏老板是我们酒店的贵宾,经常光临。”侍应生小心地回答着。心想一定是苏老板豪阔的手笔成功吸引了拿督先生的注意,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做成几笔大生意。

雾隐健太从兜里掏出样东西压在空掉的酒杯下,又敲敲酒杯,对侍应生报以感激地笑容。侍应生会意地把酒杯连同下面的东西一道拿起,见杯下压着表情严肃的大胡子格兰特(美国第十八任总统,50美元钞票上的头像),便迅速揣进兜里,识趣地拿着空杯退下,心想今天赚大了,这笔小费比自己两个月的薪水都多。

就在整个会场还沉浸惊诧中,对这位豪客一掷万金的举动的叹为观止时,雾隐健太已离开了会场。在经过酒店那扇光鉴照人的落地玻璃门时,借着玻璃的反光,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的身影正匆匆穿过大堂,那人的相貌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胖大的脸上留着一撮仁丹胡。

“毛头毛脚的可怜家伙。”想起落槌时那家伙的表情雾隐健太就想笑。又一想这家伙的运气也算不错,虽然没拍下金印,但至少躲过了一场牢狱之灾。

他从容地走出酒店大门,礼貌地向门童询问:“苏老板的车,是哪一台?”

门童警惕地问:“您是……?”

忍者掏出请柬晃了晃,说:“我是他还没来得及认识的朋友。”

作为香港顶级酒店的服务人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上流人士的结交方式?酒会、舞会、拍卖会,不正是为这些社会顶层的精英搭建的社交平台吗?门童不敢怠慢,眯着眼看看门前的那排轿车,向一辆黑色的别克special一指,说:“那辆,黑色的别克车。要不要我帮您把司机喊过来?”再扭头看时,却发现那位瘦小的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雾隐健太搞清楚了目标的座驾,快步走过马路,一闪身进了条漆黑的巷子。他迅速地脱下长衫,露出里面皱巴巴的黑色对襟短褂来。不到十秒钟,高贵的“拿督”就变成了下里巴人。

越是车水马龙的高档场所,人的警惕性往往就越低。在停车场后面茂盛的灌木的掩护下,雾隐健太悄悄摸到苏老板的车后,用发夹捅开车尾箱钻了进去。

而当拍卖会结束,大腹便便的金主手里拎着战利品,搂着自己身形婀娜的女伴钻进轿车后,司机发现,车似乎比来的时候沉重了些。“看来老板今天做得必定是发财的买卖,贵重贵重,越富贵的人才会越重嘛”司机暗想。但他并不知道,车子之所以会重,是因为车尾箱里藏着一个人。司机美滋滋地踩了脚油门,别克车漆黑的车身披戴着金灿灿的灯光驶离告罗士打酒店,向太平山的方向驶去……

从富商的宅院离开时,雾隐健太格外轻松。“这么贵重的物件,居然也不收进保险箱,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客厅里。看来这头肥猪过高的估计了英国人的治安(香港此时为英国殖民地)。没准他现在已经发现金印被盗,报警了吧?可那又怎样?就算香港警察能在几天内查明真相,恐怕那时金印早已到了日本。”他得意地想。

“如果‘国运之印’由非日籍人士购得,就看你的手段了。但是切记,行动必须秘密,更不要随便惹麻烦。”这是武藤章的命令。所以,雾隐健太在获取邀请函时不惜杀人,因为死人是不会报警的,这可以让他安全地参加拍卖会并在第一时间准确地知道买主的信息;但在偷印时却一人未伤,则是因为没有必要给自己惹上无谓的麻烦。

也许是身怀重宝过于紧张,雾隐健太在回来的路上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回到旅馆后,他进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帘放下,站在后面隐蔽地观察着外头的情形。

夏夜的巷子里,除了偶尔经过的人力车踏过霓虹灯洒下的残光,就只有“嚯嚯”虫鸣,几乎看不到行人。

观察了五、六分钟后,忍者满意地离开了窗口,再次检查了一下门锁的情况,确认安全后,这才将盛放金印的木匣从袋子中取出,小心地放在桌子上。暗黄的灯光下,黑色木匣上斑驳的五三桐纹更显沧桑。雾隐健太轻轻抚摸着匣面,双眼模糊了起来——当年才藏公不惜以生命捍卫的,就是这件宝物呀!

他极其小心地打开了匣子上的搭扣,轻轻把匣子打开。真正的宝物终于出现在他面前——这是一方纯金铸就的小印。印面为三厘米见方的正方形,高五厘米,以此数暗合丰臣秀吉的家纹——五三之桐。印台上的螭虎栩栩如生,张牙舞爪呈腾跃状。印上以阳文刻着“秀吉用印”四个端正的汉字。

这金印远观时虽浑然一体,近看时,印身上却若有若无地散布着细细的嵌纹——这是用极高明的手法将印身部件分别制作,最后嵌合到一起的明证!由于制作时嵌合的就极紧密,历经三百余年,原本就极细的嵌痕更加模糊。

雾隐健太知道,这金印是由战国时安土城的设计者——营造大匠冈部又右卫门的嫡传弟子堀田重光所制,工艺堪称鬼斧神工!在这方寸小印上,竟使用多重榫卯结构来嵌合,如果不得其法完全无法打开,当然,暴力破坏除外。但从光滑如丝般的印身来看,金印在制成后应该从未被打开过。

找到了,找到了!这的的确确是“国运之印”,印中藏着的,就是太阁大人的遗秘!

“得知我今日之成就,才藏公的英魂也会安息吧。”雾隐健太想。客观地说,他如今的能力,应该说远超过他所敬仰的先祖——雾隐才藏。除了忍者训练外,雾隐健太还受过严格地间谍训练。他不但具备高超的忍术,精通冷兵器和近身格斗术,还精通枪械、爆破、驾驶和通信技术,并能熟练使用日、英、汉三种语言。和他相比,那位才藏的能力简直不值一提。

获得金印固然重要,但雾隐健太知道,更重要的,是把金印打开,取出丰臣秀吉的遗秘。于是便强抑着内心的激动,仔细观察起金印,试图找到打开的办法。他先是顺着某个相对宽一点的缝隙,小心地扳了扳。

金印纹丝不动

他想了想,又换了个角度,稍微用了点力气推了推。

还是纹丝不动

多重榫卯结构虽然复杂,但雾隐健太对这种嵌合模式却有着相当深刻的了解。要知道制作和破解机关匣可是忍术训练的重要课目之一。按照他的理解,这两处明明应该是开启的机关所在。可为什么又推又按,这金印竟连一点松动的意思都没有?难道另有机关?

一定是这样!

忍者拽过台灯,仔细地把金印拈起来观察,既然印台上的嵌缝纹丝不动,难道机关会在小小的印钮上?他想起《百地百术》(据传为伊贺忍术创始人百地三太夫所著的忍术书)中关于“消息物机关匣”的记载——用复杂的榫卯结构制作的机关匣,其开启的机关却被另置于特殊的“消息物”上。

如果有“消息物”,就一定是这螭虎!

想到这里,他心情一振,顾不得明晃晃的金光把眼睛刺得生疼,一遍遍地在螭虎钮上寻找着玄机。却终于发现,这只眉目宛然的螭虎,竟似乎是与印台一体铸成,浑身上下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见鬼!”他沮丧至极,忍不住骂出声来,在惊叹堀田重光高超技艺的同时,也安慰自己:三百多年都没人打得开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我打开?既然已经拿到了手,打开它也只不过是迟早的事,还是马上去向部长报告吧。

他恋恋不舍地把金印放回去,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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