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防蜀之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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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实问道:“城修在哪里呢?”

冉璞道:“须是险峻关口处,可有地图?”

余玠向王惟忠道:“把地图取过来。”

王惟忠取来地图铺在桌上,冉璞和冉琎凑近细看,众人也都围过来。冉璞道:“余大人和各位请看,自绵州向东,阆州、果州、达州、合州、万州、开州和云安,直到夔州,皆是群山峻岭,江河纵横,尤其是合州,乃重庆北大门,是渝水、渠江和涪江三江汇流之地,通达四方,军事地位十分重要。这一线均在江水以北,若能将他们全部选险要处筑城,牢控据点,将据点连成一线,再以此线做依靠,向北扩大,划线成面,一旦有战事,兵力屯聚城中守关,百姓也可到此避难;如此既能灵活出击,各城又能彼此照应,敌军便不能肆意妄为了。”

余玠听完,心中顿生敬意,感叹良久,“若修筑成这条防线,实为蜀地千秋功业。”

继先继续问道:“大先生以为这些城该修在何处?”

冉璞凝视地图,道:“待我细细看来。”和冉琎在地图上你指我划,互相探讨,忽然笑道:“有了。”

余玠忙道:“快快说来!”

冉璞指着地图道:“各位请看,可于此处修云顶城,这里和这里修运山城、大获城,再在这里修得汉成、白帝城,在钓鱼山修钓鱼城,同时将青居城和苦竹城修在这里,这八座城修好后,将利州、蓬州、金州、洋州、夔州、兴元、沔州和隆庆八地治所移到城中,并可在万州天子山修天子城,云安的磨盘山上建盘石城。”

王惟忠疑虑道:“我执掌利州路十数年,深知剑门险要,是蒙古军入川必经之路,怎能放弃剑门而选择苦竹?”

冉琎指着地图对王惟忠道:“不然,苦竹四面悬崖,山顶开阔,更易固守和筑城,剑门虽险,然处在峡谷之内,一旦其他关口被破,蒙古军绕过剑门从后方杀来,剑门必成瓮中之鳖。苦竹居高临下,易于掌控,而且隆庆府处在最前线,只有选择苦竹,才能固若金汤。”

王惟忠又看了下地图,细细思索后点头称赞。于是余玠向全川发布命令,招募流民修城,限期三月完成。又派王惟忠亲赴盐井,联合泸州守将刘整惩戒盐枭恶霸,收回盐井,交官府和官商经营。有了财源和人力,于是各城寨开始轰轰烈烈修起来了。

且说余玠以为截留盐井财税用来修城,本意为公,绝无私心,不怕非议,认为理宗能够体谅他,便思虑不周,竟将盐税留于州府,未上缴朝廷。四川盐税乃朝廷大税,余玠未事先禀明理宗,而是先斩后奏,事情传至朝中,怎不引起轩然大波?

那日余玠奏折送抵临安,赵葵将奏折呈递理宗,理宗看后便有愠色,不满道:“四川盐井是朝廷经营的,余玠不该未得到朕的批准就夺归州府。”

谢方叔见风使舵,道:“余玠妄自尊大,枉顾朝廷法度,自他入川后,大有割据一方之嫌。”

赵葵忙解释道:“四川连年征战,军费开支巨大,朝廷与四川路途断绝,不能资助,且旨意常不能顾全四川实际,余玠既受圣命打理四川,当因实施策,不必事事都奏请朝廷,截留盐税,乃自筹经费筑城抗敌,并非从中取利。”

丁大全冷反问道:“若各地都因实施策,不向朝廷禀奏,岂不各自为王了?”

理宗虽支持余玠,但却不允许他挑战皇权,便冷冷道:“若不依朝廷旨意,各地州府自专,还要朝廷做什么?”

赵葵忙下跪请罪,“臣言失误,请皇上治罪!”

理宗道:“起来吧,余玠是朕选到四川去的,朕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的功劳朕都知道,截留盐税一事朕不加追究,你告诉他好好替朕守好四川。”

理宗虽心中不满余玠专断,但碍于抗蒙全局,不得不勉强同意既成事实。

谢方叔争辩道:“皇上如此庇护余玠,只怕他以后更加骄横。”

理宗不耐烦道:“朕自有主张,不必多言了。”

丁大全扯了下谢方叔袖子,让他不要再说。

出了宫门后,谢方叔问丁大全:“余玠如此专断,皇上就这样放了他?”

丁大全意味深长道:“看来谢大人还得好好揣摩一下皇上的意思。”

谢方叔不解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丁大全道:“皇上心中已经不满余玠自专了。不过眼下我们只能适可而止,余玠仍是皇上最信任的干将,又有赵葵、董槐等人帮衬,我们短时间内很难扳倒他;余玠有勇无谋,骄傲自大,他在四川会慢慢膨胀,等到他膨胀到让皇上感觉到了威胁,皇上就会慢慢就会心生厌恶,那时咱们再出手,才能事半功倍。”

谢方叔不住点头,“丁大人多然智谋过人,且容他再嚣张几日,到时我们可以联合贾似道一起扳倒他。”

丁大全道:“不不!贾似道城府颇深,十分奸猾,这几年他在荆湖深居简出,做事小心谨慎。眼下他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与赵葵、余玠也不是一路人,不会为我们出头露面的,这家伙是要坐观我们相斗。”

谢方叔道:“哼!等我们扳倒赵葵和余玠,朝廷大权就在我们手中,不怕他不倒向我们。”

丁大全思虑道:“他那人难以捉摸,不好说,走着看吧!”

谢方叔又鬼鬼祟祟道:“我听说贾似道现在暗中和吕文德相勾结,这二人要真是拧到一起,可不容小觑。”

丁大全道:“先不管他们,荆湖是他们的地盘,我们插不上手,扳倒赵葵和余玠再说。”

余玠接到朝廷旨意,知道理宗同意他代替朝廷经营盐井,心中十分得意,说自己是皇上亲自派来的,皇上知道他忠心耿耿,区区盐税小事,岂有不同意的道理?继先劝他要提防朝中小人,冉璞也说截留盐税是不得已的险策,朝廷必然不乏非议,成大事者既要思虑长远,也要谨小慎微,说余玠主掌全川,权利太大,容易招人耳目,事事都应思虑周全。余玠深以为然。

很快,青居、云顶和钓鱼三城修好,余玠派继先前去查看。那日,继先率着吕星宇和满溪春前去钓鱼城,三人正从州府下江乘船,忽然一人从满溪春身旁匆匆走过,满溪春愣了一下,但没看真切,心中念道:“好熟悉的身影,似乎在哪里见过。”然后心头一惊,“是他?”

吕星宇见状,问道:“六妹,怎么了?”

满溪春没理会,转身向刚才那人追了过去。

吕星宇一头雾水,喊道:“六妹,你干什么去?”

继先赶紧过来问道:“吕大哥,满姐姐干嘛去?”

吕星宇一脸茫然,“谁知道啊?”

继先道:“咱们追上看看。”于是二人飞快追去。

且说刚才从满溪春身边走过之人乃是穿地刀游龙地,满溪春悄悄跟在他后面,来到一家酒楼,酒楼门口有一人接应,正是追风刀林秋风。林秋风警醒地环顾下周围,然后二人一同进去。

这场面被躲在墙角的满溪春看得一清二楚,满溪春咬牙切齿道:“奸贼,林秋风,游龙地,果然是你们。”二人进去后,她悄悄也潜伏进来。林、游二人坐在最里面窃窃私语,满溪春选个隐蔽位置坐下,一探究竟。

不多时,外面进来一个胖头和尚,满溪春一看,顿时怒火中烧,“百了。”欲提剑起身,但转念又想,他们肯定有密谋,若此时动手,既打草惊蛇,更占不了半点便宜,便又强忍坐下,静观形势。

百了向林、游二人走过去,耳语几句:“大汗密令汪德臣大人攻打重庆,汪大人让我托二位转告兀良合台将军,让他从云南火速出兵攻打嘉定。”

林秋风道:“兀良合台将军正在攻打大理,段智兴连番惨败,大理很快就会被攻下,此时出兵北上怕是不妥。”

百了道:“大理苟延残喘,段智兴软弱无能,兀良合台将军只需分一部兵力攻打大理即可,另遣重兵前去攻打嘉定。宋军兵力都在北线,南面的乌蒙山和大小凉山一带兵力空虚,若从此地进军,必能打宋军出其不意。”

游龙地道:“我们即刻将汪大人之意回明将军,待汪大人一出兵,我们立即响应,直攻嘉定。”

满溪春正在偷听,继先和吕星宇气喘吁吁赶来,吕星宇一见满溪春,便喊道:“六妹,你神神秘秘地搞什么?”

满溪春做出手势连忙止住他,“嘘!”

此时,林秋风三人已经看到满溪春,百了忙道:“快走,是桃源派的人。”于是三人从窗口跳下仓皇逃去。

满溪春抱怨道:“四哥,你坏了我的大事。”

继先问道:“满姐姐,他们是谁?那和尚怎么见到你就跑?”

满溪春道:“他是金禅派的掌门百了,那两个是金刀门的,他们正在商量什么阴谋,他们与我们桃源派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见到我就跑。”

继先惊道:“满姐姐是桃源派的人?”

满溪春道:“以后再跟你说,先追到他们。”

继先道:“好,我说满姐姐怎么突然跑开。”

满溪春道:“咱们分两路,继先去追百了,我和四哥去追林秋风和游龙地。”于是三人分成两路追去。

游龙地三人窜出酒楼后,向一条小巷跑去,见继先等人暂未追来,林秋风停住脚步对二人道:“我们行踪已经暴露,估计桃源派的人马上就会追来,要是官府的人知道就麻烦了。”

百了惊魂未定道:“想不到满溪春还活着,我以为榕树林之战时她已经死了呢。”

林秋风道:“只怕她已认出我们,军情紧要,我们各自分开,赶紧把军情报过去。游师兄你先走,咱们在泸州和王师兄会合,大师随后,我垫后。”

游龙地道:“林师弟小心,我先走了。”说罢,便同百了转身去了。

林秋风在小巷中独自跑去,很快,满溪春和吕星宇追来,二人堵住林秋风,满溪春道:“林秋风,哪里走?”

林秋风道:“真是怪了,哪里都能遇到桃源派的人!”

满溪春听他这么一说,忙问道:“什么?你还遇到谁了?”

林秋风道:“奚清源、何开颜。”

满溪春心中念道:“是二位师侄。”便问道:“他们在哪里?”

林秋风讥笑道:“笑话,你竟然问我?你是来向我打听人的吗?”

满溪春转而又问道:“你来重庆做什么?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林秋风本以为她会追究旧事,见他这样问,便道:“不干什么,你能来我也能来。”

满溪春不想与他再理论,提剑便刺去,“奸贼,我要杀了你为师父报仇。”

吕星宇听得莫名其妙,嘴里咕哝道:“六妹今天怎么了?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林秋风拔刀与满溪春对接,不过数十招,满溪春便稍显弱势,满溪春见吕星宇愣愣地站在那里,喊道:“四哥你发什么呆,快上啊!”吕星宇恍过神,出拳打来,二人合力与林秋风斗了个平手。林秋风不想纠缠,便抽身一跳,逃了出去,二人紧追不舍,尾随而去。

百了离去后,也被继先追上,为了查出真相,继先便秘密潜随。百了出城后,本想直奔蒙古东川行军大营找汪德臣,但不就便发现被继先跟踪,决定偷桃换李,改往金禅派驻地金佛山。继先不知实情,只是一路跟着,竟稀里糊涂来到金佛山。

金佛山在重庆南面,离重庆也就百十里路程,此山乃川东名胜,奇美险绝。当年百了在峨眉山修佛,因心术不正,被其师父善缘禅师赶出山门,后来潜入金佛山上的古佛寺,使用奸计篡夺弘忍法师的方丈之位,又为了夺得桃源派的镇派武功——桃花飞云剑阵,便勾结金刀门,投靠了蒙古,并在成都大战中参与密谋迫害桃源派。但他极为阴毒和狡猾,在榕树林之战时并未直接露面,因此当时桃源派在场之人并不知其参与,只当金刀门是罪魁祸首。

百了来到山顶寺门,继先隐约感觉受骗,揣度道:“莫不是故意引我到此,坏了,一定上当了。”便要转身离开,未走几步又思忖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必要查个明白。”于是蹬脚蹦过去,落在百了身后,喊道:“大师请留步。”

百了自然知道是谁,转过身故意仔细打量继先一番,料想继先敢独自跟踪他,绝非武功平平之辈,便试探问道:“施主从哪里来?找老衲何事?”

继先冷笑道:“你明知故问。”

百了笑道:“老衲不明白施主的意思。”

继先道:“你昨日在重庆和那两个人干什么?”

百了故作疑惑道:“哪两个?哦!你说的是我那两个俗家师弟吧?”

继先奇道:“你师弟?你们为什么见到满姐姐就逃跑?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正说着,寺门里蹦出两位青年和尚,手持金棍,其中一个指着继先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敢在金佛山撒野?师弟,我们替师父教训他。”说着二人便举棍向继先打来。

继先急忙闪开,退了几步,拔剑还击,那二人左右夹击,挑出的棍力十分雄劲,左边一人攻击继先下部,右边一人与继先对剑;继先踩棍跳起,使出“巨蟒出洞”一招,只见他连人带剑嗖地一声像流星一样刺向右边那和尚,这一招猛力快速,重在剑力爆发,那和尚躲闪不及,举棍接剑,手中的棍反倒被剑挑出十几米。左边的和尚便从后面劈向继先后背,继先一收剑,来了招“孔雀开屏”,将剑沿后背平行一划,划出个扇形剑弧,金棍落在剑弧上,被倒弹开来;继先抽剑上跳,反掌倒打,将剑甩出送向那和尚,这一招乃是“飞仙抛簪”,眼看剑向他直插而来,百了见其必然接不住,便蹦起来一脚踢回剑,继先疾手接剑落下。

百了对两个和尚呵斥道:“放肆,这是为师请的客人,无嗔、无欲你们太造次了!还不快给施主赔罪。”

百了本意是想让二位弟子试试继先的武功,一试不打紧,想不到继先武功如此高强,连他座下俩大弟子也接不了继先几招,便赶紧转变态度,对继先道:“施主,请恕老衲管教不严,让施主受惊了,施主没事吧?。”

无嗔和无欲拾起金棍,走过来对继先道:“冒犯施主,还请见谅!”

百了忽然亲和,继先一时间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本来就面子薄,心地纯善,素无心机,只见难为情道:“没事没事,大师这是…”

百了眼睛一打转,笑道:“昨日老衲避开满溪春实在有难言之隐,她没跟你说吗?”

继先道:“当时情急,根本没机会说话,什么难言之隐?”

百了笑道:“原来如此,请施主到寺中一叙,老衲将事情原委说与你听。”

继先随他一同进寺。

百了长叹道:“这话说来也有十多年了,当年他们桃源派到明月山去追讨《曲江流觞图》,与明月门大打出手,明月门斗不过他们,第八代掌门人乔芳全便携图离山,暂时避避风头,后来竟不知去向,他的弟子陈九鼎便接手明月门。后来桃源派差人到金佛山,说我们私藏了乔芳全,我是千般解释万般解释,他们却不听。恰好当时金刀门到成都挑战川中各派,我和静隐师太说暂时先对付金刀门,保住川中武林名声要紧。”

继先问道:“金刀门是蒙古的走狗,大师这样做是对的,那静隐师太答应了吗?”

百了道:“答应了,后来总算打败了金刀门,但在回来的路上,桃源派的人被人伏击了,死伤惨重,静隐师太当场圆寂,桃花四剑也失散了。我以为满溪春已经被害死了,想不到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继先惊道:“你说满姐姐是桃源派的人?为什么满姐姐要找你?”

百了怅然若失道:“她就是桃花四剑里的葬花剑。我想是误会了,她一定以为是我们金禅派下的毒手,我们两派正为乔芳全的事说不清,他们却在此时被害,她怎能不生疑?”

继先道:“原来如此,可是他说你们在计划什么密谋?”

百了大笑:“施主说笑了,老衲能有什么密谋?昨天是我和两位师弟商量如何拯救灾民的事。二位师弟从成都过来,说成都城池荒废,土地荒芜,饥民众多,道路伏尸,师弟尚有几百亩庄园,我让他们先临近救济一些灾民,然后上报州府探讨良策。”

继先道:“既然是善举,你为什么见到满姐姐就跑?”

百了站起身惨笑道:“若她与我继续纠缠下去,岂不误了大事,改日我定会亲自向她解释。”百了边说便向继先后面移步。

继先点点头,百了的话他半信半疑,觉得其中真真假假一时难以分辨,。继先正在思索间,百了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趁他不留意,劈头一掌将他打昏在地。面容恶煞地冷笑一声,“乳臭小儿,纵然你有几分伎俩,也敢跟我斗?真是找死!”然后向门外喊道:“无嗔!无欲!”

无嗔和无欲阔步进来,“师父!”

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继先,无嗔惊道:“师父,这人…”

百了道:“这人是来送死的,把他抬出去,扔到古佛洞里。”

“是”。二人抬起继先向寺后面的古佛洞走去。

古佛洞深不见底,二人将继先扑通一声扔到里面,大笑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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