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这天下午,放下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顾黎清便和大院的一行人,心急如焚往仙林县城赶。
关家一家出动了四口人,夫妻两人,兄妹两人,然后窦家还去了一位,窦妈妈平时最疼温尔,本来在林家坐着玩乐的,一听说那小姑娘一个人回老家奔丧,心疼的眼泪都掉下来。
左曦和蒋帆也去了,陪在顾黎清身边,寸步不离。
总共三辆车,开到仙林新县城,两个半小时。
从林斯义给的地址上,他们找到了当地“三孤”救助办,得知更加全面的消息。
温尔一家,当时除了她在受灾严重的仙林中学被抢救出,她母亲和兄长都在城区的出租屋内遇难。
且建筑几乎夷为平地,遗体难以寻找。按照失踪人口三个月了无音讯即被定为遇难的准则,她兄长和母亲皆以死亡人口论之。
而意料之外的,今年四月下旬,她母亲遗体竟然在郊外一处临水山庄废墟中被挖出。
因为临水,虽遗体形态被损坏,但并未高度腐烂,反而形成法医学上的“完好保存”。
她舅舅一家已完成直系亲属DNA的鉴定,确定遗体属她母亲。
温尔回去,先在殡仪馆认尸,接着简单办了场丧礼,将遗体火化。
当地“三孤”救助办将顾黎清等人领到时。
温尔正等在骨灰领取处。
天当时阴。
灰蒙蒙似要落雨。
她穿一件白色衬衫,腿上套着一条蓝色牛仔裤,干干净净的扎着马尾,脸颊上不见悲痛,显得有些放空的眼神,盯着栏杆外一枝随风飘摇的不知名花朵。
心思不可捉摸。
明明看着简单的人,却悄悄一个人回来办丧礼,不需要同情,不需要陪伴,坚韧强悍的气场叫旁观者不知以何种姿态面对她。
“温温!”好在关蓓蓓没心没肺,当即打破众人初见到温尔独守骨灰领取处时的震惊,率先往台阶上跑。
温尔回眸。
关蓓蓓已冲上来,当即紧紧来了个拥抱。
“你怎么回事?”抱完后,关蓓蓓急地面红耳赤:“回来都不说一声,这么大事呢你一个人怎么办!”
温尔想回复,不是一个人,余光却瞧到顾黎清等人,顿时,讶异在原地。
“就你一个人吗,温温?”窦妈妈目光慈爱又怜惜的看着她。
温尔叹息一声,朝众人勾起唇角:“舅舅他们在公墓那边。因为处理骨灰……需要一点时间。我先等在这里。”
“那你呆会怎么走呢?”顾黎清问。
温尔指了指右前方的山上:“公墓就在那里。我走过去就行。”
“抱着骨灰盒?”蒋帆感到不可思议。他想,怪不得林斯义气急败坏成那样,这姑娘简直把自己当钢铁侠用。
一个达到法医学上“完美保存”的尸身是多么吓人,她不但认尸了,还一个人抱着骨灰盒往山上走。
不说怕吧,她心里该凄凉成什么样子呢?
随着温尔的点头。
众人皆是鸦雀无声。
关蓓蓓首先红眼,说:“那我们陪你一起。”
温尔笑着“嗯”了声。
这场阴雨始终不落,也不知在等什么。
封存骨灰盒时,似挂了几滴水珠,温尔本来一声不吭,急忙就对忙活在墓前的师傅说:“叔叔,请给我妈妈遮一下。”
师傅一声“好的”音落,温尔就察觉到头顶上有一把伞。将她罩住的同时,也遮住了墓坑里的骨灰盒。
她说:“谢谢关城哥。”
关城撑着伞没回话。
温尔垂眸,继续盯着师傅劳作。
其实总共过程不到半个小时。
她的母亲便安安静静躺在那个小坑里。
温尔想起母亲生前,最后一次见对方,是在闷热夏日午后,她中午回来做中饭,将饭菜烧好,自己草草吃了几口,又急着往学校赶,想多做几道数学题。
母亲当时在梳妆台前吹头发,对她说,“晚上不用赶回来,我不回来吃了。”
温尔没问她去哪里,下意识过问温智鑫怎么办,温智鑫不吃剩饭剩菜,她每餐都要现做。
母亲不耐烦回眸,“你把他伺候那么好干嘛?贱样子。”
不知那句贱样子是骂温智鑫还是骂的温尔。
那次一别后,不到三十分钟,就发生了大地震。
想来母亲当时正在饭桌前用餐,而温智鑫在她离开前也是睡在卧室内,温尔便认为他们都被掩埋。
没想到三十分钟,母亲竟然到了郊外一处旅游山庄。
那么,温尔给她做的那顿饭,理所当然没有享用了吧。
这就是此生,母女间最后的联系了。
“温温,难过的话,可以跟阿姨聊聊。”从公墓回来,下午五点钟,天空铅云笼罩,群山环绕的仙林新县城,正焦急等着一场雨来。
将下不下最是闷热。
崭新的街道上,规划齐整,坐在街头边,仿佛是来到哪个旅游景点,一点人间烟火气无。
顾黎清拉着温尔的手,靠在墙边,想跟她聊聊。
温尔却反向安慰起来:“阿姨,我没事的。都快一年了。这条街上,每家每户都有亲人丧生,大家都在向前看,我当然也要向前。”
“是这样最好了。我们怕影响你学习。现在,你最重要的是学习。知道吗?”
“知道。”温尔点头。
然后笑着将手从她掌心移出,站起身说,“阿姨你坐一会儿,我去安排晚饭。吃完了尽量早回去。”
“好。”
看着小姑娘进了堂屋的背影,顾黎清还是不放心,她去街上找到关蓓蓓,让蓓蓓跟着她。
关蓓蓓和其他人正在新县城的街头稍作参观,闻声立马点头跑回去。
左曦在阴风中裹了裹风衣,对沉默不语的关城说:“到底什么情况,斯义说了会回来吗?”
顾黎清听到,奇问:“他并没有告诉我会回来啊。”
蒋帆看关城。
顾黎清也看关城:“现在事情已经办结束,他回来也没意思。你能联系上他,就跟他说不要回来了。南京那么远。”
“我不清楚。”关城无可奈何松了松自己指关节,烟尚夹在指中,低启声:“他有自己的打算。外人管不上。”
于是这段谈话又以无边的沉默为结束。
这一行人心情都沉重无比。
看得出来,温尔过去生活得并不好。
但她又温柔善良的不似这小地方可养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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