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七章 鲨鱼筏子(1 / 1)
原来李正坤做出的姿势,乃是包王府鬼差鬼将们常用的动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如此憋屈好笑的样子,反正这个姿势属于包王府专用,阴间官府公差、将军、胥吏、隶役等鬼,全都熟知。有时动作不需做这么复杂,只需简单做出一个将双手圈在头顶的动作即可。李正坤那天深夜在费宣楼下,遇上鬼魂纠缠,就是做的这个简化动作。
队长当然知道这个动作,既然李正坤是包王府的鬼,又有无常殿腰牌,那肯定是李正坤本尊没错了。因为李正坤的身份和事迹早在无常殿众鬼役之中传得沸扬而神奇,多少皂隶、队长、屯将都希望能拥有李正坤一般的际遇和运气,能得到二位无常爷的青睐。因此,队长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亲热而诚敬地跟李正坤攀交情。
李正坤顺水推舟,跟队长称兄道弟。队长名叫倪二,死于清初。能被李正坤接纳,倪二队长受宠若惊,立即安排二十名鬼差留下,命双眼不眨地守好李正坤在阳间的躯体,若有闪失,唯尔等是问,然后请李正坤跟他一道去暂押生魂的海域查拿嫌犯。
行出几十海里,来到圈押生魂的海面,只见近千生魂被圈禁在波涛涌动的海水之上,拥挤吵嚷,饥渴疲累,动辄遭受鬼兵殴打,可谓不堪其苦。
倪二队长导引着李正坤,围着生魂圈搜寻,果在生魂中找到费洁。她脸上、胳膊上、腿上都有焦痕,应是在空中被雷电击中,但她坠入海中还能发出求救信号,可见当时并未便死,也许是在后来饿死或淹死。无论如何,千万别被那群该死的鲨鱼吞食掉躯体,如此则再难还阳。
费洁不认识鬼魂李正坤,因为他的相貌跟阳间躯体那个李正坤不一样。当李正坤来到她面前,她没有表现出遇上熟人那种惊喜、意外的表情,而是漠然、惊惧地盯着李正坤跟倪二队长,似乎担心他们会来折磨她。
李正坤道:“在遭受雷电袭击之时,你喊没喊老爷?”
费洁惊讶地张大嘴,说不出话来。李正坤又重复了一遍,她才低头深思片刻:“没有。”
一股失望之情漫上李正坤心头,看来这倔强的女人至死都不相信他的话。
“但是——”费洁迟疑着道,“在坠入海中,我浑身伤口被海水浸泡,疼痛欲死之时,我拼命喊老爷,还向空中发射求救信号弹——可老爷并未来救我!”
“老爷当然会来的。”李正坤心头一喜,成就感升上来,赶走了刚才的失落感。
离开费洁,李正坤对倪二道:“就是这个女鬼。但不知她躯体是否还在?”
倪二队长说可多派鬼兵去寻找,李正坤觉得可以一试,倪二便安排鬼兵四出,到方圆数百里的海域去寻找费洁尸身。
几个时辰之后,有鬼兵回报,在二百多海里之外,发现费洁尸身,身形完整,只是因为在海水中浸泡时间太长,身体有些发胀变白,不类正常人矣。
李正坤大喜,还全乎就好,请倪二队长立即放出费洁,他带她前去复身。倪二队长说复身之后,仍然浸泡在海水之中,无吃无喝,要不了多长时间,照样会被挤出身体,难以成功。要是能有一条船,让费洁的身体躺在船上,便能再熬几十个小时,方有获救的希望。
所言有理,可这方圆几百海里刚历狂风暴雨,所有阳间船只为躲避风浪,都暂停驶往这片海域,又他妈上哪儿去找船呢!
正焦灼,又有鬼兵回报,有一首豪华游轮正往这片海域开来。李正坤心中一振,立即有了好办法。他让倪二队长在所圈生魂中挑选身强力壮之鬼百十来名,由几十名鬼兵押着,跟着他走。
倪二队长照办,亲自挑选出精壮鬼魂,又派出三十名精干鬼兵,交给李正坤。李正坤带上费洁,领着众鬼回到大战虎鲨的海域,命百十个精壮鬼魂全部附身到漂浮在海水里的虎鲨尸身上,然后头尾相咬,结成一张鲨鱼筏子;又命五十名鬼兵。因为守着他躯体的还有二十名鬼兵。也附身在鲨鱼身上,围绕着鲨鱼筏子,听他指挥,驱赶筏子前行。
众鬼依令,附身鲨鱼,虎鲨复活,在海里结成一张稳定而奇特的鲨鱼筏子。李正坤复身到躯体上,费力地爬上鲨鱼筏,指着费洁尸体所在方向,庞大的鲨鱼筏在周围几十条凶恶鲨鱼的驱赶下,往前飞速地游来。
非一时来到费洁尸身所在海面,鲨鱼筏钻入水底,再上浮时,费洁便被托在鲨鱼筏上。一个鬼兵将费洁强行推到已经浮胀的尸身上,费洁便复了身。
她睁开眼,感到身体极度虚弱,呼吸困难,无法言语。李正坤就躺在她旁边,情形比她好不了多少,但李正坤的手臂一直向前伸着,象是指着前进方向的指针。
李正坤指着的方向正是游轮驶来的方向,鲨鱼筏向着那里飞速前进。
傍晚时分,终于看见一艘通体灯光明亮的大船出现在眼前,李正坤凭着极大的意志力,异常艰难地从身上掏出信号枪,向着天空连发两枚信号弹。号弹拖着长长的白色烟雾,升上布满夕阳的天空,就象两条苍龙比翼而起,煞是可爱。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天色已黑,遍体灯光的游轮继续往西行驶,压根儿没派船前来相救!
李正坤又发射了一枚信号弹,晚上的号弹发出红色的超亮光芒,呼啸着升上夜空,显得异常刺眼和惊心。但游轮依然置若罔闻,没有停船,也没有派出救生艇赶过来。
“王八蛋,见死不救啊!”李正坤骂道。
“这可能就是玉壶号,它是一艘永远游弋航行在太平洋公海上的赌船。我们要上去的就是这艘船!”费洁经过一天的恢复,竟然能够说话了,虽然仍然感到十分费力。
费洁的猜测很准,游轮正是玉壶号。按照航海惯例,只要发现人或船遇险,过往船只都必须救援。除非是海盗船。有时,连海盗船也要进行救援,哪怕在救上来之后再将人杀死,扔回海里。呵呵。但是,玉壶号例外。
玉壶号船东是谁,没有人清楚,在什么国家注册,也不知道,登上玉壶号的人,也全然不关心这些。因为一旦登上玉壶号,大多数人只面临两种情况:生或者死!
其实,一条赌船,按说不至于如此极端。无论是中国的澳门,还是美国的拉斯维加斯,富丽堂皇的赌场都是大门洞开,任人出入,无论是富豪巨赌,还是小民怡情,亦或贪官洗钱、蠢人投机,只要不违反赌场规矩,如狼似虎的赌场保安便不会阻拦赌客,更不会加害赌客。玉壶号既然也是赌船,为什么就牵涉到生死,弄得如此邪乎呢?
原因有三:一是玉壶号长年游弋在公海。公海是法外之地,能制约玉壶号的只有船籍所在国的法律,但又没有人知道它在哪国注册,或者到底注没注册。也许就是一艘幽灵般的黑船。也就是说,玉壶号极有可能是一艘与世隔绝、独操生死、自定规则的幽灵船。
二是玉壶号上的赌博跟别处不同。无论是陆上赌场、正规游轮上的赌馆,还是其它专门开到公海上进行豪赌的赌船,虽然也有杀人夺命黑吃黑的事情发生,但归根结底都只是为了钱。赌博不过是挣钱得富贵的形式。玉壶号上的赌博当然也为了钱,但赌钱并非全部目的,或者说是唯一目的。玉壶号上的赌博是为了放纵人性。何为放纵人性?简单点说就是什么都可以押注,赢者为所欲为!
三是玉壶号上有个活阎王。此人姓杭名震,来历不明,有人说是中国人,有人说是东南亚华裔,不知到底是哪国人。听说杭震的祖上是海盗,出入绿波,杀人夺船,神出鬼没,唯一的爱好是嗜血。玉壶号上的规则都是他一手制定,严督厉行,铁血冷严,分毫不差,但也经常胡涂乱改,随性而为,让人恐惧而不可捉摸。玉壶号在杭震的阴影笼罩下,别说杀人象杀鸡,简直就他妈是杀人取乐。无论是谁,任多豪富、豪横,不上玉壶号则罢,只要上了玉壶号,生死便操于活阎王杭震之手!
玉壶号既如此邪乎,费洁为何要不顾一切地赶来,通过跳伞试图登上玉壶号,岂非寿星老儿上吊——嫌命长么!
当然不是,费洁之所以要登上玉壶号,是因为她老公强哥——岑伟强在船上,她不得不来。原本约好,玉壶号给她一个小时的窗口时间,她跳伞入海后,发出信号,玉壶号会派一艘小艇下来接她。正常情况下,此时的她早应登上玉壶号,跟老公岑伟强团聚了。可天有不测风云,费洁万没想到,当飞机到达玉壶号当时所在海域上空时,竟然风云突变,天空转瞬之间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万分恶劣的天气不仅使她在空中遭受雷亟之苦,而且大大偏离入海点,失去登上玉壶号的机会。
虽然现在她跟李正坤躺在一张由成群结队虎鲨织成的莫名其妙的“筏子”上,但近在眼前的玉壶号却对李正坤发出的信号置若罔闻,不肯施救。她身体严重浮肿和脱水,李正坤也差不多,玉壶号再不派小艇过来,熬不到天明,她跟李正坤便都将死于鲨筏之上,沦为这群凶残虎鲨的宵夜。
其实,玉壶号船长杭震一直在关注着这张从未见过、奇特异常的鲨鱼筏子。自李正坤的第一发信号弹在傍晚时分窜上天空,杭震的望远镜就一直盯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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