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义行动天 仁心感物（1 / 1）

赵国奇记得，去年秋天来到这里时，院内一片生机，那棵梨树虽说已经到了秋天，可还是绿意盎然，篱笆墙也是完整的，三间茅屋修剪得很整齐；可是现在，虽是夏天，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破败景象：梨树早已枯死，篱笆墙也缺了几个大口子，恐怕还是那晚上官兵骑马践踏的结果，茅屋西边已经塌陷，东边也有一绺茅草滑落；那个小小的厨房茅草亭子，更是早已倒塌……

赵国奇忙三步并作两步跨入院子，推开茅屋的门，顿时一股臭味儿直钻鼻孔！他急忙用袖口掩住了鼻子。

这时，一条瘦骨嶙峋的大黑狗从东边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眼窝深陷着，抬头望着赵国奇，尾巴几乎拖在地上，无力地摇动着。

这不是去年秋天的那只小黑狗吗？怎么这样了？

赵国奇心一沉，不好！他忙进入里间臭味儿更浓烈了……只见炕上被褥一片狼藉，章大娘已经去世不知多少天了！

可怜这只忠诚的黑狗，仍然守候在主人身边，不离不弃！

赵国奇顿时泪流满面！

“都是我的错啊，章龙兄弟对不住了，我赵国奇没能做到兄弟的嘱托！自己应该早一点来看咱娘的！或许我从雁翎关逃出来的当晚，就应该直接奔会兴村而来，也许章大娘就……都怨我，都怨我啊！”

赵国奇一边将章大娘的尸骨用屋内的被褥裹了，一边心内自责不已，泪流不止。

等简单收敛了章大娘的尸骨后，赵国奇出了院门，本想带着那条黑狗一起去邻村乞讨点吃的，谁知黑狗却蹲在门口，不肯离开。

赵国奇摇摇头，口中一阵唏嘘。古话说“儿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真是一点儿也没错。

赵国奇来到邻村，跨过一条小河时洗了手脸，继续以一个和尚的身份向众人化缘，这里的人乐善好施，很快就化到了十多个窝头，还有咸菜等吃的东西。他带着这些东西又回到了章大娘的家里，自己就着咸菜吃了两个窝头，其余的都让黑狗吃了。

吃了东西之后，黑狗看起来明显精神了一些。赵国奇拍拍它的狗头，对它说道：“好样的，小黑……不，大黑，现在就剩下咱们两个了……章兄弟不在，那我赵国奇就要负起这个责任了，你愿意帮我吗？”

黑狗“汪汪”叫了两声，算作回答。其实赵国奇也没有指望黑狗能帮自己什么，只不过是觉得它是一条忠义的仆从，所以接下来要做什么，都给他讲讲，当他是一个说话的人。

赵国奇问道：“知不知道家里的?头在哪儿？要为娘挖墓用的！”

黑狗听了，马上跑到了茅屋后面，然后“汪汪”了两声。找国奇心中惊异，忙随着它来到屋后。

黑狗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一应农具全都摆在屋后，整整齐齐。只是长时间不用，有的已经生锈了。

赵国奇背起?头，走出院子，四下里看看，觉得距离这所院子不远的一丛竹林处挺好，就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可以望见整个院子；有了这丛竹林，以后章兄弟想找坟茔，也是个标志。不错，就这里吧！

于是赵国奇就开始用?头挖坑。黑狗好像也知道赵国奇在干什么，也用两只前爪将坑里的土往外刨，虽然效果有限，但这个举动却让赵国奇十分感动。

一直用了三四个时辰，直到傍晚了，这才将坑挖好。

赵国奇带着黑狗又回到屋内，将章大娘的尸骨外面又用席子裹了，然后来到屋后，将已经朽坏的独轮车勉强推了出来。他将章大娘的尸抱出茅屋，放在独轮车上，然后七扭八歪地推到了竹林边刚挖好的坑那里，正要将章大娘的尸首抱下车来，谁知车子哗啦一声就散架了。

赵国奇心内暗暗称奇。难道这独轮车子也像这黑狗一样，有了灵性了吗？为什么早不坏晚不坏，偏偏将主人刚好送到归宿，便坏了呢？赵国奇既然想到了这儿，就对着这散架了的独轮车做了一个揖。

接下来，他把尸首放进坑里，开始回填泥土。与挖土的时候一样，黑狗也在帮忙。其时天色已晚，风动竹叶，其声沙沙，似上天代人而哭泣，令人心情凄然。

这些工作都完成了之后，赵国奇将散了架的独轮车放在了坟堆上，以做记号。

然后他跪在坟前，三跪九叩，然后说道：“章大娘啊，章龙兄弟不在，我赵国奇就是您的儿子。您曾让我和我的义父、还有我的小儿子圣有吃过一顿饭，还让我们住下，这恩情，我赵国奇永生不忘！您活着，我没能报答您，现在您去了，我就代章龙兄弟，为您老人家送终了！我赵国奇今儿也叫你一声娘吧！娘啊，您老人家走好！”

赵国奇顿了顿，又说：“我这次回来，本是想看看您，同时也看一看我的儿子圣有，还有义父，谁知……我今晚就要走了，对了，小黑，不，大黑它有情有义，我就带走了啊！将来如果还有见到章龙兄弟的那一天，我一定和他一起再来，到您老人家坟上烧纸磕头！”

说罢，他又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用僧袍的宽袖子擦了眼泪，这才带着大黑，在夜色中再次来到篱笆院前，磕头跪拜，然后才离开了会兴村。

赵国奇影影绰绰记得，义父宋修曾说自己的故乡是宽坪村，但是记得不十分真切。如果所想不错的话，义父应该是带着小圣有回到宽坪了吧？于是他便带着黑狗，一路上靠着化缘，给自己和狗弄些吃喝，晓行夜宿，向着宽坪村而去。

由于他是僧人打扮，又有山西垣曲口音，还带着一条黑狗，所以一路所到之处，总会引起人们的议论。赵国奇不在乎众人说什么，只顾着自己赶路。非止一日，赵国奇和黑狗一僧一犬来到了宽坪村的地面。

当地人传言“金芦草，银宽坪”，宽坪村因其天然形成的地形平坦，易于开荒耕种而受到庄稼人的青睐。起初这里原本是一荒地，自从明朝初期由一姓宋人家居住以后，逐渐繁衍发展，形成了一个由三四十户人家组成的村落，自然这村落里的人大都姓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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