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狱之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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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叫阿斯顿,是地狱里的生物,你知道地狱是地方什么吧?”马丁用流利的普拉斯语解释,他收下介绍信,但没有立即拆开阅览。仅凭那信封上的蜡,他便判断出这信来自艾里希不假。

“知道的,”塞缪尔擦掉额头上的口水,尽量避开羊头怪的视线,“我叫塞缪尔,叫我来的不是丢勒,而是我叔叔艾里希。”

马丁点头,没有回以自我介绍,而是揉了揉眼睛,问道,“信我就先收下了,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吧?”

“实际上,不知道。”塞缪尔承认。

“那我还是拆开看看吧。”马丁用指甲刮开蜡封,信笺内是一叠大额钞票,“和我想得一样,毕竟我也要生活吗。”他优雅地将钱收入口袋,比出一个ok的手势,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员工通道,“同我来,这个馆内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塞缪尔走前回头瞥了一眼那名叫阿斯顿的羊头人,见它待在原处自顾自地挠着脑袋,没有跟着他们,这才感到放心。他不害怕这种生物,却也不愿同它待在一起,甚至不愿意了解它,若问原因,或许是因为他总觉得那羊头人十分怪异,牲口的脑袋安在人身上,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显得不协调。

马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盏仿古煤油灯,将他带进波斯馆内。这个展馆没有对外开放,也就没有开启照明,整个大厅黑咕隆咚,如果不提灯根本看不清楚路面,很容易撞坏展品。

“我是米歇尔·马丁,本职是天文学家,现在负责管理博物馆展厅。”马丁用空出来的手取下单片镜,将塞缪尔带到了一处展柜前,由于提灯的照明范围有限,塞缪尔没能看清柜内摆放的展品,但通过轮廓,他猜测那是一套古盔甲。

马丁在介绍牌上摸索着什么,“我确实负责新晋信徒的引导工作,但,你应该也知道,仁慈王从来不主动招揽信众,所以这个工作就落在了我们这些老信徒手里。这令我们非常苦恼,因为总也招不来新人,我也很久没有活干了,”说到这里,他自嘲般的发出笑声,“按理说,我们应该立刻开始教学,但问题是……说起来实在丢人,我的地狱方糖用完了,需要现用现做。”

“您是指致幻剂吗?”

“差不多吧,确切的说是镇定剂。”

塞缪尔本以为马丁是在介绍牌背面摸索什么秘密机关,结果他却只摸出一束扎着红色系带的药草,随后换了几处展柜,重复同样的摸索,很快便得到了一大把各式各样的原料。

“多宾这个家伙就是喜欢多此一举,他明明可以把原料统统丢在地板上。”马丁嘟囔道,“好了,原料凑齐了,现在我们去休息室,走这边……”

蒙加佩博物馆的员工休息室非常窄小,只容得下一张单人床,两把椅子以及一个顶部摆着盆栽的储物柜。马丁从储物柜中取出研磨杵和磨具,将带来的原料一股脑地丢尽磨具中,开始了漫长而枯燥的研磨。

“先来谈谈基本的知识吧,你知道神坛是什么吗?”

“基本知道。”

“很好,那你知道在地狱中如何从一处神坛抵达另一处神坛吗?”

“不清楚。”

“在地狱,虽然神坛的位置是固定的,但两个神坛之间的区域却是无限大,我并没有夸张,而是果真如此,如果你对自己的目的地没有清楚的认识,将永远也无法抵达。很多在地狱遇难的冒险者往往不是被怪物杀死,而是活活饿死的。也正如此,只有兴建神坛,信众们才可以安心出入地狱。”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但问无妨。”

“我们下地狱的目的是什么?到目前为止我只去过一次那个地方,那里诡异而可怖,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也不回去。”

马丁默默看了他一眼。

“看来艾里希没有告诉你信众的首要义务,在我回答这个问题前,请你先想想清楚:你信仰仁慈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塞缪尔认真思索了片刻,得出一个结论,“好奇。”他因为紧张而咬起了嘴唇,这个结论似乎不够虔诚,塞缪尔害怕马丁会因此发火,在他眼中,这些信徒前辈都有着他不具备的狂热,而狂热——在他看来——是不可理喻的:塞缪尔生而理智,狂热因而与他无缘。

出乎他意料的是,听到这个答案,马丁满意地笑了。

“真是久违的回答啊,你的答案和多年前的我完全一致。好奇,纯粹的好奇,因为好奇,所以求知,这就是人类进化的本质。而讲师是唯一一个乐于将神恩赐给纯粹好奇者的伟大神祗,因为祂是司掌智慧的神明,我们求知的过程就是对祂的礼拜。塞缪尔,告诉我,为了求知,你愿意付出多少?”

“不清楚,”塞缪尔一时答不上来,“也许……两到三万克马?”

“还不错,相比大多数人,你已经足够虔诚了,但我期待的答案是:一切。”马丁眼里终于出现了塞缪尔熟知的那种狂热,“人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求知,此外的一切都服务于求知本身,对求知的信仰让仁慈王青睐我辈,我等更当无所畏惧地开拓未知,赞美吾主,讲师至善至美!”说到激动处,他高举起双臂,这使塞缪尔想起自己父亲的下跪,一股轻微的骚动鼓舞了他,这股骚动一般被心理学家称为“情绪感染”。

“所以,我们探索地狱的目的便是了解它,将无数新物种记录在册,获取前人未曾企及的智慧,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从中获利,随便哪一种发现都可以造福后世。如此,你是否渴望下地狱?”马丁质问他。

“是的。”

“很好,但我还是有义务警告你,地狱的危险远不止原生生物的威胁和恶劣的地质地貌,最大的威胁在于异教徒的攻击,你有被异教徒骚扰过吗?”

谈到这个,塞缪尔感同身受,“有。事实上,我和叔叔昨天刚被一个残废王的信徒袭击过。”

“是吗,对方身上有神恩吗?”

“不确定,但据我叔叔说,那家伙开枪不会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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