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指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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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震坐在玉壶号驾驶舱旁边高高耸出的一个塔楼里,手握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漂荡在海面上的鲨鱼筏子。真是日怪,海里会出现这种鬼东西!

杭震今年四十三岁,自小便在海浪中长大,跟波涛汹涌的大海亲如母子。十岁时,他便跟着伯父航海,三十五岁登上玉壶号,就任掌握着船上近千人性命、富贵,犹如酋长般的船长,也已十年矣。自打记事起,大海的波谲云诡、光怪陆离,他几乎都见过听过,很多还经历过,但眼前的奇境,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为什么会有上百条虎鲨结成网,上面托着两个奄奄待毙的人?虎鲨是不饿还是闲得无聊,不仅不吃那两个人,还带着他们跟着船跑?

杭震起初不能确定那奇特的鲨鱼筏子是在追赶玉壶号,在望远镜中观察一个多小时后,才不得不承认这咄咄怪事就在眼前上演,不由他不信。筏子上升起的两发求救信号弹,说明筏子上的两人在执着地向玉壶号求救,按照常理,玉壶号不派救生艇过去,视若无睹地继续航行,那筏子便应渐渐远离,消失在玉壶号的视线之中。然而那筏子却一直着玉壶号。

到底是筏子上的两人在驱赶着鲨鱼,紧咬着玉壶号不放?还是鲨鱼群托着两人,执著地要求玉壶号必须搭救他们?

那两人奄奄一息,似不足以驱动鲨鱼群。要说鲨鱼群结网托人追船,除非是海怪鱼精!杭震不想费劲地猜这大海之迷,传令放一艘救生艇下去,将鱼筏上两人带上船来。

两小时之后,救生艇返回。船员报告带回两人,一男一女,全身高度肿涨腐烂,似乎在海水里泡过好几天,又严重脱水,身体十分虚弱,也许是见有人来救,意志力松懈,晕了过去,请示是否送往医务室救治?

杭震问施救过程中,虎鲨攻击船员没有?答说鲨群见救生艇来到,便让开一条道路,使救生艇能够顺利接近鱼背上的两人,跟通灵一般配合施救;凶残的虎鲨也没攻击任何一个船员,乖得跟狗似的。人救上艇之后,鲨群悄然沉入水中,远游而去,不知所踪。

如此日怪?杭震心中震骇。命将两人速送医务室,让医生不惜代价,全力救治。两人醒后第一时间禀报,他要亲自审讯,弄清始末情由。他不相信,从小就熟悉万分的大海,会在他面前弄什么幺蛾子。

幺蛾子是北方方言,玄虚、玄怪之意。当然玄幻也算。呵呵。

东方发白,曙色呈现。天空中堆积着一些云彩,阳光从云彩缝隙中漏下,照在平静如湖、蓝得没有一丁点儿杂质的海面上,五彩斑斓,如梦如幻,犹如仙境魔窟,美得让人窒息,怕得让人肝颤。

玉壶号已进入太平洋深处,纵目极眺,不见岛屿飞鸟,也看不见别的船只,唯有海天茫茫,无穷无尽。此时的玉壶号,孤悬大洋深处,任何一个国家的法律、军队和强力均不能对其构成约束,指挥这艘船、决定船上乘员命运的只有活阎王杭震。玉壶号上的所有赌徒、船员、服务生等都明白这一点。这也是众人内心恐惧的根源。

岑伟强独坐舱中,犹如困兽。老婆费洁好几天前就应登上玉壶号,跟他会合,可时至今日此时,都毫无音信。算起来,风雨大著那天傍晚,应是费洁跳伞登船的时间。那天晚上的天气实在太过恶劣,也许费洁乘机抵达玉壶号所在上空,见天气不适合跳伞,便返航回南口市了。也许她现在正坐在家中,象他担心她一样,正替他捏着一把汗。

如果是这样的情形,岑伟强觉得便要感谢上天。可如果费洁没有返航,不管不顾地在雷雨天气中跳伞,后果便不堪设想!

不管多么焦灼,他都得不到一丝一毫的信息,实在是比死还难受的熬煎!

岑伟强读大学的时候认识的费洁,她比他晚入学一年,是一个从东北来的,快乐单纯、泼辣大胆的小学妹。他们坠入爱河,不仅仅是因为男帅女靓,他们最吸引对方的一点,是两人均有着超强的疯狂追求财富、大胆出人头地、必须过上富足无忧人上人生活的急迫追求。

两人一拍即合,读大学时便各种倒腾,卖过复习资料、饮料、手机、电脑、服装等东西,只要能挣到钱,不拘是什么,都尝试过,但都无一例外没挣到什么钱,只是耗尽辛苦、费时无数。

相继毕业之后,岑伟强和费洁再无校园跟学习之绊,一头扎进社会,双双纵身商海,意欲伸展胸臆,摘取人生胜利果实。打拼数年,仍然一无所获,空留一身伤痕和疲累。

费洁心灰意懒,打算回老家考个公务员,朝九晚五,得过且过,了此一生,若有来生,再作计较。岑伟强却不甘心,认为古往今来凡成功者,都是因为破解了当时社会攫取财富的密码,他们之所以屡战屡败,乃是尚未破解当今社会成功的密码。于是,他扔掉经常看的什么成功学、财富学、富豪传记一类的书籍,埋头钻研历史学、哲学和神学。宵衣旰食,甚至通宵达旦,废寝忘食。

一年之后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岑伟强突然感到有一束亮光自头顶照下,豁然明白当今社会如何才能快速获取财富,就如同阳明先生在龙场驿开悟一般。他一把抱住费洁,兴奋地大声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自“悟道”之后,岑伟强的事业便一步一个台阶,蒸蒸日上。三年之后,就跟费洁搬离乱哄哄、臭哄哄、电梯经常出毛病,常需带着一身疲惫爬楼梯的高层破楼,住进南口市的高档社区——混海大道椰情园别墅区。手下也跟着一帮马仔,靠他混饭吃。

这次登上玉壶号,是为了使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全面壮大财力和势力。当晚正打算上船时,家里保姆阿彩报告,李正坤赖在家里不走,费洁不放心,执意要回去一趟,岑伟强只得借大哥——洪爷的私人飞机,载费洁飞南口市,并跟玉壶号约定登机地点和时间。原本一切谋划妥帖,计算精准,可万没想到,竟然遇上恶劣天气……岂非时也运也命也。呵呵。

岑伟强倚窗看着外面微微起伏的海波正胡想,响起敲门声,打开门,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船员站在门口。玉壶号上的船员,无论男女,全都穿着白色制服。岑伟强觑见两个船员的腰间略有突起,腰上应别着手枪。

船员让跟着他们走,岑伟强知道规矩,什么也不问,关上舱门,夹在两个船员中间,默默跟着走。玉壶号上所有乘客,没有手机、对讲,更无枪械、刀具等武器,无论是高官还是黑道,上了船,最好龙潜深渊、虎敛爪牙,如果弄不清状况,违反规矩,或者惹恼活阎王杭震,那就不是什么死得难看这样简单,而是会死得无踪无迹,好似从未到过这个花花世界!

凭空永远消失,这是许多人无法承受的。因为死并不太可怕,可怕的是死后,亲人、爱人不知道自己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多么抓狂!

岑伟强被带进一个小会议室,船长杭震、大哥洪爷在里面。

洪爷大约五十岁,对岑伟强道:“阿强,弟妹没上船吗?”

岑伟强心中一惊:“没有啊,是不是你接到什么消息了?”

洪爷摇摇头。杭震命打开会议室墙上的屏幕,里面是船上医务室的画面,镜头拉近,是一个年青男人的脸。那年青人面目浮肿,伤痕累累,但眼光炯然,透过镜头射过来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监控屏幕,让人心中一凛。

杭震道:“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岑伟强道,“但我知道他是谁,他名叫李正坤,是陪着我岳父从老家来南口市的年青人。他怎么会在船上呢?”岑伟强之所以认识李正坤,是因为女佣阿彩偷录了李正坤坐在家中沙发上的视频发过来,费洁告诉了他李正坤的名字和来历。

镜头移动,照向旁边一架床,拉近,显现出一个同样浮肿、伤痕累累的女人脸。岑伟强惊呼道:“费洁!——她——她什么时候上船的,我怎么不知道?”

杭震命将岑伟强和洪爷带回舱去,岑伟强想到医务室探望费洁,杭震不许。洪爷劝道,船长既将费洁和李正坤送到医务室,便不会为难他们,让岑伟强不必担心。岑伟强只得闷闷地回到自己舱中。

费洁和李正坤在医务室醒来后,费洁告诉了船员自己的名字,船员立即报告杭震,杭震命先将洪爷请到会议室,让洪爷隔着监控指认,然后又命将岑伟强带过来。岑伟强和洪爷都指认出费洁,岑伟强所说李正坤的名字和情况也跟费洁所言紊合,杭震便确认了费洁和李正坤的身份。

费洁原是打算上船的乘客,身份在上船之前的安检中就已经查证落实,无可疑之处,为确保万一,杭震又命保安部查证李正坤的身份,不过是一名中国偏远山区小县的穷学生。两人身份皆无可疑,杭震觉得不必急着处置他们,待他们恢复得更加清醒一点,再提审他们,弄清鲨鱼筏子的事。

三天之后,李正坤和费洁基本恢复正常,进食和睡眠都无问题,脑子也很清醒。杭震命将他们带进小会议室,亲自开展审讯。

费洁详细报告自己的身份信息和上船事由,杭震却不耐烦听,只问她鲨鱼筏子是怎么回事?

费洁一头雾水:“什么鲨鱼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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