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西虞国(1 / 2)
甘塔拉沙漠以西,矗立着合黎与裕凉两座大山,两山夹峙,地域宽阔,水草肥美,称为雍西走廊,此一处是西域人畜牧放羊的好去处,也是通往中原的必经之路,所以从后黎国时代开始,雍西走廊就成了西域各国战火蔓延,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占领雍西走廊的国家,便是塞外第一大国西虞国。
这西虞国最近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传闻。
据说西虞国境内最大的湖泊柏镜湖毗邻的一个村庄里有一口荒废多年的枯井,有一日枯井中突然窜出一条青龙来,这青龙足有十来丈长,也有说不过两三丈长,拖着一条长长的红色龙须,龙须上似乎还挂着什么东西,肚皮泛白,没有爪子,跟画卷上的龙大抵有些出入,不过头上的两只角倒是生得威风凛凛,人们凭借着龙角口口相传,便说这从地下冒出来的异兽,就是传说中的龙的。
还有人说那青龙的身子足有五个成人拉手环抱那么宽,从枯井里飞出将井口都撞烂了,又有人说这日香雾青霏,祥云红绕,青龙直冲九霄,将厚厚的云层都驱散了,天上瞬时降下一道金光来,日辉照耀,光芒万丈,一片福瑞祥和。
总之真龙现世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说什么的都有,枯井周围本来什么都没有,常年人迹罕至,如今却因此引来很多游手好闲之人的围观,人们一看井口,确实毁得不成样子,但究竟是否真有其事,还是人为破坏造谣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终究被善于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人,当成吉兆上报到了西虞朝堂之上,对西虞国皇帝几尽歌功颂德之能,说正是因为皇帝陛下治国有道,英明神武,深受百姓爱戴,才得如此奇闻异象,所谓麟凤五灵,王者之嘉瑞也,寓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天意如此,吹得是天花乱坠。
这日西虞都城大梁一间小小的饮食店里坐着三个人,吃着烤馕喝着粉汤,其中两个一人长相清秀,另一人较为年轻,均是埋头狼吞虎咽,像是这辈子都没吃过饱饭似的。
第三人相较于另外两个就比较斯文了,只是此人面色惨淡,一脸病容,一只眼睛用眼罩遮着,饶是如此也掩饰不住憔悴病态,恐是身患重疾,他将馍掰碎了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和蔼地对另外两人说:“慢点吃,不着急,小心噎着。”
西虞人口味重,这两种传统的西虞吃食都辛辣无比,那个清秀小伙儿听了邻桌食客对于“真龙现世,天降祥瑞”的叙述,忍不住直接喷了出来。
“喂...你...”另一个用兜帽半掩着脸的年轻人张开手臂护食:“夜漓,你恶不恶心...”
夜漓朝他翻了个白眼,摸了摸自己开花的屁股,没好气道:“我还没骂你呢,只会飞不会停,是想摔死我吗?”
“夜漓,”竹七提醒道:“你本来就已经死了...”
“嘿...你...你说谁是个死人呢?!”夜漓的暴脾气上来了。
“好了好了,”鹤青劝和道:“初来乍到,在别人的地界,都别闹了。”
“哼,你倒是好了,”夜漓却继续冷嘲热讽:“被这些凡人称作是‘青龙祥瑞’,你应该很高兴吧?”
她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气,但凡是吃了一点点亏,总要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如果不能动手,就要在言语上占些便宜。
竹七心思单纯,没有听懂夜漓话中的反讽之意,倒是耸了耸肩,摇头晃脑,神情有些许得意。
“切,”夜漓刻薄道:“冒牌货。”
“你...”竹七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我好歹也救了你们,你怎么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呢,”他委屈地向鹤青告状:“你看她,你看看她,过不过分...”
鹤青安抚了一下竹七的情绪,这时,小食店不远处一个牌坊下有几个官兵模样的人在张贴榜文,周围立刻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路人和附近店铺的商互,官兵将手中的锣鼓敲得震天响。
“近日大梁京畿国师府内屡有怪事发生,夜闻白杨萧萧,如泣如诉,每每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却始终不见其影,后又发生婢女失踪,府上诸人晨起便觉困顿疲累,以至精神萎靡,家宅不宁,国师乃国之栋梁,为安其内,现寻四方能人异士,不拘出身师从,若能替国师分忧,皆可得重用,凡有意者,均可在此报名。”
众人听罢一片哗然,惊讶的居然不是国师家中发生的怪事,而是“不拘出身”四个字。
立刻就有人议论:“莫非奴隶也可以参加?”
“不要开玩笑了,此等贱民哪里配登堂入室啊。”
又有人小声说道:“之前是张榜说要请名医,这会儿又要请方士术师了,这国师府究竟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嘘...你好大的胆子,敢议论国师,当心被人听了去,那可是要...”说话之人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夜漓的注意力却被其他东西吸引了过去。
小食店旁的武康大道是大梁城中最大的一条官道,可谓是贯穿东西,直通南北,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虽是西域番邦,热闹却不输南朝重镇。
官家的告示正引起一片喧哗,这时,一抬八乘大轿浩浩荡荡,大模大样地从路中间驶过。
在中原,有钱人家坐的轿子,绫罗帷幕通常都会选红色,上面绣着的不是金鱼闹荷塘,就是丹凤朝阳,彰显其家世显赫,而这一架轿子选的却是素色的丝帘,上面用不起眼的银丝绣着蝴蝶芳飞,绕花起舞,正是但贵气不热烈,奢华却不扎眼,彰显了主人家的好品味。
轿帷随风飘荡,若隐若现,能见到里面坐着一个头戴高冠的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穿着高领重织的马甲,衣服看上去料子硬挺,前面的一排扣子一直可以系到脖颈,上身的衣袖和下身的裤子都很肥大,裤脚缩进一双尖头的高筒靴内,这便是西虞贵族特有服饰了。
西虞国国民等级森严,往往从服装就能看出来,上至皇亲贵族,下至奴隶贱民,在梁都的待遇可是大相径庭的。
他们三个初入大梁,就曾亲眼见过西虞贵族对奴隶当街拳打脚踢的,将奴隶打得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夜漓当时便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嚷嚷一声:“还有没有王法了?!”袖子一撩就想上前教训那个脑满肠肥的贵族,被鹤青拦住了。
相处至今,鹤青对她那冲动的个性基本已了若指掌,所以才能及时制止。
他耐心劝解:“夜漓,你这样帮不了他,反而会暴露自己,不如等人群散了,我们悄悄将他救下,岂不是更好。”
鹤青到底还是说服了夜漓,六界众生之中,能让夜漓乖乖听话的,怕也只有鹤青一人了。
奴隶伤得很重,身体底子也不好,不过好在鹤青略通中原医术,因为没有医馆肯收治奴隶,他只好亲自熬药施针,直折腾了两三日,才将那奴隶救回来。
也幸得他们三个进城时及时换了当地平民的衣服,行动才方便些。
竹七扶摇直上,一飞冲天,但他偏偏刹不住车,只等飞得飞不动了才从云霄上跌落下来,他们三个均是屁股着地,摔了个四脚朝天,鹤青是伤上加伤,夜漓则是怒火中烧,恨不能将竹七抓起来捋直了打两个结,若不是鹤青在旁又是咳嗽又是吐血假装虚弱,引起夜漓的关切,竹七可能就真的要遭殃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