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无 偶(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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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您重新回到首相位置上,把‘一国一党’的方针贯彻下去,到时候看还有谁能阻挡您!”武藤章忿忿地说,又安慰道:“再怎么说,咱们还是把太阁的秘宝拿到了,您不用太过烦恼……”

不料这番好意劝慰却起了反效果,想到上次午餐时看到的,尾崎秀实带来的照片上天皇实录里模糊的片段,近卫文麿更加烦乱,冷笑道:“只是拿到了金印,里面的东西在不在还不好说呐。可别高兴得太早。”

武藤章一愣:“东西不在?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近卫文麿只是因为焦躁随口一说,被武藤章这么一问,倒仔细琢磨起来。谁知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要是太阁的遗秘真的已经被取了出来,自己大费周章难道就拿回个骨董?他没有回答部下的问话,只是粗暴地扯掉脖子上的领带掼到办公桌上,却听见电话响了。

“议长,尾崎秀实先生打来电话说有要事,想约个时间向您汇报。”

听到是尾崎秀实,近卫文麿一阵忐忑,忙问:“他还在线上吗?在的话,直接接过来。”

几声“滴滴”的接线音后,听筒里传来尾崎秀实的声音:“议长阁下,我这里有了些发现。”

“哦?”

“我查阅了很多野史,包括那个时代的相关人物留下的记录,在石川广吉的日记里,找到了一些痕迹。”记者知道议长时间的宝贵,尽量把话说得简略些。

近卫文麿捻着胡子,思索着说:“石川广吉?是真田信繁公的女婿吧?”

“您真是博闻强记!”

“你找到了什么?”

“日记里记录了石川广吉从他岳母那里接受‘国运之印’的事……”

“竹林院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外姓人吗?”

“这是他们到了京都很久之后才发生的事,竹林院即便不主动交出来,金印早晚也会落到广吉手里,毕竟真田家在那时候早已没落了……”

议长不想追究这些无用的细节,打断他的叙述问:“他记没记下开启金印的方法?”

“这正是我要汇报的,开启金印方法的记录,能看到的只有两句,因为日记是残页,这两句话下面的纸已经破损了,也不知道除了这两句外,后面还有没有写着其他的话。”

议长用肩膀把听筒夹住,伸手拿过纸笔,说:“把你看到的两句话告诉我,我记一下。”

“是……”尾崎秀实答应一声后,过了一小会才开始念。这些字句毕竟是三百年前的古人所写,辨认和翻译起来颇为费力。

“向皇帝的居所叩首,再扭头看看后面……”

近卫文麿皱着眉思考着其中的含义,一面把这句话记到纸上。

“张牙舞爪是虚张声势,把四肢和身体放平……”尾崎秀实顿了顿,说:“就只有这些。”

看着纸上那完全看不出所以然的语句,近卫文麿惊讶地问:“这段话找不到韵脚呀,既不是俳句也不是和歌,难道开启‘国运之印’的,就是这儿戏一般的词句吗?”

“可他记录下来的就是这样”

“这么说,广吉是打开过‘国运之印’的喽?”

“说来奇怪,他在日记中抱怨,这套开启方法似乎并不能打开金印。”

“哦?太荒谬了,明知没用的方法还要记录下来吗?”

尾崎秀实又沉默了一会,看来日记上的字句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他在日记里说,这方法是大谷吉继连同金印一起交给雾隐才藏带出来交给竹林院,再由竹林院一并交给他的。”

“也就是说,这方法是大谷吉继传下来的喽?”近卫文麿很难想象,写出“前世因缘后世果,辗转六道轮回间。稍候吾至莫心急,先行后进必相见。”这样磅礴的辞世句的刑部少辅,居然会传下这些毫无韵脚的句子来。

“是的,正是这样。不过这些词句应该不是他创作的,而是从太阁大人那里获悉的。毕竟是太阁嘱托他把金印呈交天皇陛下的,所以才会把开启方法告诉他。”

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推理,丰臣秀吉并不是金印的制造者,自然也不会是写下开启方法的人。也就是说,这拗口又莫名其妙的方法口诀是出自堀田重光的手笔。这就解释得通了,堀田重光说到底只是个工匠,怎么会去考虑押韵这种事?

近卫文麿在向记者道过谢后挂断了电话。随即他意识到,虽然堀田重光留下了开启方法,但石川广吉却打不开金印。是不是可以据此推断,大谷吉继也打不开?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天皇陛下很可能并不知道金印中到底藏着什么。

想起后阳成天皇实录中记载的,大谷吉继最终是以“再三进言”“嘱其法”作为收场,近卫文麿更加肯定自己的判断——如果大谷吉继在天皇面前打开了金印,取出了里面的遗秘,金印作为承载遗秘的机关匣的使命便已完成,大谷吉继又何必再三叮嘱宫内人记录下开启方法?

他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武藤章,想起那天他来汇报金印的消息时曾说过“大谷吉继知道开启方法却恪守承诺,宁愿兵败身死也不打开金印”的话,心里不禁暗笑。

什么恪守承诺,什么高风亮节,不过是给力所不能及找个高尚的借口而已。

如果连知道方法的大谷吉继都打不开,那这个金印应该迄今为止都没有被打开过!

想到太阁的遗秘至今仍完好地保存在金印中,近卫文麿只觉得心中的压抑一扫而空。他推开窗户,看着庭院对面掩映在苍翠中的皇宫,激动地想:大谷吉继未竟的使命,就由我来完成吧,我一定能取出太阁的财宝,让日本彻底强大起来……

感慨了一会,近卫文麿转身见武藤章仍然硬撅撅地坐着,一动不动。笑道:“你这个人呐,就没有点眼力见,来了这么半天,也不知道给自己沏杯茶喝。”他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茶水台前亲自沏了两杯茶。

“在您的办公室里,我怎么敢放肆?”武藤章毕恭毕敬地接过议长递来的茶水,诚惶诚恐地回答。

喝了口滚烫的苦涩茶水,近卫文麿把写着金印开启方法的纸页推到武藤章面前,说:“把这个记下来,让你的部下按照这个方法试试看。要是真打开了,咱们很快就不用喝这么难喝的茶了。”见武藤章仔细地记着,他又叮嘱道:“记住,我们要的是里面的东西,而不是那个骨董……”

******

据说人的伤病只有在睡梦中恢复得最快。也许是因为负着伤的身体会时常提醒大脑“赶快睡觉”的缘故,雾隐健太进了船舱后,没一会就睡了过去。当舱门被敲开的时候,他还在梦中,迷迷糊糊听见对方在门外说着什么。

“小姐,这三位客人是一起的。不巧的是,他们订的这几个舱被您的房间隔开了。”帅气的客舱经理用手比划着“切”的动作,和蔼地说:“调换房间这种小事,他们几位本不想来麻烦您,是我多事,告诉他们说,这个舱里住着的小姐善良极了,一定会帮忙,您看……”他欲言又止,摊开手咧嘴笑着,一对湛蓝的眼珠中充满期盼。

刚才如果刹那不是只把门开了道小缝,而是完全敞开的话,相信此刻站在这个能说会道的美国佬身后的女人在看清自己的模样后,早就冲过来动手了。她绝不会忘记,就是这个女人开枪打爆了浅野重一的头颅。

看到敌人也上了船,刹那心中又惊又怒。却捏着嗓子,用标准的上海话回答:“没得关系,一会等我先生醒了,我就去找侬。”

客舱经理大睁着眼做了个无比夸张地表情,耸着肩格外小声地说:“万分抱歉,我们不知道您先生正在休息。您可千万不要叫醒他,让他好好睡觉,一会再说……”说着冲身后贺振良三人招招手,示意“咱们快走”,又扭过头留给刹那一个温暖的微笑,这才离开。

刹那在门缝中看他们走远,关上门坐在床边,对已经醒来的雾隐健太说:“是他们”

“他们?”

“浅野房间里的那伙人。”

他们怎么会上这条船?雾隐健太眯起眼想。

刹那用手在空中“切”了一下,冷静地看着自己的上司。这动作虽说和方才客舱经理比划的一样,但表达的意思却大不相同。

雾隐健太想了想说:“不行,万一事情搞大了,咱们想跑都没地方。别忘了这是条美国船……”他服侍武藤章多年,对世界局势颇有了解,深知美国最擅长发战争财。现下美日关系并不怎么样,万一擦枪走火,也许美国会藉此对日本宣战也说不定。他想了想,长长吁了口气说:“咱们把金印安全带回去就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手。”

“这可不像少佐一贯的风格呀。”刹那嘲笑着犹豫的忍者:“敌人已经提出了换房间的要求,躲不过去的”她只是基层军官,对国家关系没什么概念,以为雾隐健太是怕缠斗起来难以收场,又说:“我保证能让他们都消失掉,神不知鬼不觉!”

雾隐健太心说要搞暗杀,还用得着你那点羽黑的三脚猫功夫?他知道刹那说得没错,到了调换房间的时候,只怕想不动手也难。想想说:“咱们现在就躲出去。”

“躲哪里去?”

“货仓”

“这时候大家都在登船,船舷上人那么多,怎么去?”

两人正焦灼地想着对策,就听门外响过一阵脚步声,有人操着生硬地汉语说:“您的房间是整条船最大的一间,设施也是最齐全的,希望这次旅行能让您留下美妙的回忆……”雾隐健太“腾”地跳起来,侧身站到窗后,顺着窗帘的缝隙向外看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在船长的带领下,正从自己的房间前经过,向走廊尽头走去。那男人身边一个胖子谄媚地说:“杨公子重任在身,我们帮不了太多,只能略尽绵薄,让您住得尽量舒服一些……”

原来,这男人就是卫生署派往美国采办药物的专员,也是船政厅厅长的乘龙快婿。厅长的女婿要出远门,属下巴结也是自然。按说他这个级别的专员外出公干,至多住二等舱,即便是要巴结,送间头等舱给他住住也就算可以了。但这胖子在客运部门干了五、六年没被提拔起来,一心盼望升官,好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当然拼尽全力奉承,以至于竟让这个小小的专员住进了公主号最豪华的客房。

眼见一行人渐走渐远,从窗户的角度已看不见。雾隐健太转头看着刹那,开心地笑了:“喂,咱们不用去货仓了,有个更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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