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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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如今这模样,但凡真心爱护皇帝的,谁心里不欢喜呢?

何元菱揶揄道:“仁秀公公现在的模样,看着也叫人欢喜呢。”

仁秀居然有些脸红,嘿嘿笑道:“我这一张包子脸,有啥可欢喜的。”

唯有郭展认真。他郑重地插嘴:“公公以前是菜包子脸,最近容光焕发,是肉包子脸。”

“我呸!”仁秀啐完就笑了,“就你会说话,怎么不把你给馋死。”

他如今每日都跟着皇帝上朝,来往迎送的都是朝廷重臣,和以前忍气吞声的样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以往从不正眼瞧他的那些人,现在不仅毕恭毕敬,说话都带了几分谄媚。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何况是这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仁秀虽然感觉扬眉吐气,倒也没有飘,反而对何元菱道:“你进宫晚,不知这些年的苦楚。越是如今得器重,越要记着人心凉薄之时。别看眼下这些人见了咱们满脸堆笑,那也是瞧着咱身后的皇上。”

何元菱知他谨慎,这也是胆小的好处,忠心、不会胡作非为。

听他这些话甚是清醒,笑道:“公公倒是熬出头,我还没这待遇。别说满脸堆笑,能不给我好看,已算是万幸了。”

“早上和主事们见面,给你脸色了?”仁秀倒也很机敏。

“能见到脸色,还算不错了。有十九位,脸色是青是绿都没着,人都根本没来啊。”

本来是挺严肃挺闹心的事儿,被何元菱这么一形容,竟然有了那么几分好笑。

仁秀忍不住咧开嘴:“倒也正常,宫里的主事个个都是横着走,以前见着成汝培低头哈腰,后又只看徐超喜的脸色,都是千军万马里头杀出来的,要他们服你这个刚进宫两个月的小姑娘,怕是的确不能。”

何元菱一脸无奈:“可不是。”便将早上发生的一幕简单说于了仁秀。

听她说掐了香头,那些主事们跑得紧赶慢赶气喘吁吁的时候,仁秀和郭展都听笑了。好难想象笑语盈盈的何元菱,威风凛凛起来是什么样子。

“对了仁秀公公,我还有个事要问您呢。宝钞坊薛春榕,您可了解?”

“薛春榕?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早上他来晚了,一直跟着我,说要解释。后来我遣人去打听,说是他闭关研究新配方,的确是无人通传才误了早会。不过,话已出口,我不能头一回就食言,以后会不好管理。所以想问问,这薛春榕好歹一坊少主事,怎么会落到如此没人搭理的地步?”

仁秀叹道:“可怜人罢了。靠着一手造纸的技艺,宝钞坊缺不得他。不过,也正是因这技艺,才被成汝培强行弄进了宫。强行……何姑娘可懂?”

这声“何姑娘”,倒比“何总管”亲近了几分。就如何元菱不习惯叫仁秀司务,而习惯叫他仁秀公公一样,私底下用更民间的称呼,便显得关系匪浅。

如此语含深意,何元菱一听就明白了。

“所以薛春榕并不是自愿进宫?这成汝培为了讨好太后,也着实伤天害理啊。”

见四周无人,仁秀低声道:“宝钞坊的货,不止供应宫内,迅亲王、顺亲王、乃至程太师府上,都用……”

我去,果然伤天害理。重点只怕就是程博简,这臭不要脸的老头子还挺会享受。

“怪不得薛春榕不与人交往,怕是心里也着实恨这个地方、恨自己会这门手艺。”

仁秀摇摇头:“倒也不尽然。进了宫,都知身不由己,也不再存出去的念头,哪里还有什么恨不恨的。薛春榕是穷。当个少主事,俸禄亦有限,与人交往少不了钱财来往,他入宫前就有家室,老母妻儿都靠他在宫中的俸禄过活,没闲钱与人交往。宫里人都说他抠门古怪,便是这个原因。”

听到这儿,何元菱想起自己跟吴火炎说的,所有未到之人罚俸半年。对别人可能丢脸大过失财,可对薛春榕来说,却是等米下锅的一家子。

何元菱心下有些歉然。

入夜时分,秦栩君用了晚膳。太监们收拾干净退出,心照不宣地只留了何元菱一个人在偏殿。

秦栩君转头望了望书案上的奏折,依然是机枢处送来的,二十份,整整齐齐地摞着。

接连批了几日奏折,秦栩君已经慢慢熟悉了节奏,眼下并不着急动手,反而走向另一侧雕花圆门隔开的静室内。

静室里有两排花梨木架子,架子上是满满当当的画具,中间宽大的案桌上有一只青瓷矮坛,坛子里漂着几片水生的植物,让这静室生出些别样的生机。

这是秦栩君的画室。

“几日未动画笔,朕只怕手生了。”

秦栩君从笔架上取下一支,轻触着光滑的笔杆:“真是久违了。”

的确久违了。从兴云山庄回到长信宫,秦栩君每日不是上朝就是会见大臣,晚间还要批阅奏折,稍有空闲,也都用来阅读那些先帝的实录,根本就没有摸过画笔。

他可是爱画如痴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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