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凶多吉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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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一来就说得很清楚:

关于传我捞尸本事这件事儿,是个决定,而不是拿来打商量的。

他来家也就是来通知下,完全没有征求我爸妈同意的意思。

农村妇女普遍都没啥主见,我妈就是这样。

她拽着我爸的胳膊,当着我爷的面跟他求助:

“咋弄呀占利,别真让小宾学了这个,以后媳妇儿都不好找了。”

一被我妈拉着胳膊,我爸就生了气,也没看我爷脸色,指着她就骂道:

“早就跟你说了,别让小宾老往外滩跑,别让小宾老往外滩跑,就是不听,现在别找我,我也不知道咋弄!”

农村男人也普遍没啥城府,碰见事情只会干着急、瞎埋怨。

只要还当着一天儿子,就不愿意真真正正地当一回家。

“你俩别吵了,我来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老五头儿死了,没后,我要是不教小宾,这一行以后就没人接了。”

我爷三两口就把手里的烟抽完了,但觉得没过瘾,掂起手里的小烟杆儿,搓了一颗烟叶就放了进去,又掏出洋火,对着嘴点着了。

捞尸工这份职业,从业者本来就少。

何况绝大多数还都跟老五头儿一样,一辈子都没结过婚,更没个一男半女,个人生活的圈子也小,很难找到合适的接班人。

我爸垂着头坐在那里。

对于我爷的话,他没敢接茬,因为他知道我爷说的‘以后就没人接了’,是在指啥。

其实,我爸并不是我爷的亲儿子,这个我们全家人都知道。

我爷跟老五头儿一样,也是一辈子没结过婚。

我爷小时候就跟我爸说,他是从河上游飘过来的,又是自己亲手捞上来养大的,注定一辈子得跟黄河离不开,早早就要传授自己的捞尸本事。

但我爸这人水性差,又天性胆小,听到河里边有动静就害怕,别提什么下水捞尸了,王八他都捞不出来。

我爷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原来的大烟枪,都折成了小烟杆儿,但我爸就是不上道。

最后是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把我爸送去村里上了小学。

现在到了我身上,我爷也算是做出了一些让步:

学可以接着上,但周末放假的时候,必须跟他去外滩学本事。

我妈还是不太愿意。

她担心的不是我因为学捞尸把学习落下,而是担心我以后也跟我爷一样,找不到媳妇。

我当时年纪还小,还没领悟到娶媳妇的好处。

又觉得听他们仨拌嘴没啥意思,就自己跟自己玩了起来。

仰着头,看着头顶又高又直的梨树,它的树杈都顶到西厢房屋顶的瓦上了,要是哪一天结梨子了,我可以搬个梯子,爬到屋脊上面去摘……

我妈没跟我爷吵太长时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是正午的时间,肯定要留着吃顿饭。

留下一句‘我不管’,我妈就返回厨房拽面条了。

一不耽搁我上学,二我妈也不管了,到我爸这儿就更不会管了。

他岔开话题,问了句西瓜长得咋样。

我爷只答了句还行,也没再提让我学捞尸这事,而是重新问起了张叔家的事儿。

这事儿我还是挺有兴趣的,就恢复注意力听了起来。

“张忠说的是屁!”

我爷刚把张叔跟他说的话说完,我爸就断了句:

“他早就去派出所报过案了,派出所的人也来村里问过了,肯定是啥都没问出来,要不我咋敢说他媳妇儿是回娘家了。”

“哦?那他为啥要糊弄我说他没报警?没必要吧?”

我爷觉得张叔拿报没报案来诓他,有点说不通:

派出所找不着的人来拜托我爷找,这不是在侧面上烘托我爷本事大、认可我爷吗?

求人办事肯定要把话往好了说,可他为啥要瞒这个?

说不过去呀!

“他就是那种人。”

都是一个村的,我爸对张叔也算了解。

“仗着自己读过几年书,心里边儿清高,平日里跟人说话就鼻子朝天,就连求人办事也张不开啥好嘴、放不出啥好屁。”

如果只是性格使然,那也没必要瞒着报案的事吧?

好面子都好到这种程度了?

“那既然报案了,派出所就没去他娘家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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