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万金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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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昏暗的房间内,烟雾缭绕。香炉中不断飘出的异香,甜腻得令人眩晕。香炉之后是一张将不宽敞的房间隔成两段的彩色屏风,上面所绘的奇珍异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能从画中跃出,可见其作者鬼斧神工般的技艺。

转过了屏风,方才看到一名男子坐在案前。这男子一身黑袍,除去袖口有零星几点深蓝花纹便再无点缀,上半张脸被一张银质虎纹面具掩住,露出的下半张脸十分苍白。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情报组织万金堂的堂主——苏空世。

苏空世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问道:“云中村的鱼,动了么?”

话音刚落,房间中顿时多出一名蒙着面的黑衣侍者,他的现身方式诡异,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只见他微微俯身向苏空世行礼,恭敬地答道:“禀堂主,凤沉璧已经与白筱见面,凌晨时离开的云中村。”

“这么说,鱼已经上钩了?”

蒙面侍者没有立刻回答,他抬头看了苏空世一眼,发现苏空世并没有看过来,于是犹豫道:“鱼……只上钩了一半。”

“哦?”苏空世翻书的手一顿,终于抬了头,斜了蒙面侍者一眼,“脱钩了?”

“正如堂主预料,前往云中村的影子钓到了一条。但因为诛道宗的意外介入,将云中村的鱼饵都侵吞了。属下无能,没能及时捕获。”蒙面侍者垂下头,沉声道:“属下甘领责罚。”

苏空世盯着蒙面侍者,久久没有出声。房间中的空气愈发甜腻,烟雾缭绕间,一向谨慎认真的蒙面侍者竟有些心神不宁,仿佛被那香的味道勾住了思绪,无论如何都不能集中精神。

“你可记得,自从将自己卖给万金堂,过去多久了?”终于,苏空世开口问道。

蒙面侍者不解其意,诧异抬头,“堂主为何想起问这个?”

“回答我。”苏空世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寒意,“你进入万金堂,多久了?”

“回禀堂主,属下自十六岁来到万金堂,如今已经近十五年了。”蒙面侍者心里一沉,不好的预感让他思考为何苏空世突然生气,但香味彻底占据了他的思维,连他的心跳也随着逐渐浓烈的香味开始加速,越是思考,他就越加感到意识模糊。

“十四年零十个月二十七天,交易的期限,是十五年整。”苏空世缓缓地说着,站起身向蒙面侍者走来,“你还期望自由之身么?”

蒙面侍者猛地一惊,他连忙低下头,言辞恳切地答道:“属下牢记交易的内容,不敢有所怠慢,更不敢泄露任何关于万金堂的事情,请堂主明鉴!”

“你从收金者,做到影子。”苏空世并未被他的一番言语打动,反倒语气越发冰冷,“我万金堂这么多收金者,你的毅力与能力,都首屈一指。更何况隐忍十五年不发,兢兢业业,便是我也不得不佩服你啊,唐延。或许我应该称呼你,千面魔影盛渔陵之子?你觉得哪个好?唐延?盛渔陵之子?还是……”

苏空世的话尚未说完,蒙面侍者突然间蹿起,锋利的刀刃直逼苏空世的咽喉而去,闪烁的寒光仿佛将房间中的香气也一并劈开了,眨眼间便与苏空世只剩半寸距离!但这半寸距离却再也没能缩短,因为持刀的蒙面侍者一个踉跄,已经头身分离,只见人头扑通一声跌落在地,鲜血却没有立刻从腔子里喷出来,脖颈断面被灼烧得焦黑。

“堂主。”不知何时,房间中出现了第三人。这名同样蒙面的侍者声音冰冷机械,身后背着一口很重的刀。

“给凤沉璧白筱发信。”苏空世面不改色,手指微动,丝线一般的东西就缩回了他的袖笼中,“至于唐延,先放到归一阁去。”

“是。”背刀侍者应了一声,正要离去,苏空世忽然又淡淡地说道:“把香也撤了吧,这风铃木的味道,让人恶心。”

背刀侍者的动作有半分停顿,但最终他还是没回头,默默地转过屏风,带着尸体和香炉中的余香离去。

——

清晨的阳光带着寒意,马蹄踏起的落叶上还带着雾气,白马归亭离天都城并不远,因此白筱与凤沉璧悠闲地骑在马上,并不十分急切赶路。

“白马归亭,在西十里的剑璧山上。虽山不高,却势险,车马难登,所以叫白马归亭。”

“你对这里甚是熟悉。”

“自然,白虎坛可是专负责西方生意的,西方地理焉有不知之理。”白筱抬手遥指道:“那便是剑璧山。”

凤沉璧也抬眼望去,不足二里,有一座小山映入眼帘,峰顶一座小亭一览无余。其山势像是被剑生生劈断,虽不是蚕丛鸟道,但确实车马难登。二人扬鞭片刻,已经来到山下。陡峭的山壁上,一排只有一足之地的石阶映入眼帘,这些石阶乃不久前新造的,而且只是被粗暴地嵌入了土中,从山脚一直延伸到白马归亭。

白筱见状,与凤沉璧笑道:“这万金堂的待客之道倒是奇特,连石阶都吝啬一足,我们且上去见一见收金者有什么名堂。”

二人下马登梯,皆身轻如燕,足踏石阶飞身而上,白马归亭中空无一人,石桌上有一个凹槽,正好为金叶子的形状,又另有三杯清茶按序摆放在石桌的三个杯座上,茶水尚有余香。

白筱见三个杯上分别有字云“枕戈饮血”“抱布贸丝”“醍醐灌顶”,这是万金堂交易内容的指代,“枕戈饮血”的生意涉及杀戮与仇恨,“抱布贸丝”的联系内容则是以物换物,至于“醍醐灌顶”,自然是以真金白银交易各种消息线索。

白筱将刻着“白马归亭”的金叶子放入凹槽,毫不犹豫地将那“抱布贸丝”饮尽,将茶杯摆回杯座,霎时间她眼前一花,脚下腾空,落入漆黑之中,待站稳身形,头上已经传来石阶关闭的轰鸣,而她与凤沉璧此刻正置身于一个空旷的石砌大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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