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对不起,我不是吃软饭的男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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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们这快拆了。”敖海睡在躺椅上与老板娘攀谈道。

“唉,我说你们这些警察也不管管,那些拆迁队的也真是混账,把人好好的一屋捣了个大洞,还有泼油漆的。”这片人对什么话题都不敢兴趣,一提到拆迁便来劲了

“你说你要都按标准来,谁家不愿意拆,照他们那么算,给的钱都不够买一套新房的。”

“是不是赖三?”敖海顺着她的话问道。

“就是赖三这个小瘪三。”提到赖三老板娘似乎有些来气,用力的抓了一下敖海的头发“以前对外人使些坏就算了,现在成了拆迁队的走狗,到算计起自己人来了。”

“这种人就应该抓起来关进监狱。”敖海附和着说道。

“就看你们了,早日把他那啥...绳之以法。”老板娘渐渐放松了警惕“对了,小伙子我看你长的挺俊的,有女朋友了吗,要不——”

“够了!”听了这话,在一旁默不作声刘妍突然拍了下桌子严肃的说道“我们今天来不是查你的,你这里干没干什么违法的勾当你自己清楚,你只要告诉我赖三七月四号有没有在你这过夜!”

“那行,我可以告诉你们,但别的事情请你们别插手。”老板娘迅速的吹干了敖海的头发,关闭了呜呜作响的吹风机。

“赖三七月四号不在我这里。”老板娘正襟危坐的说道“实话和你说吧,做这行担惊受怕的,我也计划关门了,赖三之前是我这里的常客,专挑年轻的姑娘,越年轻他越喜欢。对了,我们这失足少女可都是自愿的,我可没强迫她们。”

“行了,知道了。”刘妍关掉录音笔,扫码付了十块钱,便和敖海满意的离开了,案子终于有了眉头。老板娘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禁舒缓了一口气。

天蓝蓝的,早晨凉爽的空气不见了,暑气逼人,好像云彩也被蒸发了。就快拐出巷道时,刘妍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深处悸动的情感,她拦下了敖海,不等敖海反应,她踮起脚尖搂着敖海亲了下去,无论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至少我对你的爱是炙热而光明的,无需隐晦。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汗味和头发上的香味。”刘妍紧紧的搂住敖海“答应我下次别人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就说有,好吗?”

“好。”敖海犹豫了片刻说道。

那一刻,刘妍觉得有人在自己身边开了一台13.14度的空调,冷风,急速。

隔日,在赖三家中搜出了老太的房产证,盖棺定论,赖三百口莫辩,正式被批捕。舆论一片哗然,纷纷谴责负责拆迁工作的有关部门的办事不力,以及无良开发商,先是老城区居民空前的团结一致的抗议,接着很快便引起了省里的重视,老城区的拆迁补偿款得以迅速按各项标准发放,违规强拆人员也被责令处罚。

案子这就结束了?敖海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但又总感觉哪里不对,说又说不出来,就好像别人塞给你一颗葡萄,别人一脸期待的问你好吃吗,你不好意思说它酸,只能说这葡萄挺新鲜的。

没过两天,受害者的家属送了些水果花蓝到所里特地表示感谢,这次一同而来的还有老太的儿媳。

老太的儿媳一看就是个有着精致妆容和外表的中产妇女,不一会便和敖海闲聊起来。

“小伙子啊打算在这边定居买房啊?”

“有打算的,就是房价太贵了。”

“小伙子有上进心就好,南京城蛮好的唉,也是准一线城市嘞,在这边很有发展前景的。”阿姨的口音带着一股市井般的油滑腔调“家里做什么的啊?”

“也是警察。”

“那蛮莱斯的唉,一家人都有正义感唉,哈哈,不错不错。”阿姨听到这话好像很满意,接下来的这句话刘妍用脚指头也能猜到她要说什么“阿有女朋友啊。”

“有!”不等敖海回答,刘妍铮铮有声的说道“我说阿姨您婆婆去世您一点也不难过吗?”

“有啥难过不难过的,我们婆媳关系一直不好,离了婚到变本加厉,连儿子都不让我见,生怕我把她的宝贝孙子给抢去了。”说这话时她白了一眼旁边默不作声的老太的儿子。

“那啥,有对象也没关系,现在谈个恋爱和买菜似的,等到付过钱的时候,在看看别的菜摊,总觉得没别人家新鲜,所以说,没付钱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这个菜到底新不新鲜。”

刘妍听了这话气的直咬牙,她真想立刻马上把这个碎嘴老太婆送客出门。周围有几个同事听了这话偷偷笑出了声。

“这是我女儿的——”

“什么?您还有个女儿?”敖海显的有些吃惊。坐在一旁的刘妍用力的掐了一下敖海的大腿。

“是啊,和你差不多大,在鼓楼医院骨科实习,以后工作也就稳定在那。”大妈好像又提起了劲“这是她微信,你们两挺配的,男才女貌,以后啊,双双把家还。”大妈嗤嗤的笑了起来。

敖海撇了一眼微信头像,像是一座雷峰塔,敖海拿出手机,添加了。刘妍突然觉得头顶绿油油的,就像青青草地。

“敖海,你个小王八蛋,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花心大萝卜——”等老太家属一行人离开,刘妍便破口大骂,悬在半空中的手刚要打下去便被敖海截住了,轻轻的吻了一下刘妍,刘妍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瞬间软了下来。

“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疑点。”敖海郑重的看着刘妍的眼睛说道。

“哪有什么疑点?”刘妍感到有些奇怪。

“你不觉得太简单了吗?”

“简单?破案本来就是顺水推舟,船到桥头自然直,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破案的四要素是什么?”

“准、简、密、联。”

“我们没有做到联。”说着敖海从储藏柜里翻出了一副手套,向门外走去“我觉得有人在这背后默默的操控了这一切,我们都被表面的东西给骗了。”

刘妍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依然搞不清楚这和加那个女的微信有什么关联。

付小博很快便在有关南京本地新闻的推送上看到了敖海的名字,敖海作为这起案件的负责人之一,也出现在了文章里,实习期就破了一件命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呐,有的人在这一行干了十几年也未必能碰到一件像样的案子。

读完报道不一会,付小博给敖海转发了连接,并留言“敖探长,很优秀。”

“不...错了...我错了。”敖海缠着纱布的手缓缓的打出了这几个字。“我快崩溃了。”

“无法补救了?”

“是的。”

“那你应该去和真相谈谈。”

敖海划到那个女孩微信“我想和你见一见,关于你的奶奶。”

没过多久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清晰的显示一个字“好”

“你来见我,说明你大概猜到了。”这个昵称叫‘晚风’的女孩点燃了一只女士细烟不急不慢的说道“但你只掌握了一点点。”

“这是我在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敖海张开缠着纱布的手掌,里面是一小块陶瓷片。“我拼了一晚上,这是拼出一个整碗多余出来的。”

“不好意思,让你的手划伤了。”叶子看着敖海手上的伤口说道。

“赖三并不是凶手,那天晚上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有三个人,你和你弟弟。”

“分析的不错,不过你怎么敢肯定有几个碗就证明有几个人在,也有可能我奶奶只是用来盛菜的。”她冷冷一笑“你接着说。”

“老太不是他杀,而是自己失足造成的,你的头像给了我很大的启示,老太信佛,房间里有不少玲珑宝塔,老太应该是摔倒在塔尖上,失血过多而亡。有人在伤口上动了手脚,那天早上碰到你弟弟,他并不是取作业本,而是你觉得只有伤口比对并不能定案,所以你让你弟弟找到老太的房产证,嫁祸给赖三。”敖海冷静的分析道“只是我有几点不明白,你是医生,为何不救她?”

“不错,那天晚上的确我和我弟弟在,虽然我们分开住,但我们的感情很好,奶奶的管教一直很严厉,弟弟不想留下,想回妈家里住几日,没想到奶奶依然没有放下从前,她认为我妈用什么蛊惑了我弟,大发脾气,摔碎了碗碟,骂骂咧咧的上了楼。”叶子吐了口烟“趁着雨停了时候,我和弟弟出去散心,顺便买了盒烟,回来的时候发现奶奶已经没气了,发现窗外有一团黑影,是一只黑猫,我奶奶应该就是受到那只猫的惊吓,不慎摔倒,却正巧倒在了塔尖上。”

“你怎么就确定赖三没有不在场证明?”

“买烟的时候我看到了赖三去了红房子。”

“洗头房?”

“对。”

“可她说赖三没有去。”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叶子掐灭了烟头“赖三被定罪,拆迁办脱不了干系,这事经过网络很快就会发酵,整个老城区的补偿款都会受到重视。”

“为什么是赖三?”

“你在揭我的伤疤。”

敖海想起来老板娘说的话,赖三喜欢年轻的姑娘。

“难道你被——”

“行了,那个时候我还小,全家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出生不久的弟弟身上,根本没有人听我说。”叶子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现在依然会做噩梦。”

“这个真相你满意吗?”叶子离开前转过身冷冷的说道“可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叶子删了敖海的微信,敖海在点进去头像的时候,发现那个宝塔头像不见了,变成了一只黑猫。也许她从头到尾都是故意的,头像是故意的,让她妈妈添加自己的微信,以她的聪明很容易做到。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偏偏发生在自己头上,即便她说的都是真的,可他没能在结案前发现这些疑点,这依然让他觉得无比受伤,这种无力感就像别人不由分说的打了你一巴掌,可你不能还口,也不能动手,像一个无能的废物。

真相有的时候并不是拨云见日,也有可能是行走在黑夜里的鬼魅。

敖海看着刘妍热情洋溢的工作状态,并没有向刘妍说出这个叫做真相的真相,刘妍也在女孩删除了敖海微信之后放下了戒备,只是她始终不相信敖海的手是打篮球摔倒,又恰巧拍到了碎玻璃碴上。

敖海最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实习期眼看就快要结束了,敖海无意中知道了刘妍的母亲竟然是秦局长,外公之前是省里重要的高官。终于,他的大男子主义占据了整个头脑,他明白了平日里的同事的谄媚的笑脸,领导特别的关心,这一切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他知道每一张笑脸,每一句问候背面所隐藏的人性的丑陋。他更讨厌刘妍,是她让自己陷入了这种境地。

在一个休息日,正当刘妍满心欢喜的在商场挑选敖海的生日礼物时,敖海漫不经心又带着些冷漠的态度让刘妍再也忍不住了。

“敖海,你到底怎么了?!”她放下手里的浪琴牌手表,她想冲过去抱着敖海,几乎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请你告诉我,不要再这样对我。”

敖海没有闪躲,看着眼前这个抱住自己的弱小女人,他并没有动情,就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好,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妈妈是市局局长。”敖海冷冷的说道。

“如果是因为这个...对不起,是我不想给你压力。”刘妍向后退了一步,仰脸看着敖海,好像一只乞求主人原谅的吉娃娃。

“呵呵,压力,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敖海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释然“是怕我有压力,还是怕我这个从偏远小镇来的穷学生没见过大世面、大领导吗?”

“呵,看来我不说,你真当自己是白莲花!”看到敖海这个态度,刘妍失去了耐心“说,你怎么进nj市局的?!”

“我自己申请的。”

“还申请?每年全国那么多公安大学的顶尖学员想要来这里实习,凭什么就选择你?一个普通二本警校的学生?!”

她这么一问到真难住了自己,因为他曾经也考虑过这个问题,按理来说,按他的硬性条件来着这里几乎是不可能的,申请表也只是试了试而已,根本没有报太大希望,直到辅导员来告诉了自己这个好消息。

“你真以为自己是运气好吗?我早就问过我妈了,是一个姓王的厅长亲自推荐的你。”

“你放屁,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姓王的厅长。”

刘妍自知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的,又向后退了两步,似乎从自己出生以来,没有人敢这样质疑冷落自己,虽然仅仅是他的一面之词,却好像有上千个人在自己面前唾骂。她再也无法忍受他的这种幼稚的想法,她想到此前的种种付出,愤怒冲昏了头脑,破口大骂道“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不是我带着你,你能有机会立功破案吗?不是我,局里上上下下谁拿你当回事!”

说罢,一手将自己手里的浪琴表摔在了地上。

“唉,小姐,您还没付钱呢。”店员在一旁慌张的提醒道。刘妍迅速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拿去刷!”

“小姐,不好意思,这是...公交卡。”店员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不好意思,拿错了。”刘妍边哭边更换了卡片。

“破案,呵呵。”敖海冷笑了两声,这两个字深深的戳中了他的痛点“刘妍你愚蠢!无知!大脑炎患者!”

至此敖海与刘妍的关系彻底决裂,不过,刘妍很快便后悔了,因为她发现对敖海的爱早已超过了敖海任何言语对自己的诋毁。

敖海与刘妍的破裂的小道消息很快传便了局里,热情的师哥师姐又恢复了之前见到自己的冷谈,同辈的甚至当着自己的面调侃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提前结束了实习期,并不是洞知了人性的丑陋,他只是想回林场尝一尝母亲做的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碰到儿时的老友。

敖海在火车上做了一个梦,他梦到林场镇有一颗很大的树,很多人在往上爬,他和陈一航,付小博,章辰阳却坐在顶端的树杈上,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南方,那是林场的护城河——白河。他抬头发现章辰阳躺在最高的那节树杈上,好像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他突然听到树底下有人在喊他,他低下头努力的寻找,却发现视线突然变的模糊,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一阵晕眩,他从树上摔了下来,下落的过程他想要呼喊,却发现连一个音符也喊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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