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院（1 / 1）

这是一个大约80-90平方米的四合院。

南边是院子锈迹斑斑的小铁门和水泥围墙，自顾瑶住进起，记忆中门从来没有关过。

东边一排平房木门上棕红色油漆写着：“娱乐室”，后来的日子，顾瑶和伙伴们曾经悄悄地撬锁，进去偷偷玩过，屋子里非常昏暗，没有灯，里面有张落满了灰尘的乒乓球桌，周边地上及四角零零碎碎的堆着灰蒙蒙的铅球，拔河绳等。

西边的平房里堆满了各类杂物，工具和旧设备，只有门开的方向可以入脚，也是这条空出的地方可以直达整个小院的保险盒，屋子的最高角，几个女孩子都烧自己的小电炉，有的和对象一起烧，几个电炉同时一烧，就跳闸停电了，顾瑶经常拿着粗粗的铜丝，进去，靠着门开的一点光线，爬上叠起的两层椅子，手举上去摸索着把细铜丝保险丝换掉。

正南方向正中间有一个门宽三级台阶，台阶东侧是一长排水池，绕过水池朝北就是一个隐蔽后面的厕所。拾级而上就是宿舍门前跟教室一样的走廊。

院子水泥地中间赫然留有一个尚未来得及拆除的儿童木马，红色的小木马，稳稳地落在支座上，木马扶手的油漆有的地方已经掉落，门卫师傅第一天指路的时候就说了，一直往里走，就是幼儿园，小院子原来是职工幼儿园，东南角有一棵碗口粗的梧桐树，片片小伞般大叶，淡淡疏疏，浓浓密密，7月夏日的夕阳余晖从西边的屋顶斜洒入院中，梧桐树不同层次的绿绿黄黄变得梦幻起来。

顾瑶走进院子的时候，迎面看到一女孩正迅捷地跳起接对面一小伙子打过来的羽毛球，丰满的胸部跟着颠起来，但身材苗条，长相好看，台阶上坐着一对中年老夫妻在观看，看到顾瑶就起身让路，站起来笑眯眯望向这边“新来的？”，顾瑶微笑着点点头“嗯”，她估计是女孩的爸妈，穿过他们，顾瑶拎着行李走上台阶，走向宿舍。那时的她没有想到这家人会在她的记忆力留下较重的记号。

其实顾瑶今天又累又疲，心情跌宕起伏。

当初离开校园前，马老师把工作报到证递给了她：“顾瑶，按照我上次问你的志愿意向，我特地去了一趟林市。”顾瑶心中一热，特别感谢老师的关照，接过报到证上赫然清楚地写着“兹分配顾瑶同学到林市机械局工作”，那一刹那，心砰砰乱跳，难道自己被分配在林市局里工作？全班三个同省的同学，当得知那两个男生家里有关系，已经确定了去林市最大最好的汽车企业工作，她非常失落，但现在难道分在了局级单位？如果那样的话，也不差的。她心砰砰乱跳，把报到证越篡越紧，终于完成了从小妈妈的叮咛，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将来到大城市去，找个好工作，星光不负有心人，开心，轻松，如果辅导员不是男的，也许顾瑶会扑上去拥抱庆祝。

今天一大早顾瑶就坐上巴士去报到，清晨的鸟儿叫的特别欢快，巴士穿行在林市的梧桐大街，空气格外清新，犹如穿行在童话中的世界。林市机械局坐落在市中心林荫茂密的旧式小楼内，报到处办公室门敞开着，顾瑶在门上敲了几下，“您好！我是来报到的。”里面只有一个戴着眼镜，干部模样的40岁左右的男士，快步地走上前来，熟练的接过报到单，回到办公桌上，坐下来，拿起桌角文件堆最上面的一式两联的本子，翻开中间空白页郑重地用非常工整漂亮的字体写上：“今分配顾瑶同学到春光汽车制造厂工作”，又慎重地盖上林市机械局红章，撕下一张，反复检查了一下，他抬起头，把工作分配报到单交给了顾瑶并嘱咐她去春光厂找谁和坐车路线。顾瑶很失落很失望，她隐约知道“厂”和“局”有着很大区别。

走出机械局，虽然烈日当头，顾瑶却有点寒冷的感觉，巴士摇摇晃晃的，像个老人般离开了市中心向着郊区方向行进了大约1个多小时，下车后又步行经过了一个村庄后，远远地就看到了低处的大厂区，门牌上写着“林市春风汽车总厂“。大门外有一个巨大的车棚，里面整齐地停放着十几辆大巴。

区人事部在四楼，袁老师接待了她，她40多岁，眉清目秀，优雅和蔼，开心满意地迎接了顾瑶：“终于来了？！”

接着说：“我先介绍一下我们单位，它是目前林市效益排名第一的属于市机械局直管的下属单位，厂部有三个厂区，城门分厂，校园分厂和这里”

紧接着，她又迫不及待地告诉顾瑶：“厂里现有20几个男大学毕业生，以前我们厂没有招过女大学生，这次我出去招聘，男孩子们就纷纷过来，吵着要我招女生过来，最好是优秀好看能歌善舞活泼可爱的，不然逢到节日，他们都跟旱鸭子似的，活动搞不起来啊！全国就四所汽车专业的高校，女生本来就少，把你们招过来太不容易了！“

袁老师一边说着，一边环顾了一下办公室里的其他正在埋头边工作边窃笑的同事小姑娘们，满脸的骄傲和欣慰，顾瑶忍不住也被逗乐了，袁老师的这番话似曾相识，当年刚入校的时候辅导员也说过，学校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招女生，解决以往和尚班的问题。她们这届首当其冲地拖拉机班和汽车班各招了四个女生，四年时间验证了人数刚刚好，能够完整配齐足球排球啦啦队员，因为班级比赛是以男生宿舍为单位的四支队伍，有时加上拖拉机班女生就组成一个排球队和其他系女生比赛。

最后，顾瑶获知了自己和王熙雯的工作实习在大学分厂的车桥车间，其他人都在总厂车间等。

这个小院子是所有的女大学毕业生宿舍，院子的前面偏西方向，有一个二层楼是所有男大学毕业生的宿舍。进大学分厂厂区的时候，小小的门卫室里挤得满满的，3-4个门卫都在，当顾瑶走进厂区四处张望时，他们所有人都注视着她，一个方脸高大壮实的中年女门卫走出来，没有问什么，直接指着50米处说：“沿着这条大道，走到底就是原来的幼儿园，你们就住里面“，没有问她是谁，就好像早就知道并一直在等待她们的到来。

厂区的梧桐景观大道比外面的大街还宽敞，还要空旷一些，烈日过后的梧桐树似乎在静谧无声的休息。走到底后左拐一点就是小院子的门，拐弯时，顾瑶回头看了一眼笔直的大道尽头，那个女门卫还站在那里倾身看向顾瑶的方向。

顾瑶就近走进了台阶正对的宿舍，里面左右两排，四张高低铺，下铺的床边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名字：林沐卉，万凌菲，顾瑶，何清菡。顾瑶的床铺靠里，靠着一个被蒙住的窗户，对面的床铺蚊帐围挂着，听到声音，蚊帐开了一个缝，探出一张清丽的看似18，19岁左右年轻女孩的脸，万凌菲冲顾瑶咧嘴笑了一下，眼眉也立刻弯弯的柔美的月亮一样，随即又缩回去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顾瑶赶紧铺床铺挂蚊帐，没多久林沐卉和何清菡相继进来忙碌着。

顾瑶很快地铺好了，她靠着被子，坐下来边看外面的女生，边休息。

左手右手帮拎着林沐卉东西的是个身高1.8的男子，清瘦，戴眼镜，很斯文，说话也是柔声细语，操着沪腔普通话：“这个锅可以用来炖汤，这个鸡要赶紧吃，天热…..”，他一边低头弯腰拾掇整理地上的东西，不忘各种叮嘱和吩咐，很不放心的样子。林沐卉，非常有气质，长得跟钟楚红一样，眼睛很大，忽闪忽闪的，穿了一条非常时尚的红色紧身中裙，高跟鞋，上身一件黑色小短袖，略略丰满，但整个人散发着迷人的女性魅力和妩媚成熟的高贵气场。

林沐卉对铺的何清菡一个人在忙着，一头乌黑乌黑的直发，长长的披着，1.6不到的个子，穿着一身牛仔服，白球鞋，看起来像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中学生。她东西不多，床上用品和生活物品很简单的几件。林沐卉的生活用品考虑得非常细致，琳琅满目地铺满在地板上，地方都有点不够的感觉。

宿舍亮灯的时候，她们宿舍的女孩基本上都弄好了。

林沐卉跟着男孩出去了，何清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走廊里还断断续续有脚步声，说话声，隔壁女孩们赶到了。

顾瑶，没有出去吃晚饭，她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半夜懵懵懂懂地有被女孩子们回来的脚步声弄醒，但很快她又睡着了。

这小院的第一夜，顾瑶没有梦，不知道是睡得太踏实，还是确实做过梦，但是醒来的时候没能记起来。

早晨，顾瑶起床去水池梳洗的时候，台阶上放着一个播放录音机，阳光洒在走廊上，梧桐上，洒照在林院中做早操的林沐卉身上….清晨的小院里回荡着林淑华干净利落，不温不火，带点慵懒的歌声：明明白白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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