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信马由缰(1 / 1)
随着西侧城门被攻破,众将官杀进皇宫之中。只见得,兵似兵山将似将海,旗幡招展号带飘摇,正当中马上坐着一人,正是迟来救驾的左贤王。
此人名叫孙茂庭字景栖,长着一张甲子脸,一脸的横丝肉,连鬓络腮的胡子,罗汉眉下一双鹰眼,手里边攥着一把映天剑,坐于马上真是八面的威风。
两旁边各路的战将,高挑着旗幡,只等一声令下,上阵杀敌。
不出半个时辰,最后一名刺客便倒在血泊没了气息。往日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皇宫,此时已满目苍夷残檐断壁。
云螭殿内,“影帝”左贤王正跪在龙榻之下,浑身颤抖体似筛糠,看着皇兄的尸首,痛哭流涕声泪俱下,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可怎么活之类的酸话。
两丈外,文武百官也是瘫跪在地,看着左贤王的表演,无不为之动容,也纷纷跟着哭泣,首当其冲的便是参军士。
此人名叫何靳字霖萧,本是一位穷酸书生,后弃文参军,机缘巧合下,跟随了左贤王,因擅长掌参预谋画,被委以重用。
眼看满殿人臣快哭“脱水”了,何靳便出列,开口言道:“四方逆贼虽死伤殆尽,可如今民心大乱,百官无首,国不可一日无君,朝纲不可一日不稳。乾坤再造正当于此时,臣率百官恳请王爷,早正号位,以慰臣民之望。”
“放肆!”左贤王大喝一声,回首看向跪倒在地的何靳,目中愤怒溢于言表,“皇兄驾崩,此时劝吾登基,尔等是何居心?”
一旁何靳见状,赶忙跪匐向前搭戏,“臣等肺腑之言,王爷圣贤明德,手中之情足可感天动地,臣斗胆叩请王爷,念及天下苍生,拨转乾坤,保住天下,即位开元则万民之幸也。”
文武百官见状,也是跪拜在地,口中大声附和着。
听闻此言,左贤王却是愁容不展,略一沉吟,起身开口言道:“皇兄归天,贤侄便是这天下之主,景栖身为人臣,岂敢僭越妄自称尊,此事莫要再提。”
没等何靳再次谏言,殿外一阵脚步声渐近,只见一名武将,甲叶摇摇“叮当”乱响,跌跌撞撞便闯进殿中,没等左贤王开口呵斥,便神情慌张跪倒在地。
“禀王爷,城外御林军急报,说是见皇子车辇,行至城西外竹林时,被沐须舟带人伏击,皇子殿下他……遇刺身亡了……”
闻言百官惧惊面面相觑,硕大的乾清宫鸦雀无声,一声闷响打破了这寂静,只见的左贤王一拳打在身旁明柱之上。
他生气啊,心中暗骂:怎么才来,我都快演不下去了,再晚来一会,我就要笑出声来了。
“此等逆贼,假借贺喜刺王杀驾,倘若祖宗显圣,社稷有灵,定要灭了齐国,方雪万民心头之恨。”话音未落,左贤王便两眼一抹黑,向后倒去。
见状何靳赶忙上前搭扶,身后百官也是乱作一团,有跟着昏迷的,有大呼:传御医的。只有为数几位左贤王心腹,心中大喜过望。
此一言出口,感天动地正明身位,大难之时登临王位,领万民之愿一雪前耻,正可谓是上承天意,下顺民心,一段人间佳话。
……
午时阳光,灼烧着斑斑血迹。皇城之外,西十里处一孤山,屹立在大地之上。山中无路,有的便是花草树木和不知名的药材,显得格外冷清孤僻。
山脚下一瓦宅,虽不宏伟但方圆数里也只此一座。木制结构显得朴素,但在身后大山的衬托下,多了几分洒脱,像是伫立在军中俊逸的首领。
宅中一耳房内,老人将怀中婴儿,轻放在一旁棉榻上。看着身边酣然入睡的徒孙,他自顾自地笑着,宠爱之意溢于言表。
正在做着白日梦的便是孙志远,虽然他内心是个二十多岁的愤青,但也架不住婴儿的身躯,这一早晨发生的事情太多,幼小的身躯早就疲惫不堪,沉沉睡去。
显然沐须舟已被说服,魏述的表态,让他不得不被迫接受安排。虽不情愿,但他心中明白,为了这天下无辜的百姓,他便只能背下这弑君的罪名。
并不是他品性如何高尚,只是这暗无天日的王权争斗,让他身心俱疲,一股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虽一生纵横天下未尝一败,但此事却让他束手无策,就算屠尽这天下的罪人,又能如何亦能如何。
他仰坐在一旁木凳上,无来由觉得孤单,心空荡荡的,如烟的记忆突然在脑中映现,就像轻烟般把他包围过来。
往事像奔腾的波涛,一霎间涌满他的胸膛,“断没想到,能有如此下场,师兄弟几人里,数你最让为师安心,虽然功夫拙劣了点,脾气也倔了点。”
“为师无能,护不了你们母子。”话至此,沐须舟转身面向一侧墙壁,吞声忍泪,强忍心中愧疚之意,身为人师,眼睁睁看着徒弟遇害,自己却只得寄人篱下,心中压抑的情绪,此刻再也无法克制。
一丝爽风钻进房中,吹散着抑郁的气氛,沐须舟轻浊一口气,继续说着:“罢了,冤有头债有主,你的仇留给这孩子来报。”
“此处虽荒僻,却也算安逸,想来并无大碍。为师答应你,等此事平息,我定来寻他。收徒就免了,我的徒弟没一个能活过老子的。”
言罢便起身,向着门外走去,虽有不舍,但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便是信马由缰,天下之大,岂能无一老者容身之处。
轻抚衣袖,颌下三绺白髯随风而动,手中烟袋“呲呲”作响,吞吐之间倒也惬意,嘴中哼着小调,踱步而出,“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得了,走到哪算哪吧。”
阳光如往日,光芒洒向大地,似不知短短一日,天下大变。昨有矛钝剑折,旧土新坟埋忠骨,今有英雄白发,暮年老矣尚能饭,不是老天不睁眼,终有一日,善恶到头报应循环。
瓦宅耳房内,婴儿在闭眼酣睡,殊不知前行路远,波澜壮阔一幅画卷,等其开篇。
这提笔第一卷,便在一旁木桌之上,斗大一个“渊”字夹杂着丝丝血迹,似豺狼恶犬,盯着皑皑白骨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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